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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七章 ...

  •   即心无聊地看着水镜月与天尊下棋,揪着乾坤袋使劲地翻,翻了半天,又泄气。“怎么这个死地方就是长不出半棵松树呢?”
      水镜月摆下一子,朝即心睨了眼。
      即心立刻很鄙夷地瞪了天尊一眼,十分迁怒地道:“喂!臭老头!怎么又输了?你还有胡子可拔吗?”
      天尊暗灰着脸,吭不了声。
      水镜月微哼一记,“不是有头发吗?拔!”
      即心可怜地望望这白衣秃下巴老头,原本清秀的三绺胡须早没个彻底,光洁得就像是二八少女的下巴。
      天尊叹了口气,“镜月,十年了,你还要怎么糟蹋我啊?”
      “糟蹋?”水镜月嗤笑一声,“当年你们又是怎么糟蹋混沌的?怎么糟蹋胡岳、胡灵的?怎么糟蹋巨阙的?这点算什么呀!”
      天尊猛地一噎,半晌没说话,末了,却长叹一声,“你都称之为混沌、胡灵了,何必再守着那些旧事……镜月,你想过出去么?”
      水镜月垂眸,想露个笑,却终究有点苦意,“浑命天机最后摆的一道,不就是将我永囚封崖么?谈什么出去!不显得矫情!”
      天尊眼神淡渺,望着天沉默半晌,忽然转过头来,深深地看着水镜月,这回倒是笑得开,白袍一挥,指向那面光如镜的石壁,“只要能击毁这石壁,封崖的结界就破了!”
      水镜月眯细了眼,正想开口,却被即心跳上来打断,“啊?真的?打破了就能出去?那我来试!”
      “且慢!”天尊深吸了口气,“镜月,以前的你对封崖来去自如,自从那一次后,你再脱不得此处,外人再入不得此处,你可知道为什么么?”
      水镜月凝眉,眼神异常敏锐地盯紧天尊,“难道不是浑命天机?”
      天尊下意识地想去摸胡须,却只摸到一个光秃秃的下巴,他看着自己的手半天,才叹笑着回望水镜月,眼神一派温和超脱,像是一切云烟拂尽,“镜月,你可知道,混沌之元是何物?”
      水镜月垂了眼睫,“我把它寄存在了一个地方!”
      天尊叹了口气,“你寄存?你觉得那能寄存?镜月,恐怕你还不知道混沌之元到底是什么。”
      水镜月脸色深沉,即心抢在前头发问:“那混沌之元到底是什么?”
      “是你。”天尊将手一指讶然的水镜月,“混沌之元不是混沌大神的,而是这天地所钟的至灵之气。镜月,你听过怀璧其罪吗?”
      水镜月脸色有些发白,沉吟了会儿,才哼笑:“这么说,浑命天机倒是在护我了?”
      天尊也跟着一笑,“恐怕这样的护,你是不要的。我从这一次的释天启智里也悟到一些东西。守成,永远不是进取之道。镜月,你是对的。所以,也该是你出去的时候了。”他笑着一指极北,“你出去后,得去找一样东西,阻断天地三界的互通,否则,妖魔界趁乱取势,只怕好不容易才启智的人间就会沦为血腥地狱。我想,你有责任。”
      “是什么东西?”水镜月神色肃穆,“混沌之元又是什么东西?”
      天尊浅笑,没有作声,只是招呼过即心,“你施法看看,能不能出去。”
      即心听见这话,高兴得一蹦而起,捋起袖子,就往前冲,白芒一闪,就化了一柄剑,银光一阵耀目,那石壁居然真的“轰”一声巨响,随即没了声响。即心一吓,嗖地一下缩回水镜月身后,左看右看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咦?老头儿不见了!”
      水镜月心头一动,上前一步,只见那石壁爆出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有许多碎石蹦下,再接着,一连串闷闷的轰声,那光如明镜的石壁上出现了数条裂纹。随着裂纹扩大,无数碎石砸下。
      即心赶忙张起结界,还来不及细看,那石壁忽然轰塌,烟尘迅速张满了整个崖谷。结界里,水镜月抬头看着这遮天蔽日的烟尘,眼神黯淡,有一抹淡淡的神伤弥漫。
      盘古……师傅……
      盘古化身天下万物,这封崖得聚灵元,他的依托也就是那块石壁吧。
      她抬起头吸了口气,看着那烟尘往后翻滚着,心中吐出一口气。就让所有过去,都随着这一破逝去吧!即便,我从来没想过要你以死来赎罪。
      “水镜月!”一声呼唤忽然由烟尘背后透进来,水镜月一愕,竟就这么呆住。
      这声音太熟悉,熟悉到她乍听时都有一种恍然如梦的错觉,熟悉到她的眼睛开始泛痛。她眯起眼,忍着那涩痛,看着。
      即心也是惊讶莫名,他张大嘴指着烟尘淡淡消去的谷口,都有些结巴了,“这、这是、鸢鸢鸢尾?!”
