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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小怂包(16) ...

  •   这场地震来得突然,好在并不强烈,范围也小,尚京城外只有些许震感,且时间是晚膳后,虽大部分人都已在家中,但基本都未入睡,察觉到地龙翻身后,虽着急慌忙,衣裳不整,但基本也都从家中逃离出来。

      除了些许人被砸伤外,大部分都是轻伤。

      苏皎让牛八把苏皬送回皇城,自己则忙于救灾诸事,直接冲到了户部批了银子,又从工部“借”了一众工匠,领着还能行动的平民,清理废墟,新建家园。

      她诚心行事,又无半点皇室的架子,甚至何处少了人,只要有时间,都会上前搭一把手,几日之间,与那些个搭棚施粥,却只能混了水饱的世家形成巨大反差,百姓口耳相传,因着长公主,皇室的民心简直到达巅峰。

      皇室如此得民心,怕是日后太皇太后真要长公主之子继位,民间也不会有半点反对的风声,届时处处受制的,就成了他们。

      需得寻皇室的一个错处。

      天遂人愿,地龙翻身后的第二日傍晚,京郊又一次地龙翻身,当时不少重臣还在宫中,急急求见皇帝才知,此时的陛下,竟不在宫中。

      次日上朝,满殿跪拜,恳求陛下下罪己诏,太庙茹素半月,为天下祈福。

      苏皎下午才知道这消息,当即就给气笑了,“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地震还成了小皬的错了?要他们赈灾便推三阻四,说得好听是施粥,那粥清澈得和清水似的,面子工作做给谁看呢?一群蝇营狗苟的小人!”

      “呼!”

      蒋副因自个将军在尚京待了些许时日便连这些高深的成语都会运用了而惊叹,转头看见她凌厉的目光,摸头咳了下,“那不是正巧赶上陛下不在宫中嘛。”

      苏皎看他,冷笑了声,“昨日那顿饭,你是没吃吗?”

      宫中御膳如此美味,岂可错过。

      蒋副不敢出一言以复,赶紧起身一拱手,“将军只管忙,属下先去救灾了。”

      出了临时军帐,他才摇着头,在嘴里嘀嘀咕咕的,“将军这护短护得都半点不讲理了,跟漠北那些护汉子的母老虎似的,只准自个动手,旁人都说不得半句。”

      漠北风俗,男儿自小自立,也就讨了个好婆娘后能稍稍享些福。

      一直没这福气的蒋副有点堵心,还有点喝了假酒的感觉,酸不拉几的。

      苏皎坐在帐中,却是越想越气,干脆就直接杀到了宫里,直入乾宁殿,一眼就看见了苏皬坐在御桌前发怔,手上拿着支笔,笔尖的墨都已经半干涸,面前的纸上,“罪己诏”三个字最大,刺人眼球得很。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伤心之意,只茫然空洞到呆愣。

      苏皎上前,劈手便夺了笔。

      他这会儿才回神,抬眼看来,下意识是个笑,“阿姐。”

      这么乖,这么软,这么可爱,这么惹人怜,就是这样,他们还合起伙欺负他!

      苏皎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之人,自然知道自己最近的种种作为与时下的大多人有异,民心过甚,已碍了某些人的眼,若是有人寻上门来,她是半点不虚,可偏偏那群人柿子挑软的捏,跑来欺负苏皬。

      这让苏皎比自己受到刁难更难受千百倍。

      她心下一簇火,冲动到满是“管他们去死”的念头,当即就把笔一扔,好似孩子赌气,“不写了!”

      气势凶狠,语调却像是在撒娇。

      苏皬心里喜爱不已,已在面上都带了笑,行动却是将那支笔重新捡起,沾了墨,好欺负得不行,“不过是一纸文书罢了,阿姐无需在意。”

      苏皎怎么可能不在意,惹眼的是她,他出宫也是为她……

      还要去夺笔,苏皬忽连人带笔往后一仰,躲开的袭击,苏皎隔着桌子,腰上被抵了下,差点就一头栽在了他身上,手忙脚乱地撑住。

      她不知为何,又羞又气,“就是你这般好说话,他们才……”

