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莲韵镜雨

7、水麒篇 第五回

　　过了几天，一大早，佩清小神提着一篮果子来拜访。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问。
　　“多亏泠淼照护，没事了。”佩清笑道，笑得很甜。
　　泠淼？连“仙帝”都不加了，关系果然不一般啊。心中如此想到。
　　“对了，”佩清道，“逖棠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多养些时日就行了，毕竟天劫的伤一时半会也是好不全的。”
　　“那天的事真是对不起啊，”佩清一脸抱歉的神色，“是我没弄清楚状况，结果弄出了大麻烦。不过泠淼已经说过我了，真是抱歉。”
　　我抿了口茶：“用不着道歉，事情逖棠也跟我说过了，她用不带你去见仙帝来要挟你帮忙，本来就是她的错。”
　　“逖棠是担心你。”
　　我当然知道，养了她这么多年了她的脾性自然是一清二楚，真是个傻猫。忽然想到，佩清刚说“弄出了大麻烦”，只是佩清，逖棠受了点伤，算得上什么大麻烦？难道说……
　　“还有件事，”佩清说，“我在泠淼府上谋了个职位，司命府那边就不去了。”
　　“嗯，不管在哪，都要好好工作。”
　　“是。之前上仙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要修道吗？上仙想听我的故事吗？”
　　“呃，方便说吗？”
　　“现在没什么不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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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清是他的道号，他出家前姓裴名青字方延。
　　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里生活不怎么好，很拮据。家在洛阳内城外东百丈的一个小村庄里。
　　小裴青的出生给这个家带来了很大的欢乐与希望，希望他可以出人头地。小裴青小时候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总是笑，每当他的父母劳累了一天后，看到小裴青那天真烂漫的笑脸，就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生活是幸福的，有未来的。
　　但之后的事情并没有照想象中发展。
　　当同龄的孩子们都早早正常地会说话走路时，小裴青到了三岁多才会走路，还经常摔跟头；五岁才会说话，但口齿不清。总之，他一直比同龄的孩子会的少，也会的晚。
　　于是家庭矛盾从他父母发现他不太正常时就渐渐开始了。父母经常因为小裴青吵架，小裴青虽然年龄小，但也隐约能感觉到父母吵架是因为他，但他真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他七岁那年，父母又大吵了一架，小裴青本想去安慰一下哭的伤心的母亲，但遭到了正在气头上母亲的骂：“你这天生的傻孩儿，天天除了笑，还会干什么？真不知道养你有什么用！”虽说这话一出口裴母就后悔了，但碍于大人的面子问题，并没有给儿子道歉。小裴青听到母亲的话后很是震撼，从此就认为自己就是个傻子，是父母的累赘。于是，从来就不爱说话的小裴青就更不愿意开口了，心里从此落下了深深的阴影，别人看起来他也就更傻了。
　　其实小裴青并不傻，只是发育晚点，平衡能力不好，不爱说话罢了，相反，他还是一个比较有慧根的孩子。
　　小裴青一日日在自己心中的阴影下长大，性格渐渐变得扭曲了起来，每做一件事之前，都会在心里预想各种后果，纠结到底要不要做，该怎么做，结果往往是什么都做不了。
　　裴青家房前有一棵很老很老的大槐树，听说已经有几百岁了。槐树很高，直耸云霄。这棵槐树，是裴青从小唯一的朋友。裴青总是喜欢坐在槐树下发呆，偶尔无人的时候还会和老槐树说说话。
　　二十岁那年，裴青的父母出门不小心坠落山崖，一命呜呼。这件事对裴青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毕竟他们含辛茹苦讲他养到这么大。裴青从内心深处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没事就坐在房前的槐树下等着，总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父母就回来了呢，毕竟没有找到父母的遗体。但这一小小的愿望终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破灭了。
　　四月份，老槐树依旧开花，花香得异常，原因，自然是因为泠淼。
　　泠淼落到凡间后，先是在深山中修养，为了恢复快一点，化回了原型。可深山中并不安全，时常有野兽，猛兽出没。泠淼虽然是只麒麟，但是只雌性麒麟，个头本来就小，更何况还受着伤。她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结果，足足在里昏睡了百年。因为给山洞加了结界，这百年来，过的也还安稳。醒来后的泠淼觉的，得给自己找一个合适修养的地方。何为合适？自然是要占据天时地利。出了深山的泠淼一路西，来到了洛阳城东。
　　刚到洛阳城附近，泠淼就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灵气。一天夜里，在裴青家房前，泠淼见到了灵气的主人——一棵老槐树。这棵老槐树已经有五百岁了，吸收日月精华，已成半精，但这辈子注定无法化成人形，因为他的寿数将近。泠淼就和老槐树做了个交易——老槐树用灵气助泠淼养伤，泠淼让他在死后位列仙班。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泠淼就在老槐树上安顿了下来。
　　老槐树很高，枝叶也很茂密，一般人在地面抬头看，是看不到树顶的情况的。泠淼很安心的在树顶搭了个窝，化成一只小麒麟，白天在窝里睡觉，晚上吸收老槐树的灵气来养伤，倒也是没人发现。
　　直到有一天，裴青外出，大半夜才回来，结果正跟准备爬回树顶的泠淼碰个正着。裴青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得很甜：“真可爱呢，”摊开双手，“来。”
　　这下轮到泠淼愣住了，不过这人看起来跟可靠的样子。泠淼这样想着，试探性地将一只前爪搭上了裴青摊开的双手。
　　裴青看着眼前这只不知名的小兽，笑了笑：“你是迷路了吗？那我先养着你，等你长大些，再送你回去，好吗？”
　　许久没听到关心的话 泠淼有些感动了，心想：也许可以试一试。于是又将另一只前爪搭上裴青的手。裴青高兴的将泠淼抱了起来。半成精的老槐树也是有点眼色的，稍微摆了摆枝干，槐花朵朵纷飞而下，在夜幕中轻旋，翩跹。沾染了满身花香，注定了一段尘缘。
　　裴青对泠淼很是照护，心情好起来的裴青也渐渐愿与别人交流了，所以在邻居们的眼中，原来傻傻的裴青也渐渐变得聪明开慧了。
　　过了一个月左右，一个游历四方的老道路过，无意中瞥见了正在老槐树下小憩的泠淼，很是惊喜。这老道，是天山上的仙人，一眼就看出了泠淼的真身，也许他没意识到泠淼会是仙帝，但绝对看出来了她是只神兽麒麟。于是出于好心，老道嘱咐了裴青两句，悠悠然走了。老槐树寿命到了尽头，泠淼给了他份信物，让他拿着去天庭报道，如果不管用就再回来找她。过了几天，老槐树回来看泠淼，这时的老槐树已经是个老公公的模样了。泠淼先是给他道了喜，寒暄了两句，槐树仙才说出了正事：天君请泠淼回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