      烟尘终于散去,却像过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这才清晰地露出鸢尾的脸,清俊的眉目,那身少年气盛的张扬退去了,只有那双一如赤子般明亮的眼睛没变,那双看着她的眼神没变。
      水镜月抿着唇,想说什么,却觉得有些勉强,在对望了许久之后,她皱着眉扯开一抹笑,“你来啦。”
      鸢尾心头重重一颤,目光中便漾开明晃晃的笑意,溢得就快滴出来似的。他大步上前,伸手拉住了她,“我来了!”
      水镜月盯着自己被拉住的手半晌,才吐出一口气,“鸢尾,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鸢尾也倾尽相思地看着她,听她这一句,却笑了,“你想不到,我可十年来都在想。”
      “还有我们!”鸢尾身后忽然冒出几个人头,冲着他们喊,“阿水,我们回家吧。”
      水镜月跟着一笑,低头的那滴泪水却叫鸢尾抹去,“好。回家……”
      即心立即乐得蹦了起来,“哇!总算离了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走喽!”他立时变作一柄剑,震动着剑身道,“喂,要走就走快点!封崖没了结界,只怕天界那群人马上就会过来!”
      “嗯!”鸢尾牢牢握住水镜月的手,护在自己身侧,“走吧!”
      化为一驾剑船的即心上,铅华两个娃娃直扑水镜月的怀里,一个劲地叫着:“美人姐姐美人姐姐……”
      铅华依旧那样地笑,像酿得醇醇的酒,“叫什么姐姐,她的年纪就算是叫祖宗婆也不吃亏……”
      水镜月原本朗笑的脸一下子就敛了,哼了声,“那倒是叫声祖宗婆婆来听听啊!”
      “哈哈哈!那么多年,就这点怎么也没变!”十濑捧着肚子笑,又冲一脸诧异的青陶道,“青陶啊,可别多想!咱们这几个,打小就这样!”
      “是啊,铅华怕火,哪天他欺负你了,就烧了他!”水镜月冲青陶眨眨眼,懒洋洋地任由鸢尾替她挡掉铅华的攻击,不去细看,几乎就不见她眼角的水光,与眼底带着盈盈的明亮。
      这样的结局,她从来没有奢望过。她回过头看鸢尾,艳阳下,那双眸子璀璨夺目,令人情不自禁。水镜月咬住唇,死死地盯着他,鸢尾对她的心思,她明白,可是,却从未想过已经到了这等地步。十年呵,他想了多久?
      还记得十年前的分别,是她说着伤人的话,是她存着那样算计利用的心思,而如今,还要继续拖累他么?
      “我一直想告诉你,”鸢尾握紧她的手,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挤眉弄眼,那双眼,一往情深,“我喜欢你!那时候还道有仇,但却从未想过要报……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定了!水镜月,不要再给我十年,好么?我怕我会撑不下去!”
      她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那里面弥漫着似海深情。她笑了下,明白自己为什么能舍弃将巨阙唤回的心情,她坦然承认,“傻瓜……”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脖子,“你道为什么在这里吻你?你如果忘了……”她缓缓凑上脸,在他颈子里轻轻咬了一口。
      铅华与十濑受不了地耸耸肩,给自己两个孩子捂住脸。
      “镜月!”鸢尾喜极而泣,紧紧拥住她,十年相思,只要有今日作偿,他死也无悔!

      即心正飞着,然而忽然气息一变,鸢尾率先正了脸色,“有人追上来了!”
      果然不过片刻,天兵天将一大群,乌压压地铺过来,然而到了十丈处,却只把夔鼓擂得震天介响,也没劈雷也没放火。即心逃得飞快,却也忍不住纳闷:“哎,怎么老见打雷不见下雨?”
      水镜月坐正身子,看了眼,却冷哼一声,“除了怕死,还能有什么!”
