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也不能忘了我》芷鹿

19、19

　　五点过后的晨曦破开万丈霞云，清灰色的天空隐隐有了天亮的迹象，一夜静寂后的不夜城才渐渐的安静下来。

　　秦琛半靠坐在床头，睡袍凌乱，腰间的带子系的松松垮垮的，露出精壮的前胸，他的肤色偏白，但因着这身线条扎实的肌肉而不显得奶油。

　　乌黑头发软软的搭在眉骨上，眼里情绪不明，昏暗的房内只留了盏床头灯，暖黄调，旁边的烟灰缸内燃着一根香烟。

　　猩红的一点明明灭灭。

　　和他的主人一样，心情时高时低的。

　　秦琛身子动了动，手按下床边的按钮，一整面落地窗上的白色纱窗徐徐打开，他赤脚下地，拿起烟拉着张凳子坐在落地窗前边看边抽。

　　睡不着。

　　他的失眠由来许久，这两年身体高速运转，脑子里始终绷紧了那根弦，精神极度紧绷，每天一到睡觉的时间闭上眼全是关于公司的运作，他晚上和陈星聊关于叶氏的问题，两年前的秦氏就像叶氏的现在，根基埋的深，旁支散的广，根根枝桠上全是分叉出去的枝条。

　　上面不断长着新枝桠，下面有人拿铁锹铲着根。

　　内忧外患，他疲于奔命。

　　美国从来都不是培养秦氏的沃土的首选之地，大半的外国面孔，表面对你恭恭敬敬，背地里唾弃着你的肤色。

　　被挪到书桌上的烟灰缸转瞬间扔满了烟头，秦琛吸完最后一根烟，捻灭，屋内烟熏缭绕，烟味刺鼻，刺激着秦琛的神经。

　　他烟瘾很重，这两年来他靠的都是烟和咖啡，咖啡喝多了胃不舒服，所以他改成了抽烟，上瘾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慢很多，有时候工作太多，他一晚上就能抽掉一整包。

　　陈星不敢怒也不敢言，那个时候的秦琛像是没什么感情的工作机器，浑身都是冷冰冰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萧瑟感，往往陈星想劝劝的话才上嘴，他就一个眼神飘过来，吓的陈星一个激灵，飞速的汇报完了工作就走了。

　　敲门声响起。

　　秦琛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7：45.

　　这个时间点过来的只有陈星，“进来。”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的厉害。

　　陈星刷卡进门，一进门就被里面的味道呛的差点退出去。

　　他熟练的过去开窗通风。

　　秦琛看着自己的助理忙碌的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现在胆子大了。”

　　陈星干笑两声：“老板，叶氏总裁叶芸今天约你见面。”

　　秦琛：“我回国的行程你早就透露给她了。”言下之意，就是不见。

　　陈星默了默，道：“据我所了解到的信息，斯卡Aaron正在追求叶芸，她应该是从Aaron那里得知你还在纽约的消息的。昨天发布会关于你的镜头虽然被我们都勒令删了，但秦氏要和斯卡合作的消息应该是瞒不住的。”

　　叶芸约秦琛见面，无非就是还没打消联姻的念头，既然他不打算同意，又去赴什么约。

　　他头痛的捏了捏眉心，叶芸前几天还一副你既然不同意那我也就不强求了的态度，怎么才过了几天就翻了天了？

　　“老板，看叶芸的样子，应该是叶氏遇上什么事想求你帮忙了。”

　　秦琛沉默，似乎是在发呆，可陈星知道他在考虑，两家刚谈了合作，利益毕竟相关，叶氏出了岔子对秦氏也没什么好处。

　　“她约的什么时候？”

　　“午餐。”

　　“地点。”

　　“TK酒店三楼餐厅。”

　　秦琛忽然转向了陈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TK？”

　　陈星面有难色。

　　秦琛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TK附近应该会有媒体藏着吧，怎么，一次不够还想再来一次？叶芸是拿我当傻子耍？”

　　“你回她话，既然有求于我，就拿出点诚意，别拿我当Aaron这种刚毕业的半大小子来玩弄，Aaron会被她耍的团团转，不代表世上男人都看的上她！让她收拾收拾自己满的快要溢出来的臭味，把尾巴藏藏好再来说话。”

　　陈星冷汗涔涔，他可不敢这么回叶芸，把整句话抽吧抽吧抽出个中心思想过去也够叶芸受的了。

　　秦琛起身，将烟灰缸里的烟头全都倒进了垃圾桶，烟灰全都粘在了表面上，黑乎乎的一片，秦琛皱眉，手一松，连同烟灰缸都扔了进去。

　　他浴袍皱皱巴巴，腰间的带子也散开了，隐约间只看的到内里穿着的四角裤一角，黑发柔软，进了浴室，再走出来，挺阔的白色衬衫，工整的扎进裤子里，剃了胡须，整个人干净挺拔，俊秀朗朗，与刚刚整个人窝在凳子里边抽着烟边等待天亮的他截然相反。

　　“昨天脏了的衬衫你给林小姐了吗？”

　　“给了。”

　　“我身上还有烟味吗？”

　　“没了。”

　　秦琛戴着手表，想了想：“你说我拿什么借口去找她？”

　　陈星：“......”老板你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吧。叶芸求着见你你不见，现在倒舔着脸去见林小姐了。

　　“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把衬衫给她了？她现在忙着工作哪有时间清理？你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了？”

　　陈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琛心里惴惴不安，上次明明见过安然，可这次见面，她却仍然对他像是初见。

　　她的生活里独独忘了他，却依然能活的毫无障碍，这让他这几日想起来总是很挫败。

　　他在她的生活里曾经占有的痕迹全都像燕过湖面，趋于平静，要不是自己手里的戒指和随身携带的结婚证，他都要怀疑两年前领证的那天是梦一场了。

　　“你刚刚说Aaron在追求叶芸？”

