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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刘府疑云 ...

  •   刘家庄,庄外高挑招魂幡;庄门前的喜棚改成了丧棚,僧道两班人马坐在棚内,吹吹打打,超度亡魂。仆役们身穿孝服,在门前撒着纸钱。
      突然庄里乱了起来,一群身穿孝服的家人、仆役在刘员外的带领下冲出门来。
      管家刘大高声喊道:“别奏乐了!都停下!钦差大人到了!”
      刘员外赶快脱下孝服,扔在一旁。刘大向前一指:“员外,来了!”
      远远地,钦差卫队和仪仗开了过来。刘员外一挥手,所有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一顶蓝呢官轿停在门前,轿帘一打,曾泰走了下来,一看眼前的情景,脸色登时大变。
      眨眼间,狄公的钦差大轿也在卫队的护从下到了门前。李元芳打开轿帘,狄公与上官婉儿走了下来。
      李元芳低声道:“大人,情形有点不对呀。”
      狄公一抬头,正好看到门前的招魂幡,登时一怔。刘员外高呼道:草民刘查礼率全庄人众,恭迎钦差大人!”
      曾泰的脸色一沉:“大胆刘查礼,竟敢如此不敬,身着孝服迎接钦差大人,难道不知国法森严吗?”
      刘查礼连连叩头:“草民知罪。事起突然,不及准备,望钦差大人恕罪!”
      曾泰哼了一声,还想说什么,狄公向他摆了摆手,缓缓走到刘员外面前:“刘司农起来说话吧。”
      刘员外连连叩头,站起身来。忽然身后的刘大发出一声惊叫,指着狄公道:“你、你不是,怀先生吗?”
      曾泰和钦差卫队队长同时一声怒吼:“放肆!”
      刘大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员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家人无知,请大人恕罪。”
      狄公朝曾泰和卫队长挥了挥手:“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嘛。好了,起来吧。”
      刘员外站起来。狄公微笑道:“刘大说得没错呀,我就是前日到庄中看过花园的那个怀先生。怎么,员外不认识了?”
      刘员外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狄公的面容。他吓得浑身一抖,冷汗煞时从额头流出来。
      上官婉儿笑道:“当时,员外将我等三人轰出庄子,还记得吧?”
      “扑通”一声,刘员外第三次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草民不知大人身份,胆大胡为,冒犯天颜,望大人恕草民万死之罪!”
      狄公瞪了上官婉儿一眼,低声道:“开玩笑也不分个场合!”上官婉儿吐了吐舌头。
      狄公赶忙伸手相搀:“好了,好了。刘司农请起,不知者不怪。是我二人打扰了你。”刘员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
      狄公道:“员外,怎么没见公子呀?”
      刘员外嘴唇颤抖着,泪水滚滚而下,他抽咽着道:“小、小儿传林不幸身亡!”
      狄公登时一惊,后退了一步;身旁的李元芳更是发出一声惊呼:“什么,刘公子死了?”
      刘员外慢慢跪倒在地,失声痛哭。曾泰皱了皱眉头道:“钦差大人在此,如此嚎哭,成何体统?亏你还是做过官的!”
      狄公道:“好了,老年丧子,人之大痛。可以原谅。”
      他扶起了刘员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刘员外抽泣道:“昨天早晨。”
      狄公道:“昨天早晨?”
      刘员外点点头:“我父子同登庄后的翠屏山,传林不幸失足,跌落悬崖身亡!”
      狄公和李元芳对望了一眼,李元芳脸呈狐疑之色。
      狄公长叹一声:“想不到,两日前还殷殷待客的刘公子,此时竟已作古,真是皇天不佑英才呀!刘司农,人既已死,你就节哀顺变吧。”
      刘员外跪倒在地:“谢钦差大人慰抚。”
      曾泰道:“钦差大人爱慕你家花园,准备在此小住几日。你立刻去准备吧。”
      刘员外道:“钦差大人光降寒舍,是草民三世修来的福分,只是庄里举丧,不知大人是否嫌忌?”
      狄公叹了口气:“无妨。公子与我虽只一面之缘,可本阁爱惜他的才具为人,我们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了。而今,公子作古,本阁也该祭奠祭奠。”
      说罢,让刘员外领他到后院灵堂上。狄公手捧三炷香插进了香炉。刘员外率家人全体跪倒叩头还礼,高声喊道:“谢钦差大人!”
      狄公点了点头,他那一双锐利的鹰眼在四下里搜寻着:楠木棺裹、青玉神龛、招魂幡、纸人、纸马、纸钱、悲痛的家人……霎时间,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点了点头道:“都起来吧。”众人平身。
      刘员外指着身旁的一位美貌少妇道:“大人,这是草民之妻,方氏莹玉。”狄公点点头。
      莹玉的双眼红肿,她赶忙过来,盈盈下拜:“大人万福。”狄公说声“罢了”。
      刘员外对狄公道:“大人,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请大人前往花园休息。”
      众人进得花园。狄公、李元芳和刘员外走在前面,上官婉儿和曾泰、卫队、衙役跟在后边,一行人穿行在亭台廊榭之间。
      狄公对李元芳使了个眼色,李元芳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刘员外:“员外在京城还有什么朋友吗?”
      刘员外一愣,赶忙道:“有是有啊,可多年不曾往来,都已经疏远了。”
      李元芳点点头:“俗话说,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
      刘员外道:“是呀。”
      李元芳笑了笑道:“临来湖州之前,朝中的一位大人曾对我说起过,与员外相熟,让我代为打听。”
      刘员外一怔:“哦?不知是哪一位?”