      十濑也跟着一哼:“还不是你带出来的?只会打打小虾小蟹什么的……”
      水镜月白她一眼,“你厉害?那就不会爬都爬不上山了!”
      十濑听了这话立时就火,“就知道你那天没安好心……哼,别老以为只有你才长脑子……我就知道不对!才几天啊,你就跑去把司命台毁了……看来那时候你一早就做好了打算……”
      水镜月冷冷地看着,许久才冷声道:“少自作多情!我跟你的交情早在三千五百年前的时候就了断了,就算那时候还有点情谊,也早在你往我胸口刺入一剑的时候没了!你以为我是那么长情的傻瓜?”
      十濑根本不理她的冷言冷语,只是闲闲地问了一句:“那每百年的一战,怎么就那次你赢了我?”
      “哼!你这点杂毛功夫……”
      “哈哈哈!”十濑非常冷地大笑三声,“是!我一直就那点杂毛功夫,三千多年下来,也几乎没长多少,怎么偏就这一次你将我打趴下了?你还不是想要每百年都见见我,生怕我不来,所以来个吊人胃口的平手……第一次为什么能刺中你心窝?那是你看见假装没看见,故意让我刺你一剑!你以为你那点小鸡肚肠没人知道!”
      “你这只杂毛贱嘴鸡!你以为你知道什么……”水镜月冲动地就要上前,却被山膏有些为难地拦在前面。这两个,怎么才见上这么会儿就开始吵?他瞅瞅铅华,他依旧笑嘻嘻的,见惯不怪。
      鸢尾听着好笑,一时倒把后头的追兵给忘了,“得啦!怎么你们见上面就吵?”
      十濑听得早冒了火,尤其那句“杂毛贱嘴鸡”,当下也冲上来,在被山膏硬拦下后,直朝鸢尾扯嗓子喊,“鸢尾,抽她!她现在没有还手的力气!”
      水镜月狠狠地剜了十濑一眼,又睨向鸢尾,“什么时候他跟你们混上的?”
      “哼,跟你混上了还不跟我们混上了?”十濑忽然面容一变,笑得十分猥琐,“嘿!听说你都把人家给强了,怎么?想赖帐?”
      鸢尾本来也没什么,听到这句话时不由脸全红了。
      正这么闹着,即心在边上凉凉地来了一句:“接着闹吧,六帝二后都已经到了。”
      正想动手的十濑马上一顿,面容就整肃了,“没想到隔了十年,天界还是要不得你!可见你把他们整得多惨!”说罢,她冲水镜月一弹指,“打不打?”
      水镜月眉梢一挑,“干什么打?人那么多,稳吃亏的事!去灵墟山。”
      “灵墟山在哪儿?我也只听绿妖说这灵墟山自十几年前忽然升起后,因为一直飘乎不定,谁不能确定在哪儿。就算她住在上面也不清楚,只知道在妖魔界,连她都摸不准。”
      “我知道在哪里。”水镜月抬起头叹了口气,“我们这一去,只怕天一池就得毁了。”
      此话一出,十濑、铅华与鸢尾都心情黯淡,一旁的山膏却拿着折扇一拍,“怕什么!只要咱们还在,总能恢复起来的!现在先保命要紧。”
      “嗯。没错。”水镜月从腰间取下一只乾坤袋,伸手往里一掏,就摸出一口样式古怪的钟来,她低头摆弄几下,即念咒,“驱山铎,驱神山,红尘十丈,万里归乡。去万津海。”
      话音一落,整座山都像动起来似的,即心瞧得惊奇,不禁剑身颤动。
      “不慌!是在驱山,我们去万津海。”水镜月闲适自在地摸摸即心的剑身,“会有些不稳,还是停下来,设个结界吧。”
      一行人于是停下,鸢尾立时设下五行结界,身后那群天兵天将像是忽然失了他们的踪影,一片乱找。
      “来吧,封尘山动了,他们一定吓得要死,没功夫对付我们。坐下来先歇会儿!”水镜月找了一处坐下,回头问了声鸢尾,“这十年,功夫没落下吧?”
      鸢尾扬扬眉,“你就等着瞧吧。”
      水镜月嘉许地颔首,抱过两个娃娃,逗着玩了会儿,才道:“驱山铎虽是什么山都驱得,但就是速度慢。等我们到了万津海,就可以换乘沧波舟,在海底航行。万津海无法无识,他们任是天高的本事,也查不到我们了!”
