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东魏信传闹鬼言 1 ...

  •   寒来暑往,闻昌到安定峰修习已是一百年。

      这一百年里,发生了三件大事,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这第一件事,就是闻昌四十六岁时,渡了个地劫,正式踏上了地阶修士之列。这修士界分了四个等级,天、地、玄、皇。天阶最高,凡登上天阶者,再随便那么搞一搞,估摸着就升仙了。地阶次之,玄阶再次,皇阶则是末端。一般修道者,天赋卓绝的自是勇登天阶飞升成仙不谈,但多得是天赋么刚刚好,却也只能蹉跎在玄、皇二阶,任这岁月逝去,也再进一步不得。

      这登了天阶的,众人尊称一声“真君”,到地阶的就称“真人”。至于玄、皇二阶,一般情况下等阶低的叫高的,加个君,等阶高的叫低的,那是直呼其名便可了。不过也有些掌门之类的,虽则修为没上天阶,但众人为示尊敬,也称一句“真君”,这类情况倒是不多,偶有发生罢了。

      闻昌三十年修道,就登了地阶,这消息传出去,一时之间修士界均是哗然。这史上修道者千千万,最好的那一个登上地阶也是用了将近一百年。况且人家是从小修起,起步就同人不一样。而这闻昌修道之时便是十六岁高龄,有这成就倒是让人叹了又叹,妒忌得恨不得抢了他的身子去。

      这第二件大事么,就是安定峰前峰主悬定真人,寿元将尽之际,想着临死前冲一波,试着渡了渡登天劫。这劫,没渡过去,于是便身死道消了。这临走前呢,堪堪把峰主之位传给了闻昌,嘱托他要好好守着这峰,切莫让他人欺侮了去。也不知怎的,他所收之徒,不是叛出门去,就是先他一步身死了,临到最后也只能将那峰主之位传给了正式修道没几年的闻昌。

      这最末一件,就是原先的掌门真人无极真君,以不耐烦整日处理宗内事务为由,将掌门传给了自己的首徒清越真人,两手一放,直接云游去了。好在宗门内运转自有一番定律,这掌门无赖似的手一丢也没乱了宗门,况且他那“我为宗门打工了两百年了工资没几分还天天忙到半夜实在违背我修仙之道”的理由气的长老们是想直接把他打出宗门去,倒也默默接受了白清越接了这掌门之职。

      这三件事儿的发生,意味着无极宗掌权者基本换成了青年一代,老一辈的不是寄情山野了,就是躲在自己的洞府里好好修炼,争取早日飞升,平常人想见那都是见不到了的。至于那件不大不小的事儿,就牵扯到了一个笑谈。

      这闻昌上山来后,不知道是悬定真人忘了还是怎么的,一直都没给他赐个道名,况且他介绍之时也总以闻昌自称,一时之间也没人发现这个事情。等到他一日登上地阶位,要举办大典广发请帖时,掌事的弟子才发现,天呐,这位师叔一直以来都是没有道号的!这才乱了套。

      要知道,这道号在修道界就跟人在世俗界的姓名一样。但凡有修者出去,碰见道友时,称呼的都是些紫胤真人、文灵真人之类,断然没有一开口就管人叫俗世姓名的例子。而这大典请帖之上,自然是要写那主人家正统的道号的。那掌事弟子思来想去,总不能真的在请贴上大手一挥直接写地阶真人的名字,于是巴巴地拿着请帖来问。

      “道号这事儿,随便便可。”却不料闻昌听了,根本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对他而言,这个道号,那个姓名都没什么差别,难不成他换了个道号,亦或者换了个姓名,他就不再是他了吗?况且这道号向来长者赐,长者不赐,那他没有便是了。

      这可愁死了那掌事的弟子:“难不成真的要在帖子上写个‘随便’吗?!真要写上去这大典可就贻笑大方了!”

      后来还是清越真人救了他一命,说闻昌佩剑名君子,君子意端方,不如唤作“端方真人”,闻昌一听倒也没提意见,受了这道号,这才解了那掌事弟子的燃眉之急。不过闻昌真人这“随便”之名到底还是传了出去,一个两个的浑说之时还是会叫他“随便真人”,他也不生气,若有人这样叫了,他也就随便应应,端的是一派好脾气。

