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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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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探玉上门拜访的时候,董大夫人正在给董文萱做心理工作。
“他来做什么?”董大夫人心道奇怪,小冬前脚才来报信,这人没事儿怎么跑到他家来窜门了?
下头的婆子听到董大夫人问,如实回道:“大姑爷说半个时辰前,青云观那边递了信给他,说是大小姐落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在董府,这得急着取回去,此事事关两日后的法会,所以不能耽搁,这就不请自来了。”
“董文毓的东西?她出嫁之时该带的都带去了,还有什么落在府上?”
董大夫人不解的埋汰一句,一旁的董文萱听到,心头微微一动,替他说话道:“娘,此事事关重大,不管落下的是什么东西,还是见一见问清楚得好。”
董令公离京多日未归,董大老爷这时候又在朝上,整个府中,能主持大局的人,也只剩她了,能见孟探玉的,也只有她。
整理一番仪容,董大夫人便不情愿地去了前厅会见孟探玉。
俩人客套地一番寒暄后,就聊到了正题。
董大夫人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婆子,后者会意,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大小姐出嫁后,红院就锁了。里头的东西府里的人再没动过,不知大姑爷要找的东西在不在里头。”
“娘子只说能在府里找着,我对董府不熟悉,不如大夫人带我去红院瞧瞧?”
对于孟探玉,董大夫人听的比见的多,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目的,眉目微垂,稍作盘算,董大夫人便道:“红院身处内院,府上还有些没出阁的姑娘,贸贸然带了你过去,不妥当。姑爷不如说说,文毓那孩子落下的是什么东西?若真在府上,一定找给你。”
孟探玉眉头轻扬,老神在在的端起茶盏品了一口,道:“这东西有点儿特别,娘子从来不离身,只在出嫁前取下过一回……”
话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上首的主仆不自觉眼神交流了一番,而后,他嘴角一扬笑,接着说道:“大夫人该晓得,青云观做法离开会在法阵中设一阵眼。此次关系重大,陛下特地命她取寻饱含灵气的物件镇眼。娘子便打算以那块玉玦为阵眼,可惜青云观和我孟府里都没有,想来是出嫁的时候,落在了娘家。那块玉玦,大夫人可有印象?”
眼前这人信口开河的本事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以为说玉玦是皇帝赐的,她就会害怕地拱手送上?
孟探玉不来这一遭,董大夫人还拿不准董文毓的心思,如今倒是印证了那玉玦对董文毓的重要程度。
有玉玦在,董文毓能不听她的话?
董大夫人内心一番盘算,面上慢悠悠地摇着团扇,眉头微蹙,状若回忆了一番,面露遗憾地说道:“本夫人确实没见过姑爷说的东西。刘妈妈,你且去瞧瞧,大小姐可是把东西落在了院子里?”
说话间,董大夫人便给了身边的婆子一个眼色,后者会意,悄然退了下去。
不出两刻钟,刘妈妈便又回来了,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端了一个托盘。
“夫人,老奴带人仔细查了红院上下,这是大小姐院中还能见着的几块玉佩,但……没有玉玦。”
闻言,董大夫人便看向了孟探玉,遗憾道:“姑爷,你也瞧见了,董府上没有你要找的东西。法会在即,本夫人瞧着,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不若回了孟府,在文毓的嫁妆里再仔细找找?”
这意思便是下了逐客令。
孟探玉眉目一敛,将茶盏放回桌上,起身理了理衣衫,道:“大夫人说的是,这事关法会,若是出了纰漏,陛下怪罪下来,孟府和董府一个也逃不掉。我这就回府再找找。”
撂下句不重不轻的话,孟探玉便带着钟二利落地离开了董府。
如此姿态,却是让董大夫人心里起了一层担忧。旁边的刘婆子看自家夫人面露忧色,关切地宽慰了一句:“夫人不必心慌,谁也没见咱们拿过那东西,怪也是怪不到咱们头上的!”
董大夫人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萱儿的亲事。
后头的话董大夫人没说出口,刘婆子不懂,她也懒得说。
原是她想得太简单了,恐怕孟探玉已经知道了她打算给萱儿另择良婿之事。
青云观法会,皇帝特地着京中官员携家眷参加,若孟探玉因这事儿一时不高兴,在法会上做出点儿事情,坏了她萱儿的大事,该如何是好?