      孩子大都稀罕新奇物事儿,一凑上前就往那儿摆弄那钟。十濑瞅了她们几眼,便坐到水镜月身边,“这都是天廷的宝贝?”
      “当然!我都要逃命了,怎么能不搜刮些好东西出来。”水镜月理了理衣袖,望着前方有些发怔。
      十濑叹了口气,揽住挚友的肩膀,“你啊,总是想太多!既然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还想以前的那些破事干什么?要说怨恨,当时是有的,现在都隔这么久了,放不下的好像也就你一个。”
      水镜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扭头看看铅华,笑了记,“我没料到铅华他……”
      十濑笑了,一副料定你会这么说的表情,“铅华的老婆生了。本来还想叫你起名字呢!那时你正窝在那个崖底,起名字的事就我包了!”
      水镜月一愣,眼神中透出些柔软来,“……看来,真的都过去了。”
      十濑盯着她看了会儿,又扫了眼正跟即心山膏抢一起逗着孩子的鸢尾,忽然问:“鸢尾你怎么打算?看得出来,他用情蛮深的。”
      水镜月抿了抿唇,也扭头去看了他好一会儿,“他有一颗赤子之心,能够坚持自己的是非。”
      “这一点你不是和他一样?”
      水镜月笑了笑,“现在不一样了。”
      “你啊,想太多了!”十濑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但也知道跟她说说没用,就岔开了话题。“对了,绿腰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你在铅华那儿听说的?”
      “嗯,养伤的那段日子,铅华说绿腰的封禁被解了,好像还平白多了几千年修为,我估计总是你。”
      水镜月此刻倒是爽快地承认,“我把荧惑的法力放给了绿腰。当时……”她叹气,眼神微微迷离,如果她能有鸢尾的冷静与执着,或许结局就可不一样。
      十濑知道她在想什么,便猛拍她背一记,“都过去了!哎,我想起个事,听说那个浑命仪里头还有个黑渊,是那个啥天机来着?反正只有你进去过,你给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两个孩子也玩累了,由青陶哄着入睡。鸢尾与山膏一听有这个消息,便都坐拢来听。即心也一副听故事的表情,倒把水镜月逗乐了。
      “那是浑天命机的渊薮,里头其实也没什么,我也只是听了一段故事,有关于上古大神混沌的,只是,我恐怕是个不祥之人,跟着你们,迟早……”水镜月至此语声一顿,飞快地看了眼几人,脸色都已变了。
      即心将手中捏的泥人扔到一边,“还真被找到了!”
      十濑站起身来,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件似用鸟羽缀成的衣裳,一抖一展,那羽衣便披在了水镜月身上。“我拔了一千只鸟的软羽,让织娘给织的。不要拖后腿了!”说罢又朝鸢尾丢了一眼,“小子,护好你的心上人!”
      鸢尾神色严肃,将水镜月揽在身侧,等着结界散去,就打个对手措手不及。
      即心蓄势待发,山膏一撒手,将数团火雷伏于结界边上,十濑见准备得差不多,就朝鸢尾使了个眼色。
      “轰!”震天巨响,漫天烟尘飙起,像是下了场土雨。几个天兵天将不防即心突然撤去了结界,一下子用力过老,都倒跌了进来。这一跌,刚好就踩到了山膏布下的火雷。又是连着一串的轰然巨响。
      鸢尾笑眯了眼,“山膏,怎么也想不到你竟有这本事了!”
      “哼!那个死陵光也就教了我这点本事……”
      “敢说我坏话?!”
      山膏听到这个声音忽然脸色一变,“嗖”地一下就躲到了十濑背后。
      铅华一见势头,立时施法,将青陶与两个孩子围在一起,设下结界。而自己站在一边,只要必要,他就出手。
      “你给我出来!”几人只觉红袍一闪,那漫天的烟尘一下子都没了踪迹,只有横七竖八倒在那儿的天兵天将,以及站在那堆躯体前的朱雀陵光,依旧还是当年的模样,美艳而冰冷,当她那双狭长的凤眸扫过来时,就像是被辣椒水烫到一样,一阵麻爽。
      “你已经把我赌输了,我再不听你的了!”山膏连头也藏到了十濑背后,趁机揩油。
      十濑垂了垂眼,唇边便勾出一笑,闪亮闪亮的,就像曾经见过的夜光宝石,即便在白昼里也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陵光,他是我的人了!你难道要和我打?”
