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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江北(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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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之中,沈弃之依稀感觉身边有个忙碌的身影,他东奔西跑,烧水煮茶,面露担忧,一直待在这屋子里,偶尔还会坐下来握住自己的手,说一些听不清的话。
这就是被照顾的感觉吗?
身边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关心自己,纵使被病魔折磨的万般难受,内心却仍感一股暖流流过。就算再不舒服,内心也有一种信念总催促着自己醒来:不能再连累他为你担心了。
这可比那些苦不堪言的药管用多了。
傍晚,夜深人静之时只听房内一阵惊呼。
“沈大哥!你醒了!!!”
萧渝这家伙似乎激动的忘记了病人喜静,尤其是沈弃之这种病人更是不喜吵闹。
见沈弃之醒转,他的手握得更紧了,脸上的笑容也是兴奋的抑制不住:“医生下午来给你看过了,说你高烧很严重还在外面曝晒,所以才突然晕倒。你啊真是的,明明病了都不好好休息。”
“何为医生……?”虚弱的沈弃之躺在床上不解的凝眉。
萧渝略微不满的捶了他胸口一下:“你呀别问那么多了,给老子好好休息!”
这一捶,沈弃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去主动握住萧渝这拳头。
突然间四只手都握在一起,萧渝感到有点别扭,但却迟迟不动没有把手抽回去:“干什么啊,这么突然,打你一拳是教训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抱歉,刚刚不知怎么,我下意识就……”沈弃之慢慢的松开萧渝的手,眼神也随之闪躲起来:“小鱼,谢谢你。”
他突然道谢,反而弄得萧渝不知所措:“谢什么?这么突然……”
“你照顾我,自然要谢你。”
“客气什么,我们是哥们儿,说什么谢。”萧渝嬉皮笑脸的又捶他一拳:“你好好休息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还有还有,有个坏消息告诉你。”
听萧渝的语气丝毫没有不开心,明明是坏消息,却被他说的像有个好消息一样。
“你输给姜楚溪了?”
“额……”没想到沈弃之不但猜得准,还一针见血,萧渝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插了几个箭头上去,心在滴血啊!
“沈大哥你能不能留点悬念!”萧渝瘪瘪嘴道:“是啊是啊,我输了。”
“那你的吊坠呢?!”没想到刚刚还一脸虚弱又淡定的沈弃之忽然抓住萧渝的领口往里就是扒。
“别激动别激动啊!吊坠还在!”萧渝连忙制止沈弃之,把他按回床上躺着,缕了缕自己的衣服后连忙给这个着急忙慌的病人解释:“我没把吊坠给他,安啦安啦。”
“赤砚战书规则,赢家所获战利品必须是输家最重要之物,你没给吊坠?给的是什么?”
“你啊。”萧渝忽然灵机一动,就是觉得好玩,便故意扯谎逗他:“我把最重要的你送给姜楚溪了,其实现在来就是跟你道别的。”
烧的迷迷糊糊分不清真假,沈弃之只觉得听完这句话后愤怒一涌而上,还有微不足道的一丝脸红。但是高烧引发的红晕与脸红掺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
“萧渝你……!”
见沈弃之气愤的连自己全名都喊出来了,萧渝认怂,连忙摆手求饶:“别生气别生气!我骗你的!”
沈弃之迟疑了一下,问:“当真?”
“千真万确!姜楚溪说下次再比,这次先欠着,所以我什么都没给他。真的!”
“暂且信你。”说罢,沈弃之又恢复以往冷淡的语气,躺在床上的他不易察觉的轻舒了一口气。
这时,旁边的萧渝忽然低下了头。
既然提起赤砚战书的这个规则,萧渝不免想到一个问题。内心一番纠结过后,还是问了出口:“沈大哥,我一开始是不知道输了比赛要输战利品这件事的。我对赤砚战书一窍不通,所有规则都是你告诉我的……看刚才的反应这条规则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早猜到他会这么问,不足为奇,沈弃之淡淡的开口:“那时是怕你那时知道代价以后临阵脱逃,不敢应战。”
“我是那种人吗!”
“刚收到战书那会儿,你百般推脱各种害怕的在那絮叨,除了怂看不出什么别的。”虽然他说出这番伤人心的话,但下一秒沈弃之却给了他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过,我的的确确看走眼了。”
萧渝的心情也跟着他这番话此起彼伏了一下子,本来被他这么说挺难受的,但听他下一句心情立马就阴转晴了:“算了,冲你这后半句,不跟你计较。”
萧渝心情大好,弯弯的笑眼对着沈弃之,把所有高兴的心情全部挂在脸上,凝聚成一张很好看的笑容。
他又笑了。
不知为何,沈弃之对萧渝的笑容总是没有抵抗力。他又扭过头去,萧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轻咳一声:“咳,我不是太难受了一个人待着即可,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没事,我不累。”萧渝大方回答:“以前一天大概只能睡三四小时,就是两个时辰左右,比这个累多了。”
“睡这么少?”沈弃之忽然又转过头来,不经意的露出关心的神色。
萧渝坐在床旁边的地上,胳膊抵着床沿托着下巴,对沈弃之说道:“工作需要啊,拍摄什么的可累了,所以我以前也总是病,一病就被骂不敬业,惨呐!”