      除此之外,无极宗倒是一派安详和谐之态。

      “你这子下在这儿可真是……”饶是有随便脾气的闻昌,在下棋之时也难免会被以良气到。

      这聂以良正是闻昌拜师之时,向他掷了测资石之人。聂以良小他一岁,倒是一出生就在这无极宗内了,入得是藏剑锋,修的是万剑道。这藏剑锋可是无极十二峰当中,实力最强的一峰,别的不说,剑修越级挑战这事儿,他们是当成了一般的事儿来对待的,切磋那会儿,要是境界差不多的,他们还不屑打了。而这一峰,也是诸峰当中,最穷的一峰。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太喜好争斗了,动不动两个人就对劈起来。你劈我一剑,我又反手一剑的,峰顶那房子就没有存在超过三个月的,多半还不到一个月就寿终正寝了。这管修缮的勤事峰在无偿修了几次之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终于对着自己的同门也下了手:凡是藏剑峰打坏的房子器具,一概有偿修理!于是乎,藏剑峰的弟子是越来越穷。那发到手的分例、搜索来的灵宝,不是已经上交了勤事峰,就是在上交勤事峰的路上。但让他们制止这种“同门斗殴”的良好风气,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若谁要是上去劝解一番,保不准还会被夹在中间一起群殴一顿。

      而这聂以良,更是藏剑峰的个中翘楚。他哥哥脾气还好,跟人斗起来也不会下什么狠手,顶多是劈坏个桌子之类,没干下过什么太出格的事儿。他就不一样了,天生的暴脾气,加上手中一把陈玄剑是他爹传下来的,出了名的锋利。一剑挥过去,斩山海倒是没有,劈个房子还是绰绰有余的。自他长大以后,藏剑峰被劈坏的房子,一大半都是出自他手。

      那年闻昌上山接住测资石的那一手,让他看的眼热不已。一有空就来安定峰,缠着他要跟他切磋一二。闻昌也知道他那“拆房专家”的“美”名,缠他一百次倒也会应允个一两次。但更多的时候,是拿出棋子来忽悠他:“赢我一盘棋,就切磋一次。”

      聂以良当然知道这盘棋是个大坑,他素来不喜欢什么琴棋书画,看到这些个东西就头疼。但是又对闻昌露出来的那几手十分的有兴趣,加上闻昌一般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的路上,没多少时间理他。所以明知道是个坑,他也就往下跳了,还跳的是开开心心,让他哥哥聂以木看的是一阵神奇,深觉他大概不是自己的亲弟,应当是闻昌的弟弟才对。

      “这子下的怎么了,我觉得当得上‘妙哉’二字!”聂以良说的是理直气壮。自从上去铩羽而归之后,他回去可是好好地钻研过博弈之道。这一步他可是从书上看到过,原原本本地使出来的。

      闻昌不知道他心中想法,扶额心道:这棋是臭不可言,哪里当得上是妙哉。转脸想说些什么,却听闻身后有一青年声沉沉传来:“端方师弟。”

      他一转身,就看见平常日理万机的白清越站在了他的悬花门旁。

      这日理万机当真不是作假,无极宗作为四大派之首,门下弟子三千,仙峰十二,日日要处理的事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当了这主,就要整日地处理些待人接物之事,繁琐、无聊至极。好在白清越虽是孤儿,但自小入门,被无极真君养的极好,性子又惯是温和沉稳,当得上道号“清越”二字。同时对待门中事务也是事无巨细,任是挑剔万千的人也是万万挑不出错来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无极真人扯了个烂借口哄他上位之后,门内的长老们没有把他给撸下来的原因。

      闻昌在他尚未担任掌门之前见过他几次,那寥寥几次也多是他送了些个生活物件或者宗门典籍过来,倒是帮他熟悉了宗门。而几乎每次他都穿着月白色的道袍,腰间配了一把蓝青色的宝剑,右手挽了个拂尘,清清爽爽的让人不禁叹一句好一个俊秀道长。不过这是他当上掌门之后闻昌第一次见他,还以为装束会大有不同,却也只见他换了一身紫衣道袍,其余均是从前模样,就是连样貌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是朗星浓眉,秀挺高鼻,一派风仪疏朗之态。

      “掌门师兄。”闻昌拱手行了一礼。

      “掌门师兄。”聂以良见了他,也没有改了自己笑嘻嘻地样子,轻巧地行了个礼,又见他们仿若有事要讲,便自请离去了。闻昌也随他所愿,只说下次有机会定与他切磋一二,换来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掌门师兄来可是有事?”闻昌收了收石桌上的棋盘,又邀着白清越坐下。

      “近来东魏国传信,说是国中边陲小镇有鬼物出现,希望我们派个人管上一管。”

      这东魏国,就是供奉着无极宗的属国了。中原大陆上东面魏国,西面蜀国,北面清国,三国成了三足鼎立之势。这三国之间虽偶有龃龉,但大体上来说相处的还算不错,没什么巨大的矛盾。再加上三国经常联姻,女婿岳父公公伯丈的关系扯的是一团乱麻,几百年来倒是相安无事。虽说国称各不相同,大概是为了区分哪边更靠近哪国又或是更好记一些,通常人们说起来的时候便说什么东魏国,西蜀国之类。

