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临深渊[电竞]》溪二

3、Chapter 3. 生病

　　打完职业后干嘛呢？
　　谷觅常常思考这个问题。

　　对于那些刚出道的选手来说，最重要的事也许是“怎么赢下比赛”。谷觅也曾经是这样的新人。那时候顶着“最佳新人”的名号，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遇到再怎么有名气的对手也从没有退怯过。他的大脑像刀锋一样冷静，灵感像火花般源源不断地迸发，报点，游走，找机会，开团，保护……一切都那么自然，尽在掌握之中。那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天选之子，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
　　后来才知道，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东西，不过是上天馈赠的礼物，可以给你，当然也可以随时收走。
　　这种东西就叫“状态”。
　　他当然没有像那些昙花一现的选手们一样，短暂地打了一两个赛季就状态严重下滑，或者开始被其他的东西吸引，开始草粉，直播，卖饼。他的状态仍然不错，技术和经验的上升弥补了灵气消退的差距，因此作为一名已经出道四年的老将，仍然活跃在LPL的赛场上，并作为LPL辅助位置的代表人物被世界所知。
　　打职业只是一种惯性。什么时候退役，谷觅自己也没想好。是在拿到一个不错的成绩之后，以一个不会被非议的姿态急流勇退，抑或是半死不活地拖在这个位置上，直到自己已经low到不得不被赶下这个位置？谷觅也不知道。
　　队友们来来去去，一起打了一年的，两年的，去了其他队伍其他赛区的，退役做直播做解说的。谷觅没有所谓聚散无定的惆怅，也没有格外地舍不得谁过。既然聚散不由人，那么随遇而安就好。
　　往更深处来说，不投入过多感情的话，分别的时候自然也不会那么难受。

　　也许是自我意识对外界的投射，谷觅总觉得别人应该和自己是一样的——对待队友的感情未必有那么深，只不过每个人情感外放的程度不一样罢了。
　　所以有时候他会觉得齐皓然这个人假假的。
　　不过是队友的关系而已，至于整天勾肩搭背，搞得好像我们感情好到可以互穿内裤的地步吗？

　　五月的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却又突然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气温骤降。等谷觅后知后觉地补上了外套时，自己已经开始流起鼻涕来了。
　　直播的时候谷觅一直在抽着纸巾擤鼻涕，粉丝小姐姐们纷纷在弹幕里嘘寒问暖：

　　【咪咕酱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魔都那边好像是天气突然转凉了，咪咕酱要好好加衣啊~】

　　还有踊跃出谋划策的：

　　【可乐煮姜，一喝就好，谁喝谁知道】
　　【红糖煮姜治感冒好像也挺见效的叭】

　　还有铁杆粉丝兼房管很豪气地刷了十个超级火箭的：

　　【小天使要好好吃饭好好穿衣不要生病！夏季赛还要看你carry下路呢！】

　　谷觅只能一边感谢一边擤鼻涕。游戏里正在ban pick，谷觅刚选了一个璐璐，正在点天赋，面前突然被放了一杯饮料：
　　“呐。”
　　“……？”谷觅看了眼正散发出浓郁姜味的褐色液体，又转头看向齐皓然。他上面套了件白色棉质外套，下面却还穿着条大裤衩，本来是很邋遢的装扮，却被这个人穿出了潇洒不羁的意味。
　　“可乐煮姜啊。”齐皓然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个不是治感冒好吗。我特地去厨房煮的，觅觅你得感谢我。”
　　“用你昨天喝不完的那瓶2升的可乐吗？”林泽在对面的座位插嘴。
　　“闭嘴！”齐皓然恼羞成怒，“喝不完咋了？喝不完也是心意！你们这群莽夫知道什么叫心意吗！”
　　谷觅端着那杯可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挺感动的。他没以为齐皓然是细心到会为队友做这种事情的人，于是小声说了句“谢谢”，端起可乐就喝了一口。
　　然后他就呛到了。
　　谷觅呛得连声咳嗽，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鼻涕一起出：“齐皓然你他妈是放了多少姜？！”
　　“……三坨？”齐皓然被弄得也有点紧张，赶紧去给他接了杯温水，一边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厨房灶台上放着的我都切进去了。我感觉多放点效果应该更好吧……”
　　“三片就够了你放三坨？”谷觅喝完水，一口气总算是顺了过来。他真傻，真的，他单知道齐皓然是个厨艺白痴的，他不知道他连可乐煮姜都不会做！
　　不知道是可乐煮姜起了反效果还是怎样，本来以为过几天就自然好了的感冒在晚上却加重了。直播的时候连续坑了队友两把，弹幕纷纷劝谷觅早点下播去休息，谷觅觉得自己头脑的确有点发热，脸也有点烫，便关了直播回宿舍裹紧被子里躺着了。

