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和替身跑了[快穿]》世无可避

31、淋漓殷红

　　“这个傻逼。”
　　许久没有出声过的Kazu，第一时间的发言是沈情从未听过的脏话。
　　这让沈情一时之间都顾不得关注满地戏剧化的血迹。

　　“你……”明明是意念中的声音，沈情都在颤抖着，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万语千言化成了一句话，“你在吗？”
　　可能是吸气，也可能是电流声，接着是Kazu轻而坚定的回答，“我一直在的。”

　　“你磨磨蹭蹭什么啊！他在哪间屋子？！沈情，温和他在哪里？”失去了胜券在握的从容，苏恒真的声音第一次慌乱了起来，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他乒乒乓乓地一间间踹门去找，却仍觉得效率太低，生怕耽误一丝救援时机。

　　沈情跟着三两步冲上了二楼，他意识到了苏恒真这样慌乱的原因。仿佛是某种戏剧化的恶意，或者艺术性的刻意捉弄，那些线索一样蜿蜒的血迹，到了二楼楼梯转角，勾画了个一圈扣一圈的螺旋线，然后就断了。
　　“他……”
　　沈情知道温和是在浴室里割腕自杀的，他前世曾经在他死后来过这所别墅。但是整个建筑里至少有六间浴室，他根本不知道……

　　“你那么想救他？”Kazu轻声问，“你真的想救他？如果不用考虑他死掉的后果，也不用你承担他死去的代价？”
　　“就算他自己也在否认，可是生命依然是有价值的。”沈情斩钉截铁地回答，这一次他回应了Kazu同等的坚决。

　　“……好吧。”
　　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渺远的一声叹息，Kazu告诉沈情：“左边走廊走到底最后一间房间的书架后面，那里还有楼梯。”

　　“我知道了！”沈情果断地说。他喊了苏恒真跟上，一路冲过去。
　　苏恒真到底比他身体好一点又能担苦力，就算是被书架上一大堆自己的著作砸下来都没有吭一声，转了身就下楼往一楼的暗室奔。
　　沈情慢一点跟在后面，甚至听到了他一脚踹碎玻璃门的剧烈声响。
　　哗啦啦的水声，以及长长、长长的一声松了口气的叹息。

　　“快打120。”苏恒真湿淋淋地转身向沈情走过来，他的眼角凝着泪，唇边的笑却满满的讥讽，凑在一起是一个奇异而倦怠的表情。
　　沈情不明所以，他分明看到苏恒真手里握着手机正要拨出去。但是他也懒得和这个古怪莫测的家伙计较这些。他一边手上打了急救电话，一边跨过浴室门廊间湿滑的水渍和碎玻璃，走到了躺着温和的浴缸边。

　　热水管注入的温水尚且没有超过这个巨大的方形浴缸的载量，温和衣冠楚楚地躺在里面，一身雪白已经被混了血的水染成了浅红。他的面容一片惨淡的雪白，平素沾染郁气微微紧绷的眉梢放松了，看上去倒有些沈情的从容缱绻来。
　　这种直睹自己尸体的感觉有种微妙的时空错位，类似柔软的恶心与荒谬。但是想到自己摔死的惨状绝不可能这样安然美观，沈情不由地心脏一抽。

　　电话接通。

　　维持着声音的稳定，沈情简短而精准地报上了地址，接着描述病人的情况。
　　他能看到依然有氤氲的云霞一样的静脉血一圈一圈地顺着水波往下沉，只是速度越来越慢。
　　创口三条，都是横切，被水泡开得边沿微微发白，包裹着肌肉的淡黄脂肪，被血管鼓动得一飘一飘。但是失血量看上去还好。大臂处则好笑地绑着一根鞋带作为简单的止血，应该是苏恒真刚刚拆下来的。

　　沈情也不由松了一口气。也许是温和还没有来得及调查态度自杀的资料，也许是他此时的死志还没那么坚决，总之一切还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是……
　　思考完温和的处境之后，沈情就不得不停下考虑他自己的。
　　鉴于他自己能够第一时间赶来现场，可见这个死亡录音，温和除了沈情谁都没有发送。那么即使是自杀未遂，他也必将面临韩严辉和温靖的双方责难。即使现下他能逃离现场，之后也难逃其咎——何况他现在根本走不开。

　　车只有一台，昏迷的温和不能随便移动，他和苏恒真必须留一个人在这里等救护车。
　　除非沈情有勇气徒步走回市区。

　　“不要担心，”Kazu的声音依然幽幽远远的，像是一个深重的承诺，“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我。”
　　只是这一句，沈情忽然获得了无限的勇气一样。他用力地点点头，往楼梯上面走，他看到苏恒真正放了电话在捡作为暗门的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地按照作者把它们垒好。

