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这一切都是假的》叶亓

3、自由一日

　　在路明非朝窗外大喊时，他发现外面出现了一批身穿黑色作战衣手持M4枪族的人群。

　　——原来不是龙族啊。路明非遗憾的叹了口气。

　　那群维修部的干部尽职尽责地从办公室里闪了出来似乎要去制止，但是对方干净利落抬枪就射，那些特种兵般身躯的男人们在冲出办公室。门口挥舞手臂的刹那间就倒下了。

　　枪战？!人类和人类之间的？龙族呢？还是说，这是卡塞尔学院独特的迎新方式？

　　“明非啊，你是中国来的，你会中国功夫么？”古德里安脸色有点苍白。

　　“会一点吧。”

　　“如果我和他发生了意外，中枪了的话，你不用管我们，拿出你的中国功夫给他们看看。”

　　“……”导师，你是不是对我们中国有着某种误解？你见过哪个人和枪硬抗的？路明非再一次感受到导师的不靠谱，不由得怀疑他真的被骗进了一所野鸡大学。

　　在那些人与书房的距离越来越近时，富山雅史便拖着他和古德里安教授飞快地从另一个楼梯跑下楼，闪进了建筑物之间的窄道里。

　　黑色作战服的军人们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无视了这三个目标，从窄道外高速闪过，而祥和美好的教堂里，冲出了深红色作战服的人，这个寂静到极点的校园忽然变成了战场，每一栋建筑里都有人往外涌出，他们以服色分群体，每一人都带着武器，见面都毫不留情地扫射，很多人在露面的第一个瞬间就被撂倒在地。

　　“学会生主席想干什么？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他不想被扣学分吧！”古德里安教授在巨震般的枪声中捂着耳朵，对富山雅史咆哮。

　　“他在意过吗？”富山雅史说着，以一个战士的敏捷身手下蹲。路明非几乎能听见那颗子弹的唿啸声在面前掠过，只要再慢一瞬间富山雅史就会像维修部干部们一样倒下。

　　“他叫恺撒·加图索！”富山雅史直起身来愤怒地说，“那个开着布加迪威龙横穿校园的纨绔子弟！”

　　他从怀里抽出地柄航炮版的PPK，更换了弹夹，满脸都是突击队即将冲上战场的决然。

　　“我这次会记住，如果他选我的课，我会让他知道做人的原则！”古德里安教授大喊。他的生命结束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一粒极高速的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射入了他的身体，在那身很久不熨的西装上留下了一个冒烟的弹洞，一泼血溅了出来，古德里安教授低头吃力地看了一眼身上的弹孔，拉住路明非只说了一句，“你的选课单……”

　　啊喂，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关注我的选课单？

　　话都没有说完，他就瘫倒在地，试图扑上去把他拖开的富山雅史背后也中了一枪，像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猛地向前扑了几步，再也没有爬起来。

　　“啊，尽管是假的……但是，还是好不爽啊。”路明非眯着眼。

　　就在他眼前，有人真真切切被击倒了。

　　“定位！定位！对方还剩余四十三人！”

　　“对方剩余二十七人！有一名狙击手未能定位！他已经干掉了我们十三个人！解决掉他！”

　　双方一边对着对讲机咆哮，一边持续射击，声音大得横穿校园。路明非寻思他们其实无需对讲设备，按照东北话说，沟通基本靠喊。但诡异的是没有人再冲进路明非所在的这条窄道，只是不断有冷弹射来。

　　路明非掏出了富山雅史给他的沃尔特PPK手 枪，背靠着窄道。打算等一下不管有什么人来，直接给他一枪。

　　硝烟略微散去，四面八方传来了沉雄有力的声音，这是通过某个扩音系统播放出来的，“恺撒，你还有几个人活着？还要继续么？”

　　“楚子航，干得不错，”对方回答的声音似乎是从同一个扩音系统出来的，透着冷冷的笑意，“我这边只剩我和一个女生了，想用女生冲锋么？”