为此,董大夫人才愁眉不展,不断地考虑应对之策。
另一边,孟探玉和钟二一无所获地离开董府,却还没走出几步,一架不起眼的马车缓缓跟了上来。
孟探玉斜眼一看,车上挑帘的却是董文萱。
“姐夫。”
俩人四目一对,董文萱便轻轻地唤了他一声,而后示意他在巷子口上马车。
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似是有事相商。
犹疑片刻,当马车行进到巷口与街□□错的地方,孟探玉利落地钻进了马车。原本驾驶马车的车夫也跳下了车辕,将马绳交给了钟二。
钟二会意,立刻驱着马儿走向城北一处僻静的地方。随车的丹桂也下了车,和钟二一前一后地望风。
车内,董文萱与孟探玉对坐。
不知是许久未见的缘故还是别的,孟探玉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变了,眉宇间少了当初的傲气和自信,一双柳叶弯眉似乌云一般笼罩在盈盈水眸之上,令她整个人少了原有的明媚,而变得阴郁。
董文萱任由孟探玉打量自己,她稍稍偏头,看了眼外头,确认安全,这才从袖中抽出一只小盒子。
见此,孟探玉有所预感,当她将掌大的盒子打开,露出里头那块色泽淳厚的玉玦时,他心中不自禁道了句果然如此。
“姐夫要找的,可是这块缺了一角的玉玦?”董文萱率先向他确认道。
盒中的玉玦其余部分完好无损,只缺口上方少了一块儿,似是玉玦纹身上的瑞兽的头。
送人玉玦,多有恩断义绝之意。
若那真是亲生父母所赠,无论缺的那一角是什么,对董文毓来说,都不是好事。
盯着那块玉玦,孟探玉语气不太友好地说道:“此物你母亲说董府上没有。”
董文萱微微垂首,眸含羞愧,解释道:“母亲是为了我的亲事才出此下策。此物非凡品,留在董府,只会给董府找来厄运。姐夫来寻,母亲不明其中诡谲,我这个当女儿的,自然要替她弥补过错。”
“厄运?”孟探玉惊讶道。
董文萱不悦地点点头:“此玉每待月明星稀之夜便会大发光彩,凡好奇查看的人,不到第二日便会身染恶疾。也就这几日,府上已经送走了十来个仆人。”
这么邪乎?
这跟天方夜谭似的,孟探玉听得嘴角微微抽搐,他不过是跟董大夫人随口胡诌了一个灵气的说法,她竟顺着这话就说了出来。
真是看不出,京中出了名的才女还是个编鬼故事的高手?
这要搁几百年后,保不齐能出大名!
看出孟探玉脸上的不相信,董文萱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盖子合上,递给他,叮嘱道:“这块玉玦只有大姐能压住她。劳请姐夫尽快转交给大姐。”
孟探玉带着尬尬的笑容接过盒子,莫名感觉盒底有点儿冻手,他便取了随身带着的荷包,揣了进去,勒紧绦子,放进袖兜。
默默地做完这些,他不经意扫了眼董文萱,注意到她面上始终散不去的乌云,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头,问道:“你这么悄悄把东西给了我,回去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如今,母亲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折腾我。”
说这话时,她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苍凉。
孟探玉心头一动,多嘴问道:“你……的亲事?”
“一女不事二夫,我与萧世子婚约在前,绝不背弃!”
提起这个,董文萱无地自容,她羞愧地将头低了一低又一低,但说话的时候,语气坚定又决然,听得孟探玉心口一跳,这姑娘不会生出什么玉石俱焚的想法吧?
这一猜就不得了了,孟探玉摸了摸袖兜里的盒子,内心不自觉升起了一股同情之心,早前压下的帮忙之心又升了起来。但仔细想想,他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
斟酌一番,孟探玉提醒董文萱道:“青云观历来灵验,法会之时,你若与萧世子一心一腹,必能心想事成!”
一心一腹,心想事成……
放眼整个京城,没有任何一家高门贵女如她这般一亲三议,更没有如她这般婚约既定还要在人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
她从不想当母亲的帮凶,不想在萧凌最困难的时候还捅他一刀。
可惜母亲的执着,折磨地她斗意渐无,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任她摆弄。
直到此时此刻,孟探玉一句简单的话,似明灯一般照亮她阴郁已久的心。
萧凌几次登门都被拒之门外,她得知消息却无所作为,这是她的不对。而眼下,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应该怎么做。
“姐夫,谢谢你!”
若说之前叫的那一声“姐夫”是礼节,现下这一句,却饱含了董文萱发自肺腑的感激,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