      满是怒火的话因为苏皬忽然放了笔握住她撑在桌上的手而停顿。

      苏皎低头去看,才发现她刚才竟不小心将手按进了砚台中,沾了一手的墨,自己都毫无所觉,而苏皬拿着张帕子,沾了茶水,细细地给她擦拭。

      很奇妙的,她在这样简单的动作中竟觉出几分不急不忙,竟一时忘了反应。

      她就低头看着自己每根手指都被照顾到,连指缝里渗的墨都被细细擦去。

      “所谓罪己诏,不过是扯出来息事宁人的一张锦帕罢了,并非就是定我的罪。但若是我不答应,他们便会将这把火烧到皇祖母或是阿姐身上,届时才是人言可畏。正如阿姐此时的心意,我不想阿姐受这些委屈。”

      苏皎对着他的眼眸,还被他握着手,“我不怕……”

      “我也不怕。”

      看苏皎因这个答案而怔愣,苏皬轻轻一笑,“阿姐有时无需将我看得那般脆弱。我的世界有多小,阿姐是知晓的,外界的人如何言语,对我而言,不过是些许蝉鸣罢了,只要我的世界不背弃于我,我就能安定快乐。”

      他说“我的世界”时,目光直视着苏皎。

      苏皎被那目光一烫,下意识抽了手。

      动作一抽,她便觉得自己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意味,脑子一乱,竟又将手塞了回去。

      苏皬的手还保持着虚握的弧度,契合得很。

      两人大眼瞪小眼。

      苏皎转身走了。

      苏皬站在原地,看着她变走为跑的背影,乐得大笑出声。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日期,一边有条不紊地颁罪己诏,祭太庙茹素,期间还“一不小心”感了风寒,果然当夜睁眼,就感觉到床边坐了人。

      夜色迷蒙,那人在他床帐外徘徊,显见是内心颇为犹豫。

      在这个世界中,会有此行为的,只有一人。

      苏皬隔着纱帐,几乎是如饥似渴地看着那道身影。

      明知眼前是真,他却偏又生出几分虚妄,好似回到了一觉醒来,却知晓她已离去,而又被数次阻拦追寻,躲在被窝里哭到半夜,力竭睡着,睡梦所见那般。

      “阿姐……”我已经不是那个只能靠着你保护的孩子了。

      他的声音很轻,然而夜足够安静,苏皎听得分明,被吓了一跳。

      好在她没有被吓跑,在犹豫了下之后,还是转过身来,看向苏皬,努力挤出个笑,“我吵醒你了?”

      苏皬主动撩起纱帐坐起身,摇头,“我刚好梦见阿姐……”

      苏皎立时想到她曾经的旖旎梦境。

      “我听说你生病了,又刚好经过这附近,就顺便来看看!”她莫名的心虚,语速飞快,“定然是这几日吃食不好,让你轻减了,所以才……”

      苏皬察觉得到,且无意让她这般尴尬,于是在她说无可说,几乎要语无伦次之时,自然地接过话头,“救灾诸事,可还顺利?”

      这事好聊,苏皎心里大松口气,几乎汇报工作般将事情说得极近详细。

      苏皬安静地听着,中间轻咳了几声,顺从地接过了她递来的温水,稍往里让了让,苏皎站得腿酸,说得入神,自然地坐下了。

      坐着也累,不知怎么的,她往后一靠,渐渐地就躺下了。

      时节已至秋分,衾暖人乏,到底是连夜骑马赶路许久,心神放松,苏皎眼皮子渐沉,竟说着说着就睡意弥漫,睡沉过去。

      苏皬这才从枕下掏出块锦帕,沾了水擦向那杯盖,将上头残留的无味无害的安神香尽数查去,随意地将杯盏歪在床边,余下的水沾湿了一小块被褥,他却只弯下腰去,将苏皎的腿连着鞋放到床上,扯过被子,与她分享温暖。

      执过那散落满枕的乌黑发丝,凑到唇边轻轻一吻,“好梦,皎皎。”

      这声轻柔至极,满是爱意。

      睡梦中的苏皎却还是不堪其扰,下意识挥手过来,落在他腰侧,似是觉得手感有几分不对,还颇为严谨地捏了捏。

      苏皬的眼神暗了暗。

      不等他反应,苏皎脚一用力,上半身已靠近,跟扭动的大青虫似的,凑到了他怀里,脑袋睡到他伸着的胳膊上,一只腿架上他的小腿,满足地睡去。

      苏皬脸色已非常的精彩。

      他在黑夜中睁眼许久,不舍得纠正苏皎的睡姿,又因此而了无睡意,最后忍无可忍,从枕下摸出那块准备毁尸灭迹的锦帕,凑在自己的鼻端闻了闻,将其仔细藏好,也终得以沉沉睡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小怂包(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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