      山膏一听这话,乐得眼睛都没了。
      陵光扯了扯笑,哼了声,“我不和你打,我是来报讯的!”她朱红色的长袍一张,双翅跟着一动,那紧随而来的天兵天将都被一阵火焰燎得抱着眼睛直叫唤。“四方神都来了,玉帝已经知道你们藏身在此,只等玄龟来将山驮住,便赶过来。”
      “玄龟?”水镜月想了下,同样狭长的凤眸里便飞闪过一线锋芒,“陵光,你忘了这是什么山么?”她傲然一笑,即便身无半点法力傍身,却依旧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并不比司命台上力挫六帝二后有丝毫逊色,“拖延时间?哼!别说你们四方神齐集,就是六帝二后都站在这儿……”她笑容一深,十濑马上就出招,万羽化箭,一招就将来不及防备的陵光钉在树上,圈了结界。
      奇袭成功!
      水镜月挑眉一笑,与退回来的十濑一记拍掌。
      鸢尾与山膏不约而同地歪了歪嘴角,显然这样的默契是千万次得逞换来的。
      水镜月抬头望望天,轻呼了口气,“恶战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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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鸢尾与山膏不由都挺直了身子,迎接那越来越近的擂鼓。“咚!咚!咚!”仿佛携着风雷俱来,每敲一记,就像是擂在胸膛上一般,带起令人惊怖的震慑。水镜月披紧了鸟工衣,轻轻靠住鸢尾,神色郑重,低声道:“不到逼不得已,不要动大咒。这里展不开场面,会伤到自己人。如果……有不测的话……”
      “我跟你在一起!”鸢尾打断她,一把握紧了她的手。
      水镜月瞥他一眼,“算了!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嗯。”鸢尾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想了想,忍不住道,“你到时候也得提醒我一下!”
      “来了!”水镜月紧紧盯住前面,人一侧,已反身趴到鸢尾背上,“陵光先行,最先来的肯定是白虎、玄武,玄武是块硬骨头,你对付白虎!不要让白虎歇脚,有喘气的功夫……”
      鸢尾令出即行,抢了两步上前,快似急箭,白虎监兵猝不及防,被鸢尾施出的水链绊住左脚,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踩虎尾!返身击头!用金质坚刚!”
      鸢尾使出大力重踩虎尾,但还未来得及击虎头部,身侧已横过一戟。心中一惊,鸢尾连忙一个筋斗倒翻出去,还未落地便急回头瞧水镜月,“伤着了没?”
      “笨蛋!你顾忌我就没机会胜了!到时候大家一块儿死!”水镜月气得一巴掌拍在鸢尾头上,“先把刚刚横一叉子的家伙干掉!”
      鸢尾在水镜月说话间,已然做打掉两个天将,眼见那耍戟的又来,随手便使出水龙卷,经过这些年历练,再加上法力大增,鸢尾此时使出的水龙卷自不能与当日俊坛池畔的同日而语,威力惊人,约有五人合抱的水龙卷不但将耍戟的天将撕得粉碎,还顺风势继续向前,逼得整支前锋队伍都退了数丈,阵形一下乱了。
      水镜月轻吐口气,瞄一眼与山膏十濑交手,已处劣势的玄武,“攻玄武,取白虎!”
      鸢尾眼一亮,立时扑向玄武,白虎见玄武不支,咆哮一声就往这边支援,正好就落入了鸢尾的套,踩虎尾,一手擎了万钧之力击向白虎。
      “且慢!上神留情!”
      鸢尾只觉前方劲气一重,有一条金鞭已然格住攻势。两相各自往后一跃,来人一身青袍,架了这一杀招,他已然面色惨白,双手兀自发抖,定了定神,平息了一下周身乱窜的气流,来人拱手一礼,“青龙孟章见过上神。”
      一旁的白虎虽然性命保住,但这一掌之威仍使它软了手脚,眼见青龙亦是双手颤抖,更加动了不身。
      水镜月扫过白虎,才看向青龙,“哼,不现真身,孟章,你难不成是来投诚的?”
      青龙再行一礼,“孟章系属水系,理当归上神统辖……”
      话才说一半,十濑将玄武倒吊起来后,就插了句嘴,“玄武隶北,是真正的水系一脉,怎么它就没你识相?”
