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你的余生》木一草

8、第八章 平静

　　苏雅是骄傲的，越是痛苦的时候越平静，她不喜欢让狼狈摊放在别人眼下。
　　进了门，苏雅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眼神放空盯着一处，像是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一样，只有偶尔的眨眼还能让人感觉到她是个活人！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五个小时，十个小时.....从于钰家回来，她就保持着这个动作没变过，这么呆坐了十个小时，早晨六点多初升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客厅的人脸上。
　　苍白、死灰的颜色，许是阳光的温度让她感受到了温暖，这才抬眼看着屋外明亮的阳光。许久以后忽然嘴角裂开，扯出一个怪异之极的笑，轻轻地叹道：
　　“该走了呢，终于醒了！”
　　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从昨晚回家手机就没停过，隔一会就会响起来，终于这最后一次响起时关机了。苏雅像是没听到一般，看了会屋外的阳光，准备起身，可能坐的太久，腿脚都麻木了，起身时候忽然一个趔趄，腿撞到茶几，又跌回了沙发。
　　她像是有些愕然，双手撑着沙发边，低头看看双脚，忽然就开始大笑，笑的前俯后仰，笑的鼻涕眼泪横流。笑着笑着那呜咽的声音渐渐清晰，双脚蜷进沙发，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间，只能看见剧烈抖动的肩膀和如困兽般的呜咽声。那声音让人听着心如锥刺般疼。
　　“还不接么？”严茜茜顶着两个熊猫眼坐在床上看着于瑜。
　　于瑜举着手机摇了摇头。昨晚苏雅回去后，她们两基本没睡，早上杨硕打电话问于瑜苏雅为什么昨晚没去上课，电话也没人接。
　　“我们去看看吧。”于瑜和严茜茜对视几秒，开始火速洗漱。
　　再难的事情总会过去，这是苏雅总是安慰自己的时候常说的话。所以她现在正在赶向学校，早上有两节课。
　　于瑜和严茜茜赶到苏雅家的时候，苏雅已经在校车上了。
　　“怎么办，不会晕在里边了吧？”严茜茜着急的眼泪都下来了。
　　“不行，我找物业去”
　　“唉，等会”严茜茜正准备找物业却被于瑜拉住了，递给她手机。
　　“我没事，去上班了，不用担心我，我手机忘充电了。——苏雅”这是一条陌生号发来的信息。
　　严茜茜等着手机看了三秒忽然暴怒的踹了门一脚。
　　“靠，她还去上课，她有病么啊？她脑子坏了吗？”虽然是怒骂，可是忍不住眼泪狂飙。
　　苏雅看似受到良好的教育，有父母兄弟疼爱，可是家庭的教育却不允许她犯错，所以她从小谨小慎微，又因为她是家里老大，又是女孩，虽给了她良好的物质条件但是父母在关爱上总是会少于弟弟们的，并且她要时刻保持着长姐的风范，久而久之一切的情绪都被她压在心里，她渴望关爱，又会在受伤后缩的飞快！
　　于瑜和严茜茜赶到学校的时候，苏雅正在上课。讲台上的人，高跟鞋，阔腿裤，白色大领衬衫，妆容精致，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却会在每次转向黑板的时候嘴角不自然的向下。苏雅侃侃而谈，上课对她而言是开心的事情，是可以忘掉所有不愉快事情。
　　教室外于瑜眼眶泛红的看着三尺讲台上那个故作坚强的人，忍不住想骂人。下课铃响后好久也不见苏雅出来。严茜茜从后门看过去，讲台上的人拿着书本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其实苏雅是不知道要去哪，她没有那么强的心理去面对办公室热闹的场景，早上来的时候才知道，办公室小朱要结婚了，在给大家发喜糖。
　　“丫丫？”严茜茜小心翼翼的喊出声，生怕吓着讲台上的人。
　　“嗯？你们怎么来了？”苏雅此刻像是有些呆愣似得。
　　“你…我…”严茜茜气的都结巴了，在教室门口转圈。于瑜拍拍她的肩膀，才对苏雅说道。
　　“我们担心你，早上去你家你不在，就来学校了。”于瑜还是比较理智的。
　　苏雅听到于瑜的回答，呆愣一下，才走下讲台抱住于瑜将头枕在她肩上，严茜茜虽嘴上埋怨可是也还是上前环住她们。
　　“我没事，真的没事，凡事都会过去的不是？”苏雅语气轻轻的，带着一丝哽咽。
　　“是，都会过去的。”三个女人拥在一起，彼此给予力量。有时候爱情亲情都不及友情给予的安慰与支持。
　　苏雅拒绝了严茜茜的陪夜，她坚持自己没事，却只有自己知道，失眠症越来越厉害，安眠药都不起作用了。总是睁着眼到天亮，再去上班，短短三天她就像胀起的海绵缩水了一样，整个人瘦了一圈。
　　李斯年赶到咖啡厅的时候，苏雅已经到了，初夏的季节，大街小巷的少女少妇都已经清凉裙装上身了，可是对面的女人，长衣长裙，长发一半束起垂在脑后，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灰白，身姿挺拔的坐着，手指纤长轻轻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神态平静，看到李斯年也是很礼貌的起身握手。
　　一时之间李斯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虽然他知道一切并不是表面看到的，可是面对这处处透着镇静与恬静的女人，却总不自觉带了一丝愧疚。