　　“我小时候……”苏恒真头也不抬地说，“其实也不是很小，十岁左右吧，经常看到温和翻译的书——当然他用的是他的笔名——我以为他年纪很大来着。我外语不好，也懒得学，因为母语写作的底子在这里，觉得足够看了……所以他翻的书，我看了不少。”
　　他的语气轻飘飘荡悠悠，完全就是邻家少年话家常的口气，根本不像是十九岁少年正面生死的样子。
　　“后来吧，我不看书了，改看人；看得多了就自己写，写得多了有人夸我，也有人求我看他们写的东西……慢慢我才知道这个人，写得真不怎么样。明明没有才华，没有能力，绞尽脑汁的样子从每一个字里面都能透出来用力，真的……”
　　他终于把一摞书都垒好了，沈情注意到苏恒真整理的是温和与他自己的书，他一本温和一本，错落交叠着，甚至有点诡谲。
　　“真的……”苏恒真咬着牙又强调了一遍。他爱笑又充满少年气的这张脸，在不笑语气放慢时，映衬那奇特的挑染，像是一个神经质的小丑面具。

　　“真的什么？”沈情本来不想配合他表演，但是他好像没人接话就不打算说下去了似的。虽然沈情也知道他大概率说不出什么好话。

　　“很难看。”苏恒真柔声说，他倏地又放粗了嗓子哈哈大笑起来。“太笨了啊他，自杀又死不掉，写书又没水平，以为把自己鲜血淋漓地扒开让别人听你惨叫就有艺术美感呀！有才能的是艺术，没有才能那就只是难听的嚎叫而已，他就是不知道！”

　　“你别说了！”沈情蓦地也粗暴地打断了他。苏恒真或许确有文字天赋，这些字句生灵活现的听到沈情耳朵里尚且觉得刺心难忍，被温和听到估计要原地惊醒再死一次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苏恒真耸耸肩，“当评委时我更过分的话也说。垃圾、废纸、你应该和你的电脑道歉，因为他储存了这么多恶心的文字还没宕机。”他兴高采烈地悉数自己那些讽刺的话，仿佛终于有机会一展自己刻薄的天性。

　　沈情简直没法和他同处一个空间。
　　他扔了一句我去等救护车，转身下了楼。
　　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叩问Kazu：“你说他……不是坏人。我觉得他简直能一天逼死温和十次。”

　　没有回答。

　　沈情的脚步一滞。
　　他想起Kazu之前说的时间不够的话，即使在这次这样紧张的情况下，Kazu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殷切关怀地陪伴他，而是简短地提供帮助就又消失。
　　“Kazu？”
　　他又喊了一遍。

　　“我没事。”简短的回应，然后又没了声音。

　　沈情想起任务达成的条件。现在备选人物有三个，温和，苏恒真，他自己，两两连线至少要有一对成为情侣。
　　这简直是在各国神话当中的地狱任选其一。
　　但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不知道温和对苏恒真的态度，苏恒真却着实对温和有种不正常地关注。
　　“……”这个念头刚刚浮上来，就被沈情猛地摇头挥散，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恶毒。

　　“其实，对于温和而言也不见得是坏事，”Kazu慢悠悠地出生了，在针对任务的方面，他似乎还能有更多的发挥空间，“他需要有个人刺激和打醒他。”
　　“……我不看好。”沈情思考了一下，只能这么说。
　　“那就静观其变好了，我知道我不可能让你做违背你底线的事。”

　　沈情还想在说什么，他很想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和Kazu多说几句，哪怕是别人的话题。但是救护车来了，他不得不把架着担架的急救人员网上引。和上一次温和被送医救治一样，他这次又和他一起坐进了救护车的车厢。

　　“三胞胎吗？”
　　急救人员甚至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

　　此时救护车已经疾驰在荒草萋萋的郊外。苏恒真一直出神地注视着玻璃外的道路，仿佛是终于看到了什么，他餍足地勾唇笑了一下，轻快又兴高采烈地开始插科打诨、胡编乱造。
　　“不是呀！我们三个是通过一个扫脸App认识的，就是专门结识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然后才成为了朋友……你说软件哪里下载？哎呀那也是我朋友开发的，现在还没上架呢，到时候我介绍给你，你先扫我二维码……”

　　沈情简直想要堵住耳朵不去听他的滔滔不绝。他也把目光投向窗外，视线的尽头，依稀看到翻倒商务车和残留在衰黄中的暗红色，只是他当时没有看清，也没有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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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是的，非常抱歉，随意抽打。
以及，这张是总裁的便当预告，下章正式便当。
这一卷其实也快完结了。
2020.0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