　　但还是冷。

　　头脑昏昏沉沉间，手机震动起来了。谷觅半梦半醒地伸手去接：
　　“喂？”
　　“小觅，是我。你有空吗？”
　　“爸？什么事？”
　　“是这样的，上次跟你说过的，谷阳跟着他朋友做投资，投了十几万进去全没了，还欠了一笔债……谷阳和你虽不是一个妈，但也算是你弟弟，本来我也不该跟你开这个口，可我也没什么人能求，只能找你了……”
　　一股泪意涌上鼻尖，谷觅几乎握不紧手机，哑着嗓子回了一句：“要多少？”
　　“十万。”
　　“我知道了。”
　　“什么时候能打过来？这边挺急的……”
　　谷觅往被窝里再缩了一点：“我明天打给你。”
　　“明天是吧？好，好。”对方语气中的喜悦克制不住，像是察觉到什么，这才问道，“你怎么了？你病了？”
　　眼泪终于还是没憋住，谷觅在枕头上蹭了蹭，轻声说：“没事。”
　　“没事就行，记得吃药啊，多穿点衣服。那我就先挂了。”
　　“嗯。”
　　电话挂断了。
　　谷觅握着手机蜷在被窝里，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渺小过。
　　所以说他真的很讨厌生病，生病之后人会变得脆弱，本该习以为常的事情，在这一刻却变得格外难以忍受起来。

　　“觅觅？”
　　一个黑影笼罩在身前。
　　谷觅也不知为什么，尤其不想让齐皓然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于是裹着被子往墙里更缩了一点，低声道：“我没事。”
　　“……你哭了吗？”对方迟疑的声音。
　　而后是对方压过来的身体，裹在头上的被子也被强行拉开。视野乍然重见光明，眼前就是齐皓然皱着眉的脸庞，谷觅干脆也不掩饰了，尚带着泪意的眼睛就直直地回视着齐皓然的双眼。
　　这回尴尬的却是齐皓然了，这家伙也不知怎么回事，脸就红了，吞吞吐吐地闪躲开谷觅的目光：“那个……我刚才看你咳嗽，来看下你来着。你好像是发烧了……我去给你找点退烧药。”
　　“别去了。”谷觅冷静地开口，“我冷，你来陪我睡觉。”
　　“……？？？？”他家辅助生病之后精神状态好像不太正常……？
　　话虽如此，齐皓然还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乖乖地爬上床钻进谷觅被窝里……
　　对方似乎把自己当个大型抱枕了，头埋在他颈窝里，手臂搂着他的腰，整个人像只仓鼠一样埋在他的怀里。两人的身高差意外地契合，齐皓然一低头就能看见对方低垂的睫毛，微带绒毛的脸庞，还有发丝中露出的通红耳朵……
　　头发软软地撩着，呼吸滚烫地熨在胸前，齐皓然莫名浑身僵硬，感觉好像有点……热……

　　这一晚，辅助睡得很香。
　　上单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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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瞎JB写 瞎JB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