　　“楚子航？”路明非一愣，从窄道里探出脑袋去看看。不会真的是他吧？这个名字的一个主人曾经占据了路明非生活的一部分。

　　“淦。”路明非爆了一句粗口，没想到还真的是那个人。

　　“我也只剩一个女生了，不过蛮遗憾的，她就是那个让你们头疼的狙击手。她只要锁定停车场你们是过不来的，可惜她也不是潜入的材料。”

　　“不会是死局吧？那样不是很遗憾？”

　　“恺撒，你是在跟我聊天么？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我听到你那里有装子弹的声音呢？”

　　“不，我正在卸掉我弹匣里的子弹，我只有一柄□□，只有7颗0.5英寸口径的AE弹，卸空就没有了。”恺撒大概是刻意把弹匣靠近麦克风，一粒一粒子弹离开弹匣的声音清脆悦耳，又带着利刃离鞘刀簧震动似的杀机。

　　一阵沉默之后，仿佛千千万万铁兵落在桌面上，雷鸣般震耳，“这是我这把乌兹里面全部的32发九毫米口径弹，我把它们都扔在桌上了，你的弹匣空了么？”

　　“空了，现在我只剩下一把猎刀了，你呢？”

　　“当然是那柄‘村雨’了，这是我的指挥刀。”

　　“停车场见。”

　　“很好。”

　　扩音器里电流的嘶啦声赫然终止，显然双方都切断了通讯，这个横尸数百的校园忽然间寂静得像是死城，武器发射的硝烟在战场上弥漫，像是一层晨雾。

　　路明非盯着面前尸横遍野的场景，回想他印象中的楚子航。

　　楚子航是他们那所高中，也就是仕兰的风云人物，是传说中级别的。实不相瞒，路明非从别人那听到他出国留学的消息后，还曾暗搓搓的想过，楚子航被骗的场景，孤身一人在国外给别人洗盘子，毕竟谁叫他不告而别呢。

　　不过没想到，他居然加入了卡塞尔学院，好巧不巧的成为了他的学长，这可真是……孽缘啊。

　　教堂和小楼的门同时打开了，沉重的作战靴也几乎是同时踏出了第一步。深红色作占服的人手中提着一柄大约半米长军用猎刀，黑色的刀身上烙印了金色的花纹，黑色作占服的人则提了一柄日本刀，刀身反射日光，亮得剌眼。

　　这应该就是他们了，路明非想，竟然在一堆枪场上拿把刀护身，也不怕别人一枪下去就直接去见上帝了么。他觉得这帮人完全是脑袋秀逗了，不过反正这个学校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规学校，所以举动也毫无逻辑可言也是正常的吧。

　　深红色作战服的人站在停车场一侧，摘掉了头上的面罩，那头金子般耀眼的长发披散下来，衬着一张清晰如希腊雕塑的脸，英俊得不可逼视。他的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目光全无任何温度可言，把那柄猎刀在空中抛着玩，面无表情。对面黑色作占服的人也摘掉了面罩，露出一头黑发，路明非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见那头坚硬的头发毫不驯服，指向不同方向，凌厉如刀剑。

　　“能走到我面前，你比我想得强。”金发的年龄人看着猎刀的刀锋说。

　　“能让恺撒这么夸奖，可我不觉得荣幸诶。”黑发的年轻人冷漠地回应。

　　“但到此为止了。”路明非在心里说。他是在猜测恺撒的台词，这两个的对话傻得就像是在游戏里勇者最终遇见大魔王，简直了!

