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风吹》十三隙

24、江北（十一）

　　萧渝和连音还有他那个小跟班沉钟走了几里路才到坟地。
　　虽然这里被溪流茂叶包围，本应该是处安静祥和的风水宝地，但却有种诡异的感觉。不止萧渝，连音亦有这种感觉。

　　“你真的要把你的朋友葬在这里？”当连音问出这句话时，萧渝迟疑了。
　　难道是妖邪的原因才使这本来安静祥和的墓地变得诡异了？萧渝心想，归书那群人不是很厉害吗，等他们把妖邪除了就能还这里一片和平了，也算是他们欠南叶的吧。
　　“就这里了，挖吧。”

　　“公子，我来帮您挖。”沉钟连忙跑过来把他家公子推到一边，自己俯身蹲下和萧渝一起挖土。
　　萧渝抬眼看了看二人，赞道：“你对你家公子真好。”

　　“我是保护公子的人嘛，不对他好对谁好。”

　　“唉，看到你们，总是忍不住想起我的朋友。”萧渝微微叹气，陷入沉思。
　　他想到了林喜庆，那个无论如何都护着自己，不让自己饿着累着，什么事都冲到自己前面的经纪人。看着沉钟像个小助理一样跟着连音，萧渝便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以前的生活，真是怀念呢……

　　“我也来吧，好吃懒做可不是我的作风。”说罢，连音也蹲了下来一点一点的徒手挖坑。
　　莫约一个时辰，三人皆是满脸泥巴，浑身脏兮兮的。他们也聊得十分投缘，萧渝告诉他自己曾经听孤玉娘说起过连音，赤鹏的第一乐师，说起来跟他以前也像，都是名人，只不过性格不同而已，一个开朗话唠一个脾气不躁愿意聆听，这样反而更合得来。

　　“好了。”萧渝轻轻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把南叶小心翼翼但放了进去，他的佩剑紧随他身，与他一通入土为安。“叶子，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有空会来看你的，还有那群孙子，我一定挨个帮你讨回公道。”

　　“萧先生，人死不能复生，就让南叶先生在这里好好睡吧。”连音走过来，轻声安慰者萧渝。
　　“嗯。不过那些人，我要让他们挨个偿还。”萧渝眼底充满了火气，几乎现在就要冲过去把那几个人捏的粉碎：“走吧大乐师，我们回城里吧。”

　　“好，萧先生请。”
　　连音这人不知为何一直呈萧渝为先生，听得萧渝怪别扭的：“你不用叫我先生，我就充其量是个江湖混混，而且萧先生什么的，听起来像算命的。”

　　“萧先生也不用叫我大乐师，唤我连音即可。”

　　“你看，你还叫。”

　　“是是是，萧渝。”

　　“这才对嘛。”萧渝一胳膊搭在连音肩膀上，与他勾肩搭背的。连音没有拒绝没有抵触，反而很从容，似乎经历过刚刚那些事，就已经和萧渝成为交好的朋友了。
　　尤其是他看到萧渝拿剑指着那群人的时候，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个人一定不是个普通人。
　　沉钟大概是觉得萧渝很奇怪，面对第一乐师竟然如此淡定从容的交谈，毫无攀附之心。出于好奇，沉钟失礼的问：“萧公子，为什么你跟我们家公子交谈，那么淡定从容？”

　　“沉钟！不要无礼。”连音虽然训斥了一番沉钟，但能感觉出来他也有同样的疑惑。
　　萧渝并不觉得失礼，反而有些骄傲的说：“因为啊，我以前跟你家公子一样有名。”

　　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沉钟不由觉得他在吹牛，对萧渝的狂妄自大有些不满。连音却不同，他越听越觉得萧渝是个有趣的人。不仅如此，刚刚谈吐之间感觉他的思想跟现在迂腐古板的思想有所不同。
　　“公子，这个萧渝口出狂言，还是少接触为妙。”沉钟小声的附在连音耳边说道。

　　“我看，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连音答。

　　“公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沉钟一脸委屈巴巴的说。

　　连音依旧盯着向前走的萧渝，他的眼神里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一种认可、信赖。“沉钟，千万不要小看萧渝，他的话不一定是口出狂言。”

　　萧渝跟连音沉钟二人走到江北一处客栈就分别了。连音说他此行应当低调，且第一乐师连音公子露面极少，即使他说了也没人信，顶多拿他当个冒牌货赶出去。
　　难怪宋轻浮刚开始听到他名字的时候半信半疑的。

　　于是，萧渝一个人顶着身泥巴走回归书了。
　　一路上不少人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十分不好意思，于是加快步子赶往归书。到了门口，竟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那里站着。
　　能把门口氛围弄的如此冰冷，脸上乍一看除了“冷峻”看不出别的什么。

　　“沈大哥！”萧渝看到沈弃之站在门口激动的飞奔过去，兴许是跟这个依靠分别太久了，连自己还满身泥巴都忘记了，直接扑过去一把抱住沈弃之：“沈大哥，我回来了！”

　　意料之外，沈弃之没有嫌弃的推开他，即使泥巴蹭满他的身子他也毫不介意。
　　“你还知道回来？”沈弃之的语气微怒：“你可知他们已经回来一个多时辰，我却还不见你人影！”