      一般属国之中,宗门总是会派那么个两三人过去,主要职能大约只是收收供奉之类,但仙师在朝中,总是让人莫名放心一些。这传信的,大概就是无极宗放在东魏国里的门人了。

      这宗门派出去的人呢,修为不会太差,最低也是个皇阶至顶之人,对付些寻常之怪,应当是再轻巧不过。这传信过来让宗门管管的,看来是更高阶些的鬼物,寻常人对付不得了,这才急匆匆地传信回来,望宗门伸伸援手。

      白清越看闻昌定定地看着自己,倏忽笑了:“师弟可莫怪我大材小用,这次本不就是让你去出力的。只不过底下弟子近些年都没个练手的地儿,所以想央你带他们出去遛一遛。这诸峰实力尚可的,不是在闭关清修,就是实力光可保己一人,再无余力看顾门中弟子。我思前想后,还是端方师弟你去妥当些。”

      “何不派以木师弟去?”闻昌问道。

      “这我可不敢。以木师弟那脾气虽然是比以良好了一些,但综合来说还是太差了。让他去看顾那些个弟子,还不如叫他自杀来的快一些。”白清越闻言就笑了。闻昌也笑了起来,想起了他跟聂以木见的第一次面。

      他向来是个冷淡的性子,不爱到处走动。而悬定真人大概也觉得走动没什么意思,因而师徒两人均是安安分分地蹲在安定峰上一心修炼。等到了闻昌登地阶大典那一天,聂以木才真正见到这位自己弟弟口中身手独绝的奇人。

      无极宗的弟子服均是白衣交领,内衬鸦青对襟,外罩碧云花纹松石绿袍,每名弟子都坠了一方白玉云纹玉珏,上刻了姓名属峰之类,是为自己的名牌。至于峰主、首徒等人,服饰却又是由着自己喜好而来,以此显示出特殊之处。比如说悬定真人惯常穿的便是幽紫长袍,无端风流不说,比之绿袍又耐脏了许多。

      当日看到聂以木兄弟俩到场之时,均穿了一身烟罗紫的长袍,戴了个墨色护腕,腰悬一方宝剑。再看面貌,两人又均是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不过站立在左侧的青年略高些,看上去也略大些。两个青年虽相貌类似,却是一人严谨,一人顽笑,风态不大相同。经由人介绍,闻昌才知晓兄弟俩是何人。不过他也无甚注意,毕竟知交未深。

      后头在大典庆宴上,不知怎么回事,聂以良跟人争斗了起来,一言不合就差点劈了那上好黄花木的宴桌。周边外派人被他那一手陈玄剑吓得是瑟瑟发抖不敢上前,门中人却又道是另一道人先行挑衅,也不肯上前拉架。正当战况愈演愈烈之际,聂以木的灵光剑出鞘了。一共两招,一招挡了聂以良劈桌之势,一招压的那道人重跪在地。周边人这才上前把俩人给拉开了。那道人好似还想说些什么,聂以木却是闲闲一眼,不发一言,倒让那道人心生了退意,酒未吃完就匆匆离去了。

      闻昌不爱理这样的事儿,也就在旁边看着假装自己凑了个热闹。这般想起来,到真觉得若是让聂以木去带门人,他宁可选择自杀一般。

      应下此事之后,白清越又从袖中掏出一方卷轴,说道:“这是拟定本次下山的诸位弟子,你且看看。我已通知下去,令他们明早在山门集合。”说话间又掏出一卷稍微小些的卷轴,说是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不过也没查出些什么,聊胜于无罢了。

      闻昌接过两个卷轴,白清越就施施然离去。

      次日清晨,闻昌到达山门之时,已有将近五人等在山门处,见他到来,齐声唤了声“端方师叔”。

      闻昌点了点头,见人数已齐,便想挥手御剑,带着众弟子下山去。

      “端方师兄!等等我!”剑身稍一离地,就听见身后有人急匆匆地唤他,却是聂以良驾着那陈玄剑来了。

      时间略紧,闻昌也不多问,只领着那群弟子一路御剑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师兄师弟之类的称呼不是按照年龄来的,门派里面一般来说是以资论辈的,聂以良叫闻昌师兄是因为闻昌的境界比他高(虽然他入门早但是他顽皮没好好修炼就酱),而闻昌叫白清越师兄是因为他是掌门(并不是因为白清越比闻昌境界高,他们俩境界是一样的,都是地阶)。然后无极宗现在就有一位长老是天阶修士,基本上十二峰峰主都是地阶,大家实力差不多,顶多就是聂以木实力好一些(因为他是剑修,专管打架的hhhh)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