　　他完全不懂为什么开战前还要傻兮兮说一大堆的话，大抵是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这一真理。

　　“但到此为止了！楚子航！”恺撒居然真说了这句话。但是路明非却没有笑的心情了。

　　细微的脚步声自窄道后面传来，路明非一愣，耳朵微微竖了起来。他的动耳肌没有完全退化掉，耳朵能动，听声音也特别清楚。

　　路明非没有再看楚子航和恺撒的战场，手中紧握着枪只。他扔下了手中的枪，在地上随便捡了一把，转而全神贯注的盯着来人。

　　对方一步一步逼近。

　　路明非听着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和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两种声音在某一个瞬间重合了。

　　“砰——”

　　路明非听着脚步声，估算着来人的位置，直接开枪。

　　颤抖的手渐渐停止。这时候的他特别冷静。

　　后面还有一个，路明非再次开枪。

　　他的枪法很准，哪怕没看见人，但两枪下去之后，也有两声人倒地的声音。

　　中了。

　　但他莫名的不高兴。

　　就好像你本来在夏威夷玩的很开心，看看美女晒晒太阳，但莫名其妙的，一阵浪潮涌来，袭上了沙滩上的众人。这时候，有人朝你推了一把，把你推向大海，你陷入了危险，你不得不出手，但其实你一开始只是打算在夏威夷好好的玩一下而已。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看到楚子航才不高兴的这一可能。

　　他决定发泄出他的不满。

　　另一边，楚子航和恺撒打得难解难分，两人越战越勇。

　　双方的殊死搏杀演化成了一场舞蹈表演，恺撒以力量和速度强压着推进，却总在楚子航的闪击之下不得不回退，双方的速度都快得路明非看不清楚，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一个模糊的深红色人影，村雨反射的强烈日光，交混在一起无法区分开。

　　空气中，楚子航那柄刀的震动声越来越激烈了，混着恺撒的怒吼，杀气浓郁粘稠。

　　路明非双手持枪，一步一步插入了楚子航和恺撒的战场。

　　他相当不爽，他们在一旁打得酣畅淋漓，他却一个人傻傻的看着，看着因为他们的战斗而毁掉了他美好的入校时间。

　　他不高兴，也不想等他们打出个胜负。反正，他现在有能力终结这个局面，不是吗？

　　“你怎么混进来的？”恺撒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的人，举起手怒吼，“无关者出局！”

　　无关者？在场的还有无关者吗？

　　一颗大口径子弹击中了他的胸口，他踉踉跄跄退后两步，仰天倒地。

　　楚子航慢慢地转过身来，而对着路明非漆黑的枪口，遥遥地和他对视。楚子航黄金色的瞳孔映着村雨的刀光闪亮，他扔掉了村雨，缓缓地举起了手，“路明非？”

　　这张脸看起来真烦，路明非再度感到无由来的不爽。

　　他才不管楚子航投降的动作，直接开了一枪。决定到时候要是追究起来，就说走火了糊弄过去。

　　那确实是他那所高中的传奇人物楚子航，路明非高一的时候，楚子航是校学生会主席，他总是在早操时候巡视各班，监督各班情况。

　　最初，路明非看楚子航很不爽。那个时候每次下小雨他们都得坚持着做早操，楚子航却可以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地从教学楼的走廊上缓缓走过，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给那一个个方阵评分。虽然他也没去做过几次早操就是了。

　　他曾以为他与楚子航的关系要么是从未相识形同陌路，要么是死对头老对家。毕竟仕兰中学两位风流人物一个是他，一个是楚子航，总避免不了被人拿来对比。但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两条线开始交叉重合，他与楚子航也渐渐熟悉起来。他以为他们是朋友，但朋友会选择不告而别吗？是的，为这段友谊画上句号的是楚子航的不告而别。

　　但是如今的楚子航和路明非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学习好生活优渥戴巴宝利围巾内心孤独的男生了。如今的楚子航像是一匹孤狼，那双黄金瞳藏着很多事。

　　一切都错了，一切都乱了。

　　路明非一开始对楚子航的看不惯，很大一部分就是，他觉得他和楚子航在某种意义上是同一类人。同样的孤独。

　　路明非最讨厌孤独，却又无一不处于孤独之中。但是他是被迫孤独，而楚子航是选择孤独。所以他看不惯他。

　　曾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楚子航是假的，怀疑这段友谊是假的，怀疑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

　　已经没有人在乎。

　　虽然……再次见到他，除去那些不满，还是会开心的啊。

　　他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的角落，只是身边没有了一个名叫“路明非”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