话音刚落,就见沈弃之满脸写着“听不懂”三个大字。
萧渝只好再次解释:“总之就是我以前的门派很特殊,练的武功绝活要表演给别人看,带病出演难免有些瑕疵,就会被骂不认真,大概就是这样。”
“你究竟来自什么门派?”
“我来自,世外桃源!”
“我认真的。”沈弃之追问:“我只是好奇,天下竟然有这种门派的存在?”
同样的,和沈弃之拥有一样的问题的另一个人从屋顶纵身一跃。
他在房顶扒开瓦片已经看了许久,觉得萧渝这人说话古里古怪的,有些不放心,于是从房顶多扒开几个瓦片纵身跳下,一个看着仙风道骨却满身痞气的男人“从天而降”,着实吓了萧渝一大跳。
“小子,告诉我,你哪个门派的?”他说。
“你是……?”萧渝疑惑的看着这个男子,他仙风道骨气势非凡,不由让人心生敬畏。
可这人穿了一身薄纱仙袍,却有种不符合身份的痞气残余。看他相貌,鼻梁高挺眉毛略淡,眼睛好像能读出许多故事般的沧桑有神,这个人……目测大概三四十岁?
只见这时,沈弃之突然唤他一声:“师父?”
师父?!萧渝彻底懵了,这个屋顶偷窥狂是沈弃之的师父?!
师父撩了撩他的长袖,故作深沉的盯着萧渝说道:“弃之放心,为师帮你把关,想娶为师的徒弟,倒要看看你小子几斤几,聘礼少的话我徒弟是不会嫁给你的。”
“叔叔……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的确,看你瘦瘦的样子,就知道压根压不过弃之,我们还得给你下聘礼。”话音刚落,师父又转过身来,对床上病着的沈弃之不满的念叨一句:“你个赔钱玩意儿。”
“……”沈弃之无言以对。师父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罢了,习惯就好。
师父见沈弃之不答话,又转回身子,对萧渝指指点点:“小子,我都能当你爷爷了,叫什么叔叔。”
爷爷?他不显老啊,难道这人真的修炼成了仙所以才不显老?“是,爷爷我错了。”
“叫什么爷爷,听着跟个老头子一样。”他先是怒斥萧渝叫错辈分,又是自己觉得称呼不满意,一个人在那儿思索了一会,说道:“小子,老子叫宋轻浮。你,以后便唤我宋先生吧。”
宋轻浮?
啊!萧渝记起来了,张先生以前有提到过他。
“是!宋先生!”
“你,跟我出来,我要好好问你话。”宋轻浮眼见就要拉着萧渝出去,萧渝害怕的瞥了瞥沈弃之向他求助。
沈弃之会意到他的眼神,忙说:“师父,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要为难他了。”
“为难?”本以为宋轻浮会因此放过萧渝,却没想到非但如此,他拉着萧渝出门的脚步更加匆匆了:“管你们是不是,这小子必须跟我出来好好唠唠。”
不顾沈弃之的阻挠,宋轻浮带着萧渝匆匆离开了这间屋。
师父的脾性一向捉摸不透,真不知小鱼被他盘问,是福还是祸……
宋轻浮把萧渝拉到不远处的石桌石凳旁,用力一甩,几乎是把他甩到石凳子上坐着的。宋轻浮做到了他对面,二人面面相觑,宋轻浮的气场又十分强大,面对这种压迫感萧渝难免心生畏惧。
“你叫萧渝,对吗?”
宋轻浮一开口,萧渝便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连连点头。
宋轻浮接着问:“身世背景编的还不错,我那傻徒弟都信了你呢。”
糟了,这人能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世作假。
这种时候,萧渝索性就装糊涂蒙混:“我不明白宋先生的意思。”
“算了,看你一点儿武功不会,人也不是多聪明,这点水平还害不到弃之。”说着,宋轻浮忽然从怀里扔了一把剑给萧渝,萧渝反应不及踉踉跄跄的接住了剑。
这剑对他而言很沉,光是抱着就费劲,萧渝稳下来后定睛一看,竟然是沈弃之的思萧剑!
“思萧剑!您什么时候把它顺出来的?”
“思萧?取个名都是你,那傻徒弟对你还真死心塌地。”宋轻浮站起身来,围着萧渝身边转悠,揪揪他的头发又拽拽他的衣服,跟审可疑人物似的:“长这么俊,该不会是男狐狸精变的吧?”
“宋先生,您还信妖魔鬼怪啊?”
“为什么不信?”
“但我可不是狐狸精,我跟沈大哥真的是朋友,我绝无害他之心!”
“朋友?”宋轻浮冷呵一声:“天底下最稀奇的事,就是弃之有了朋友。”
萧渝自知自己现在百口莫辩,宋轻浮一根筋的怀疑自己,解释的话越说越错。
“小子,近日江北河畔闹妖邪,样貌如行尸走肉一般,是不是都你招来的?”
