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可采莲》阿湑

23、chapter22

　　帘外女声优雅婉转，脚步声阵阵。有女子素手拨开珠帘帐，手指宛若削葱根。
　　珠帘儿碰撞撩起，底下女子白衣墨发，面如春桃，笑声可比佩环流转叮当响，身段宛若弱柳扶风夺眼球。
　　“婉清姐姐。”公子莲瞥了一下便收回了眼，一大清早就有厌烦之人来作怪，真是心烦。
　　瞧她竟是连起身都未曾，公婉清咬着牙强撑笑意，“妹妹还不快来迎接，后面攸宁公主正来呢。”
　　你既不想见我，我便偏要来恶心你。如今公主就在后面，你就是再不愿，还不是得对着我行礼……
　　“不必起了！”正说着，外厅就传来沈洽熙清丽的声音，夹带着笑意。
　　言讫，佳人就已出现眼帘，今日是一身烟紫长裙，长发微绾，瞧着为其张扬的五官平添几分柔和动人。
　　“洽熙。”公子莲投以温婉目光，说着便要起身作礼，倒是公婉清一边干看着差别，一口银牙便要咬碎。
　　“说了不必起了。”见此洽熙三步并作两步，直又将她按回了座上，顺势就在她身边落了座。
　　“看来是我赶上你用早膳的时辰了，我今日来的匆忙，也还未曾用过，不如~”
　　看她扫视一圈自己食案上的膳食，两眼反光的模样，公子莲心领神会，不由抿嘴微笑。“忍冬，去添一副碗筷，顺便到小厨房跟芹娘说一声，再加一份膳食来。”
　　“还是你最好。”朝公子莲眨眨眼，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将公婉清忽视掉开始闲话起来。“我今日来是带你到大将军府转一圈。过些时日便是冬狩了，以往此时我都会到将军府后营的马场先历练一番，此次正好捎上你。”
　　听她这么说，倒是提醒了公子莲。此次宫宴才过，还未有几天安生日子，便又逢冬狩……
　　“好，待会忍冬回来我便让她收拾一套骑装。”
　　舀起一勺鳕鱼羹送进嘴里，公子莲余光微瞥到一旁尴尬不已的公婉清，此刻似乎陷入了沉思。
　　“攸宁公主，我能不能……”
　　“啊，对了。”眼见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话，公子莲时时打断。“许久不见姐姐光顾我这川红楼，有何事吗？”
　　突然被公子莲插了一嘴打断，公婉清刚出口的话就噎在了喉咙。惹得沈洽熙也抬头望了过来。
　　该死，这个贱人，一定是故意的。
　　“哈……只是想起上次千佛寺遇贼一事连累了妹妹，还未曾当面致歉……”眼波一转，公婉清的眸子顿时变得莹莹水润，瞧着可怜兮兮。
　　“此事本宫也略有耳闻。”沈洽熙闻言轻哼一声，她不提倒好，提了还让她猛然想起这人实在是个祸害，什么遇贼……真是说的好听。她待在宫中这么多年，何种腌臜的手段没有见过，千佛寺一事若是细细推敲，明眼人绝不会看不出来其中的各种问题。怪不得子莲与之相处的蹩脚……越深入去想，便越是心中厌恶，连带着瞧望的眼光也凌厉了几分，“怪不得婉清小姐方才见了本宫也未曾相迎，反而急匆匆地越过本宫朝此处而来……想来是思妹心切啊。”
　　沈洽熙话中的尖酸讽刺公婉清怎么会听不出来，方才听闻攸宁公主来邀公子莲去大将军府一游，云府小辈有三位，皆是顶级的人中龙凤……她只想着先来一步，也许能与之同去…谁知半路正好撞见了公主一行人，她本以为走连廊树荫遮挡，未曾被发现，谁知竟然被瞧见了，还拿来作伐子刺自己……
　　贱人，全都是瞎了眼了。公子莲有何能耐一下便攀上个公主。等她来日收了那个小皇帝，这两个人都要去死！
　　眼中的疯狂一闪而过，在暗中用力掐了把自己的手臂，本低垂的眼睑里立刻便落了泪出来，一滚便低落在地。
　　“公主说笑了，婉清只一心前来，路上未曾见过公主，若是公主怪婉清忽视，婉清这便赔罪。”语气谦卑真切，配上她低头弓背行礼的模样，不知情的还当是对面的两人欺负她了一般。
　　“姐姐又何必一直扯着这所谓的情谊来弄虚作假呢。”千佛寺之事一过，想必她心里也一定清楚了自己已经撕破了脸皮，竟然还能这般不知脸皮的来她着谋一些利润…真不愧是公婉清。前世能站到最高点的女人。
　　“你我如今各自都是什么模样，姐姐应该清楚的很，不如以后就敞亮说话。”
　　被她搅得实在饭不知味，这般柔弱的惺惺作态，她真是看的厌烦了。
　　“妹妹怎么能这么说，姐姐……”似乎是惊愤到极点，公婉清一脸悲痛，连话也说的断断续续。“姐姐真的无意波及到你，妹妹一定是误会姐姐了……”
　　“小姐……”恰逢此时，忍冬已准备好一套骑装过来，芹娘也收拾妥当跟在后面，见到此场面，两人皆面面相觑。
　　“公大小姐，你若还未哭够便回房哭吧，本宫现在要带子莲离开了。”眼见这场面就要变得杂乱起来，沈洽熙抚了抚眉心的褶皱，直截了当的开口遣人。
　　“你们…欺人太甚！”已哭的是两眼通红，沈洽熙的话音刚落，公婉清便一脸不堪受辱的模样，回头拨开忍冬芹娘二人便冲了出去。