　　陈星不明所以：“是的，据说在Aaron在大学期间对去他学校演讲的叶芸一见钟情，遂开始穷追猛打。一直追到现在。”

　　“斯卡好像就是Aaron为了叶芸成立的。”

　　秦琛扬眉，倒没说什么，别人的感情纠葛他不感兴趣，只是没想到表面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Aaron竟然还是个痴情种，只可惜碰上了以利益为上的叶芸。

　　斯卡要是实力再雄厚点，也能得偿所愿了。

　　正想着，隔壁门传来“咔”的一声，很细微，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秦琛几个大步的走了上去，拉开门就迎了出去，正好看见安然在回头关门。

　　安然有些被他突然的开门出来吓到，转头不解的看着他。

　　秦琛的眸色很深，走廊里的地面铺了一层蓝色格子纹的地毯，复古风，墙壁上挂着的鹿形状的壁灯就在秦琛的头上去一点。

　　安然被他看的不自在，他的眼神目的性太强，安然一点一点的板起脸。

　　秦琛身后的门没关上，陈星一眼就能看到林小姐被他家老板看的竖起了浑身的刺。

　　啧。

　　这追人的方式没眼看。

　　刚还有脸嘲笑Aaron。

　　安然转身就想走，被秦琛一把攥住了手腕，安然手正想反转抓住他，可不知为何，又放弃了。

　　秦琛清了清嗓子，借口张口就出来了，根本没过脑子：“昨天的衬衫你有洗好吗？我......我今天想穿了。”

　　安然：“......？？？”

　　陈星汗颜：......怎么跟个二傻子似的。

　　安然说：“昨天回来的晚我没来得及给客房服务，我现在去给吧，晚上回来应该就可以了。”

　　秦琛嘴角上扬，眼角眉梢都吊了笑意，气势一下子温和下来，放开她的手：“不急，我白色衬衫很多，不差那一件。”

　　安然：“可你刚不是说今天想穿那件了吗？”

　　秦琛难得的自我怀疑了下智商，要想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叫一声不就得了？

　　“你今天是参观工厂的行程？”

　　“对。”

　　“去吧。”

　　“噢。”

　　“我今天有事，没法陪你一起去了，记得去哪都让你那两个助理陪同一下。”

　　安然看着他嘴角的笑，皱了皱眉，“秦总？”

　　“嗯？”

　　“你今天心情很好？”

　　秦琛靠着墙，轻笑出声：“还不错。”

　　安然走了几步回头，秦琛朝她挥了挥手，等安然进了助理的房间，秦琛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陈星。”

　　“老板。”

　　“你看我这样，像不像目送妻子去上班的居家丈夫。”

　　“......”

　　秦琛转身回房间，用脚踢上了门。他那句话说错了，不是像。

　　*

　　叶芸没有回话，秦琛做了二手准备，在秦琛还没打算回国的时候，T.L家族给老爷子夫妻俩举办的金婚典礼就定在这一天，原本他以为是没机会去的，让陈星提前送了份大礼去。

　　现在倒是去的好时机了。

　　叶芸利益为上并没有不对，他秦琛当然也可以为了利益让叶氏成为第二选择。

　　秦琛喝了不少酒，和早上抽的烟在胃里翻滚，直接把老毛病给喝出来了。

　　他将酒杯随手放在侍者的托盘里，将手撑着胃顶了顶。

　　“老板，需要我给你准备胃药吗？”陈星察言观色，上前问道。

　　“小秦，生病了？”袁老爷子挽着妻子，身边跟着他的众多小辈，走到秦琛身边问着。袁老爷子年近80，头发全白，但精神矍铄，腰板硬朗，年轻时当兵，打过不少仗，指望着几个小的能继续当兵保家卫国，结果个个从了商，老爷子气不过，不愿跟着他们来国外，宁愿老两口窝在农村里养养鸡，种种菜。

　　结果临了还被他们骗到了国外，还举办了这什么狗屁的金婚典礼。

　　秦琛放下手，勉力笑了笑，“老毛病了，不碍事。”

　　袁华成不赞成的说着：“你们这些年轻人，个个都不好好吃饭，把身体熬坏了，老了可没人心疼。”

　　秦琛一直温和的听着，听到这句忍不住回了句嘴：“老了还有老伴心疼。”

　　终于找到可以聊终身大事的切口，袁老爷子眼睛亮了亮，赶紧接上：“小秦谈女朋友没？”

　　还没等秦琛开口，他又拍着正扶着他的曾孙女的手，“怎么这会像个闷葫芦似的，刚不还求着曾爷爷帮你介绍介绍吗？这人到眼前了，你头低着怎么认识？”

　　“曾爷爷！”女孩子娇俏的叫了句，撒娇意味很重，脸红通通的，看秦琛的眼神欲语还休。

　　秦琛沉默片刻，抬起手招来侍者要了一杯温水递给袁华成，“老爷子还回国吗？”

　　“当然回！”袁华成一敲拐杖，气呼呼的说道：“我这几个儿子以为赚点钱就了不起了，把我骗到这鬼地方，我看就是吃饱了撑的！”

　　秦琛说：“他们也是一片孝心，可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袁华成年纪虽大，可头脑清明，这些生意场上的人肚子里花花肠子多，他一个当兵的耿直惯了，看不得他们争来抢去的耍一些阴招。

　　他看了一眼秦琛，摆摆手，“罢了罢了，你既不愿意我也不就做这不讨喜的媒婆。少给我耍心眼。”

　　秦琛嘴角勾起，“谢过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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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瞒各位说，崩管脑子多聪明，一谈恋爱都是猪#
陈星：日常吐槽秦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