      李元芳道:“姓吴。”
      刘员外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姓吴?”
      李元芳点头:“是啊。员外还有印象吗?”
      刘员外赶忙摇头:“没有。草民从不认识姓吴的官员。”
      李元芳点点头:“是这样。”
      狄公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刘员外的表情变化,此时忽然说道:“他叫吴孝杰,太子卫属崇文馆的掌院学士。”
      此话来得如此突然,以致刘员外来不及思考防范,他顺口道:“吴孝杰?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狄公双眉一扬:“哦,刘司农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吴学士的死讯,本阁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看来,刘司农是早已得知了。”
      刘员外面色陡变,连忙辩解道:“哦,是,是京中来人带来的消息。草民并不认识这位吴大人。怎么,他说认识草民?”
      狄公道:“是呀。也许是他记错了吧。哎,元芳,你看那处假山,像不像是一只仙鹤?”
      李元芳忙道:“还真是很像。”
      刘员外暗暗地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刘家后园,一片荒颓破败的景象,怪树斜倚,蒿草丛生。一座斑驳破落的两层小楼矗立在夜色朦胧之中。
      静夜里,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一条黑影来到小楼前。楼门紧闭着,黑影走到门前。不是别人,正是刘员外。
      他轻轻在门上拍了三下,又敲了敲门框,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刘员外警惕地四下里看了看,没有人,便闪身进入。门“喀嚓”一声关上了。
      他哪里知道,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后,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望着这一幕呢!
      小楼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点点月光透过破损的窗纸洒进来。刘员外摸黑走到南墙旁,伸手拍了两下,墙壁竟然翻转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一间暗室。暗室内隐隐透出一点亮光。他快步走了进去,墙壁重新合上。
      刘家正堂现在已经暂时改成了钦差行辕,门前站着几名卫士。狄公正静静地坐在书案后,沉思着。上官婉儿端着茶推门进来,将茶杯放在狄公面前。
      “叔父,这刘查礼似乎有些古怪。”
      狄公点点头:“今天下午,我只是诈了刘查礼一下,他马上就露出了破绽。”
      上官婉儿问:“他与京城的联系非常密切。而且,似乎,那两个吴姓仆人是来找他的。”
      狄公点点头,微笑道:“看来,这刘府的水不浅呀!”
      这时李元芳进来道:“要不要直接讯问刘查礼?”
      狄公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在幽州,我们对假方谦之所以使用诈术,那是因为大家都是官场上的人,而我们官高权大,又有皇帝坐镇,对方从心里发虚,生怕我们抓到把柄,因此,自己先动了起来。可这次不会,我们不能无缘无故地审讯平民,更不能随意搜查民宅,这就要求,一切都要用证据说话。”
      李元芳点点头:“有道理。我们确实是无凭无证,即使是两个死者的身份,也是靠推理判断出来的,没有丝毫佐证。讯问起来,姓刘的大可以推诿不认。”
      狄公站起身来:“可现在,我们有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李元芳与上官婉儿一齐道:“刘公子的死。”
      狄公点点头:“不错。我现在就可以断言,刘传林绝非意外死亡!”
      李元芳道:“如果我们没见过刘公子,那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我们曾在一起相处。现在回想起他的样子,让我相信他是失足坠崖,这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狄公道:“是呀,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与老父同时登山,老人无恙,而他却莫名其妙地跌入崖下身亡,这正常吗?我已经叫卫士传唤刘大,一会儿,听听他怎么说。”
      不一会儿,刘大便出现在正堂上。狄公望着他,问道:“刘大,你家公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刘大长叹一声:“嗨,别提了。昨天早晨,老爷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非要公子陪他去爬翠屏山。大约辰牌时分,我们三个就从庄里出发了。”
      狄公问:“你也去了?”
      刘大答道:“是呀,小人也去了。唉,真是倒霉。刚过了一道梁,就听老爷发出一声惨叫,小人赶忙跑回去,但公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老爷昏倒在地。叫了半天,他老人家才醒过来,说是公子失足掉下悬崖了。”
      狄公沉吟着,点了点头:“是这样。”
      刘大很是悲痛:“唉,可怜我家公子,年纪轻轻……”
      狄公问道:“你家老爷经常爬山吗?”
      刘大向外看了看,小声道:“还爬山哪?平常连路都懒得走。”
      狄公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问道:“公子的尸体现在棺裹之中?”
      刘大道:“是呀。可怜摔得血肉模糊,连模样都辨不出来了。”
      狄公叹了口气:“ 翠屏山在什么方向?”
      刘大答道:“正东。”
      狄公点点头:“刘大,明日一早,你带我到翠屏山,我要亲自凭吊一番。”
      待刘大走后,上官婉儿一脸疑惑:“既然摔得连模样都看不出那怎么能确认尸体是刘公子呢?”
      狄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夜阑人静,灵堂中,烛光在风中摇曳,棺木横放在灵堂西头。神龛下,守灵人坐在蒲团上打盹儿。忽然灵堂中传来一阵“嘎嘎”声。守灵者猛吃一惊,睁开双眼。
      只听“嘎嘎”之声不绝于耳。他赶忙站起来,四下里寻找着,目光落在了西头的棺木上,只见棺盖不停地晃动着,发出怪声。守灵人一声惊叫,“扑通”跪倒在地。怪声停止了,守灵人慢慢抬起头来,周围再没任何响动,一片寂静。
      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新夫人莹玉走进来。一见堂中情景,她登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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