　　一直远远的还能听见她若即若离的哭声，好不凄切。
　　见此芹娘不禁担忧问道，“小姐，这样不怕……”说了一点却是看了眼一旁的攸宁，倒也是接不下去了。
　　知道她担心什么，公子莲摆摆手。
　　“无所谓了，眼下我们便先启程去大将军府吧。”
　　公府人多嘴杂，虽然她有心直接跟公婉清闹翻，省的以后再费力充笑，只是公婉清这次明晃晃的一闹，不知道又会多了什么流言来。
　　“得嘞，走吧。”沈洽熙瞧着刚才那一幕也是傻眼，能演到公婉清这种段数的，某种方面她还真是佩服。“你这个表姐，还真是个狠角色。”
　　城郊，大将军府。
　　马车足行了一个时辰才到，跟攸宁下了车环顾四周，公子莲才明白了云氏为何将府邸选址在城郊了。
　　此处地广人稀，冬季寒风一扫荡，四处更是旷野千里，一望无垠。后环山傍水，风景亦僻静清幽。武将之门，此处无论跑马亦是练兵，皆是极好的地界。
　　怪不得云府嫡系的两位千金一位公子，皆养的一身本领。
　　“我跟你说，云府的大小姐与我自小一同长大，也是我攸宁第一个佩服的女子。”沈洽熙一手挽住公子莲的胳膊，一边兴致勃勃道，“她自小习武，还是我朝第一位上阵杀敌的女将军……此前她随云老戍边，我也许久未曾见她了。这次回来，我正好介绍你们认识。”
　　前世她也听说过云府的女将，比男儿还要厉害三分。想来一定是个英姿飒爽的豪气之人。早就想见上一见，只是前世净是蹉跎了，一辈子将自己锁在了大院和宫墙里，如今想来真是窝囊。
　　“好啊。”公子莲笑的神采飞扬。
　　门口的侍卫显然对攸宁公主熟悉透了，一见来人便立马开了大门。两人领着随从女婢进府，刚跨过门槛，就有一白胡的老丈迎了上来。
　　“公主万福。”说着就要躬身行礼。
　　沈洽熙连忙将人扶了起来。“万伯你快别拘礼，我是来找阿棉的。”
　　万伯曾是云老将军父亲的部下，退别沙场后一直在云府做管家，也算是看着她与云棉一同长大的。如今已是七十高龄了。
　　似早已对沈洽熙的随和习以为常，叫万伯的老人笑呵呵的起身回道，“大小姐此时在练马场呢，知道您要来。只是方才顾小相来了，前您一脚刚过去。”
　　“顾二？”呵，这人消息倒是灵通。看来他对阿棉……沈洽熙先是惊讶了一声，继而笑的一脸狡猾。
　　“不知这位是？”突然瞧到攸宁身后的女童，一身水色的素净衣裙，仅一支玉簪束发，简简单单，落落大方，端站着不声不响就如晕开的一副画一般。对上他的神色礼貌回以一笑，如拨云散雾，给人铺面一股清透灵秀。好久没见过这般有灵气的女孩儿了……
　　“啊，这是广平侯府的公二小姐。”沈洽熙赶紧将公子莲拉到前面来介绍，“我前日刚结交的朋友，是个极好的人。”
　　听沈洽熙这般介绍，两人都笑了。不辜负她这般厚待，公子莲赶紧盈盈开口，“万伯好，您可以叫我子莲，此番来府上叨扰了。”
　　“不敢不敢，老朽小小草民怎么敢如此称呼，子莲小姐快随我进去吧。”这话倒叫万伯受宠若惊了，少女话中礼数周到，点到即止。心下不禁为她留下了一番好印象。
　　领着众人走过正殿，走连廊，穿过偏院再过垂花门。一刻钟才至后营马场。
　　“老朽就带至此，几位贵人进去便好。”
　　马场围门前，万伯便告退了。几位侍卫推开围门目送众人进去便又将围门紧闭防马儿跑出。
　　四面涉地浩大，前面深处便是一片僻静的林子，方便跑马。进去后倒是四下寂静，杳无人烟。沈洽熙发现四周无人，一时奇怪，拉着公子莲先要往马厩去。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争吵之声。
　　“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顾泽初你放开我！”
　　字句模糊听不真切，却能分辨的出来是一男一女。
　　一时众人皆尴尬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而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什么事的沈洽熙飞快地看了一眼公子莲，见她亦偏头看着她，面色倒没有多大变化，才松了一口气，继而回头小声地遣散了女婢，差她们在另一侧的厢房等候。
　　“你听我说……顾小相跟云棉之间……”
　　“喂，噗嘶噗嘶……”耳边突然传来什么怪怪的声音，“喂，攸宁！”
　　几番回荡，才听清了是人的呼唤，沈洽熙两人连忙回头，之见那马厩一旁的粮草堆后边，探出了一个脑袋正朝她与公子莲使着眼色。
　　“云禧？”
　　“愣着干嘛？快过来！”女孩的脖子伸得老长，拼命压低声音朝沈洽熙这边喊道。
　　见此两人连忙蹑手蹑脚过去，一起在粮草垛后藏了下来。直到一脸不知所措的对上那女孩的视线，两人才发现她身后还蹲着个块头较大的男子，身着茶色衣袍，披散着头发，此刻也正呆呆地注视着两人。
　　“云觉？你怎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