“妖邪?!”萧渝吓得浑身出虚汗,他一个普通人可从未见过妖魔鬼怪,而且还就在江北,他自然被吓破了胆。
可这害怕的反应,在宋轻浮眼里倒成了心虚:“果真是你?”
“怎么可能是我!宋先生,我与沈大哥在不驻寨相识,我的吊坠可以与这把剑产生共鸣,然后就跟沈大哥一起到江北寻找答案。”萧渝为了洗脱冤屈,突突的把自己跟沈弃之相识的过程全部讲了出来。
过后,还胆大包天的质疑起了宋轻浮:“您是沈大哥师父,他病重你却没有第一个赶到,还从屋顶偷看,进来以后就是拎起我来一顿怀疑根本不过问沈大哥病情,那我是不是也该怀疑你是个假师父?”
宋轻浮说话句句压他一头,不报复一下岂不是委屈至极。
“你好大的胆子!”宋轻浮愤怒的扬起手来,萧渝以为自己要惨遭巴掌,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闭紧了眼睛。
没想到,宋轻浮什么都没有做,反倒笑了起来:“嘴叨叨的还挺能说。罢了,明日寅时带着这个叫啥萧的剑,跟我去除妖,以证清白。”
最后只留下这句话,宋轻浮大步大步的离开了。
萧渝一个人站在冷风里还瑟瑟着抖。
除妖?他一个啥也不会在现代还有心脏病的人,看见妖怪没被吓死过去就不错了。还要带着思萧剑除妖?这可是沈大哥的佩剑,能随便用吗?
还说明日寅时?现在算算天,应该已经今日亥时了……想到这儿,萧渝抱着沉重的思萧剑撒开腿就跑回自己的客房:“ 不是吧!又只能睡几个小时啊!”
这一晚,萧渝做噩梦了。
梦见自己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向日葵,然后四五个僵尸就这么围着自己,把他的脑袋给啃的干干净净。
反正这一晚,萧渝睡得很不踏实。
“哟?草包,我们除妖你怎么也跟着去?”寅时除妖集合的队伍里也有姜楚溪,他瞅见萧渝便一脸不好怀疑的笑着过去问候了他。
“你以为我想去啊。”萧渝没睡醒的样子咂巴咂巴嘴,怀里还抱着对他来说有些沉的思萧剑。
他还有些忧虑私自用沈大哥佩剑一事。
可刚刚问过宋轻浮了,宋轻浮只说:“你随便用就是咯。”
听这吊儿郎当的语气,他深深怀疑昨天那气势逼人的宋轻浮都是假象。
不过他既然是沈弃之的师父,想必也是风昀的师父。也许就是这么个看着挺人格分裂的师父,才能教出沈弃之和风昀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徒弟。
说起风昀,今日捉妖队伍里怎么没有他呢?
“风昀呢?”
“人家是沈哥哥的师兄,自然是去照顾沈哥哥了。”姜楚溪答:“但风昀武功颇为厉害,怎么却是他去照顾沈哥哥,你来这里拖后腿?”
“你这么说我太伤心了。”萧渝假装伤心的捂住胸口,迎来的果不其然是姜楚溪的冷眼。
算了,不跟他闹,萧渝又正经起来,问道:“小姜,给我介绍介绍,今天除妖的都有谁?”
“我给你介绍?”姜楚溪瞥了他一眼:“不要忘了,昨天我们还是敌人。”
“敌人?我今天出来是打怪的,我今天的敌人也只有妖邪,难道你是妖邪?”
“你!”姜楚溪愤愤的指着他:“自己看不会吗!”
萧渝顺着他的意思,自己看了起来。
来的大概有十几人,除了七八个高等门徒外,就是宋轻浮、姜楚溪、还有昨天那个美女先生花雨嫣。
“走啦萧渝,愣着干嘛呢?”一个笑得灿烂,又穿着归书修行服的男子叫了叫发愣的萧渝。
萧渝印象中,自己好像不认识他啊。
“你认识我?”萧渝问。
“昨天我看了你跟姜大人的比赛,我可喜欢你做的那个炸鸡了!”男子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对了,我叫南叶,是归书的中等门徒。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跟萧渝答话,萧渝内心难免有些开心,怎么能拒绝人家呢?“不过来的都是高等门徒,你为什么是中等?”
“是这样,徐粼师兄是刚晋升的高等门徒,抽签的时候抽到了他,但是因为他没经验所以找我跟他交换了。”
“没经验?我看他八成是胆小,比我都怂!”
“哈哈,我就当出来锻炼锻炼,我还从未见过妖邪呢,所以决定替他来。不过被先生抓到就不妙了,千万别声张哦。”南叶用期待满满的语气说道,可见他十分珍惜这次机会。
“放心吧,保证守口如瓶。”萧渝拍了拍胸脯,说:“走吧南叶,今后你就是我萧渝的兄弟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