　　“苏小姐，抱歉久等了。”
　　“无妨，我也刚来不久。”苏雅勉强笑了笑。
　　“我的当事人由于其他原因，无法亲自前来，委托我全权处理两位的离婚事宜。”面对这看似平静的女人，在他说道无法前来时他明显感觉到她的气场不同了，就好像面着生气的自家哥哥一样，让他有些心虚。
　　此时的苏雅觉得特别的难堪，她觉得对面的男人看他都带着一丝的嘲讽与可怜，离婚都可以委托其他人来，这是有多么的不想见她。
　　苏雅是文静的，是善良的，也是坚强的，狠心的人。
　　“好，说吧。”苏雅深呼一口气，平静的开口，她不能让自己失控。
　　“咳，嗯，你看看这个协议。”李斯年的名嘴技能感觉在这次案子上完全得不到发挥，他将一塌文件中最上边的协议书推了过去。
　　内容不多，只有一页，最下边已经签上了她熟悉的名字。
　　苏雅简单的看了一下，看完她却有些疑惑。
　　“除了现金五十万，其余的都留给我？”
　　“是的，这是赵先生亲自拟定的协议，如果你有其他要求可以再协商。”
　　“其他要求？协商？林秘书会同意？”苏雅承认她此刻有些尖酸刻薄了，可是她实在忍不住，任谁被如此对待也不会平静的好言好语。
　　“咳咳咳，苏小姐有什么疑问么？”李斯年觉得自己快要不会说话了。
　　“孩子给我？房子、基金股票都给我？呵呵，这么着急的连孩子都不要了？你都没劝劝他，五十万在西安目前连一套百平米的首付都付不起？”苏雅觉得此刻自己一定是很丑陋。
　　“苏小姐，这是赵先生的意思。”李斯年的语气不经意间有些强硬，他虽知道始末，可是忽略了苏雅并不知情，她现在就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她满腔恨意也无可厚非。
　　“呵呵，好！”苏雅看着对面这年轻律师严肃的脸庞，忽然一下子有些无趣，真真是什么人找什么样的律师！可怜的李大律师不知道在苏雅眼里他已经被贴上有色标签了。
　　苏雅捡起桌上的笔，飞快的签上自己的名字。起身拿包转身准备走人，却在走了两步又停下。
　　“麻烦传达给你的当事人，最近一周我会住宿舍，请他一周之内将他的东西搬出去，还有…”苏雅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憋回去，调整语气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还有，麻烦转达下周五早上十点民政局门口见。”说完这句话，苏雅踩着六厘米高跟鞋，挺直脊背优雅的离开了咖啡厅，却只有迎面走来的人看得到，那泛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医院里刚刚做完透析的赵子安，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压抑的声音，忍不住捂住胸口又开始咳嗽，咳出的血侵红了手帕，心口的闷疼挥之不去。他能想象出她的每一句话的神态动作，就是因为能想象到，所以更加难受，那是割肉般的疼啊。
　　李斯年进咖啡厅的时候就将电话拨给了赵子安，苏雅所有的话都一字不漏的传到的赵子安耳里，当然还有林薇。
　　“不好意思，咳咳咳，连累你了。”赵子安是对林薇内疚的，这件事她是无辜的却被他硬拉了进来，遭受这无妄的谩骂误会与猜忌排挤。
　　“没事，我自愿的。”林薇说不生气不可能。最开始帮他是因为她感念她给了她一份工作，后来是因为赵子安对苏雅的爱，再后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有羡慕有时候也会有嫉妒，甚至是这次他们离婚，看到苏雅的悲痛，她竟然有小小的幸灾乐祸。
　　最近几天苏雅天天晚上准时7点在tamin报道，有课的时候一连两个小时，中间不休息，学员都扛不住，纷纷向薛经理反映。薛经理提醒过她几次，但苏雅一跳起舞似乎就忘了时间一样，并且教学中也不像之前有耐心的关注学员了。没课的时候，她一个人跳舞能跳两三个小时，中间也不停歇。
　　秦岚从于瑜那里知道了苏雅的情况，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劝，而且苏雅表面看起来很正常。
　　“怎么办啊？这都快两个小时了？”于瑜发愁的看着舞蹈室里还在跳舞的人说道。
　　“还能怎么样？就让跳呗，累了她总会停下来的，还有啊，小郭，ada老师舞蹈室的录影要一直打开啊。”秦岚摆摆手向负责设施的小郭说道。
　　“喂，你这还真是资本家啊！”于瑜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岚。
　　“你懂什么，她现在因为心情跳出来舞都是无意识但却是最具情感的，后续处理一下可以作为教材用的，还有啊西南卫视的“舞出你精彩”在海选呢，你不想让她试试？”不得不说秦岚真的是把经营的好手。
　　“她会同意？”于瑜最是明白苏雅那蜗牛式的性格了，有这么好的条件却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直接报名就行，让她同意干嘛？再说了，她现在需要有事干！”秦岚一边嘱咐小郭注意苏雅的情况，一边去看这几天苏雅的舞蹈录像了。
　　于瑜在原地张着嘴看着秦岚，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硕哥上辈子绝对是烧高香了！娶了这么一个精明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