　　“抱歉抱歉，有点要事耽搁了一会儿。”萧渝拍了拍沈弃之诚心认错，他没料到沈弃之会在门口等自己，他的身体还有一点烫，难道是发烧还没好？
　　说着，萧渝慢慢松开沈弃之，用沾满泥巴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啊，你还在烧！”

　　这次沈弃之也是没躲，一把抓下来萧渝的手，拎着他往归书里走：“一身脏泥，快点洗干净去。”

　　沈弃之不顾自己的发烧，直接带着萧渝去了归书的浴池。
　　归书的浴池建的不错，里面是一人一隔间，萧渝匆匆的洗完以后刚想出来跟沈弃之好好诉诉苦，却被门口站着等他的沈弃之一掌按了回去。
　　“头发。”

　　“哦对，差点忘了。”
　　赤鹏的习俗真是，湿个头发都不行，萧渝只好拿起毛巾把头发裹的严严实实的再走出来。
　　看样子沈弃之是等了自己许久，见他生着病还如此关心自己不免有些心疼：“沈大哥，你病没好，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已经躺了一天了，无碍。”沈弃之逞强道。

　　萧渝又伸出手来摸了摸沈弃之的额头，比刚刚在门口好了许多，难道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原因才高烧不退？
　　不不不，萧渝连忙打消这个想法。自己又不是什么重要之人，怎么会轻易左右沈弃之的情绪。

　　“沈大哥，我把你的思萧剑弄脏了，你不会介意吧？”

　　沈弃之摇头：“不会。”

　　“不会就好。我跟你说，思萧剑可神了，关键时刻居然自动发起光来，还救了我一命。”

　　“你命好。”沈弃之道：“还有，你有这个吊坠。”

　　说道这儿，萧渝忽然想起了南叶。如果腿也能像自己一般命好，像自己一般有保命的法器，是不是就可以挽回一切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唉，命好有什么用，吊坠有什么用，还是没办法阻止朋友的死……”

　　沈弃之听出他语气失落难过，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问，萧渝便把事情跟沈弃之全盘托出。他这件事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他早就想找个信任的人一口气全都吐露出来了。可惜除了沈弃之，他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沈弃之本就不喜多言，认真聆听完萧渝的经历后，不熟练的安慰道：“张先生好善，这几人如此猖狂，归书定不会轻饶他们。”

　　“嗯！有你这句话，还有张先生这么公平公正的人，我就放心多了。”萧渝长舒一口气，不过归书的处罚归他们对处罚，但是于私，他个人势必要为南叶讨回公道。

　　萧渝带着沈弃之回房休息了，他安顿好沈弃之确认他闭眼休息后才转身离去。
　　就这样，原本说好一起寻找沈弃之的身世，却因为他的病耽误了几天。二人又在归书住了两天，这两天张先生处罚了那四个不知好歹的人。

　　“为人师兄未达表率，此则罪其一。推脱责任侮辱同门师弟，此则罪其二。身为主人不懂待客之道，对待客人出言不逊，此则罪其三。”张先生口中的三条罪，桩桩件件都足够把这四人逐出归书并列入黑名册了。
　　果不其然，他们被归书赶了出去，脸面丢尽，还在归书专有记录罪徒孽徒的黑名册上留下了耻辱的一笔。
　　大快人心。

　　不，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萧渝一定不会放过。

　　“师兄，你看到小鱼没？”高烧才退的沈弃之一大清早就急急忙忙的寻找萧渝。
　　昨晚张先生宣布处罚后萧渝的表情就不大对劲，很显然他并没有放下，沈弃之担心他去孤身犯险私自报复惹了麻烦，一大清早便急忙的找他。

　　风昀爱莫能助的摇摇头：“怎么了？萧渝走丢了？”

　　“没什么，我继续找。”沈弃之行色匆匆，风昀看了甚是疑惑。一向冷静沉稳连个呼吸频率都不会变的师弟，怎么变得如此着急？

　　而此时的小天王萧渝，来到了西厢的高级门徒居所。
　　由于高级门徒基本功往往扎实，需要潜心钻研较难的功夫，所以没有晨练。萧渝走进去的时候，门口几个高级门徒根本拦都拦不住，他狠狠的一拍桌子，霸气的一脚踩在高高的凳子上，问道：“哪个是徐凛？”

　　角落里躺的横七竖八手里还拿着本书睡觉的人缓缓坐了起来：“你谁啊？找我干嘛？”

　　此人毫无正经一身痞样，缩在角落明显是个经常偷懒躲滑不务正业的人，真不知是如何当上高级门徒的，萧渝见了他就来气：“我是你爹。”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扬起手来下了决心一样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萧渝这巴掌力度不轻，是他使劲抡起胳膊打的，眼神嫌恶的瞪着对方，可以说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徐凛捂着侧脸，狼狈至极，气冲冲的指着萧渝的鼻子：“你！臭小子你竟然扇我？！”

　　“扇你？”萧渝轻蔑不屑的看着他：“怂比，老子打你八百下都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