      青龙看了眼玄武,叹了声,“上神您曾领天军作战,可知此番追剿人马何以如此不见章法?”
      水镜月眯细了眼,却没说话。
      “三界已然大乱!”青龙吐了口气,索性合盘脱出,“下界听说浑命仪被毁,叛天斗志高昂,十大部洲揭竿而起……不单是妖界魔界,就是凡界也不再崇奉天界。不少仙子真人,本就有意于人界,此刻更是偷取智书,带去人间……天廷本已大乱,此刻派来追剿上神的,多数不是神霄雷部的人马。他们……他们还不知道这些就……”
      “哼,好啊!”水镜月望天而笑,眼神中有一种澄明透彻的旷达。
      “喝!还真是干大事的料!”十濑也跟着一笑,将施咒缚住的陵光、玄武都放了下来。
      “六帝二后如今何在?”
      “还被困在封尘山里。”青龙朝水镜月看了眼,斟酌着道,“自封崖一破,封尘山界万法消亡,六帝二后原未料到上神居然能够驱山,因而此刻想要离开也无法了。但是,他们离不开,上神的朋友们只怕也难以抵挡多久,这法力一耗,恐怕不是短时间就能恢复的。”
      “嗯,所以,你来跟我们谈判?”水镜月明晃晃地一笑,“放他们回去稳住局势,以利于镇压各地反叛是么?”
      青龙眉宇拧了起来,极是为难地道,“上神……”
      水镜月一哼,“你是神君当久了,都不知道万物何生何灭了吧!”她扬脸朝青龙身后道,“就算是谈判,你还远不够格!叫东王公出来说话!”
      “镜月,你还是那么凌厉!”东王公远远踱步过来,明明是在慢慢走,却迅速拉尽了彼此距离,缩地遁甲,才几步,就已站到了几人面前。
      即心迅速闪至鸢尾边上,眼神冰冷,暗中防备。
      东王公白衣玉袍,气度高华,他朝几人看了一圈,“镜月、不,或许我该叫胡灵才对。”
      水镜月感到背着自己的鸢尾震了震,眉微微一皱,将圈着鸢尾脖子的手紧了紧,“原来,你们在等我报仇。”
      “报仇?呵呵,你现在法力尽失,还能报什么仇?”东王公笑着看了鸢尾一眼,“鸢尾,你做得不错!之前总算没白栽培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鸢尾浑身一颤,马上看向水镜月,却见她清灵灵地一笑,“可惜啊,东王公,鸢尾现在又被我的无上魅力所吸引,改为我这边的了。”她笑看鸢尾由复杂到激动的眼神,觉得相当有趣,不由就凑上去,在那俊秀的脸上亲了一记,亲眼看见那张白皙的脸怎样迅速充血。“怎么样?东王公,你就只有这几招么?”
      东王公脸色发黑,瞪了水镜月半晌,阴狠道:“原来都是真的!好、好,我奈何不了你,但这世上总还有一个人制得住你!旱魃!”
      水镜月脸色微变,在鸢尾背上一挣,就下地来。即心咬了咬牙,将自己凑到鸢尾跟前,“鸢尾,待会有变,你就拿着我使!”
      鸢尾心知不妙,也不及细想,就执了即心在手。冰凉的剑身透出丝丝寒气,鸢尾只觉周身气息渐渐与剑气相契,仿佛这柄剑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旱魃是一个女鬼,干枯的头发就像稻草一样叠着,她静静地走出来,低垂着脸,整个神情麻木得像是一潭死水,沉寂得敛尽荣光。
      水镜月轻轻放开鸢尾的手,走了出去,“旱魃,还是见面了。”
      旱魃抬起头,眼神迷茫,“胡灵,你哥哥还好么?”
      十濑见问跳了起来,诧异莫名,却不好相问。
      水镜月惨然一笑,“被人家利用得那么彻底,你还想着胡岳么?他不是早就在你的弭彰业火之下,化为灰烬了么?”
      旱魃一怔,眼神猛然激烈起来,“他死了?死了?”
      水镜月退了一步,眉峰凝聚。“旱魃,近万年来,你都活在梦中,也该醒了。”
      旱魃凄然惨笑,露出一双发着异样光亮的眼睛,像是沦为无识魔般毫无理性。“来吧来吧~~呵呵呵呵,我要和胡岳在一起,谁也别想拦着我~~我要和胡岳在一起……”
      铅华与十濑互看一眼,同时在边上蓄势待发,一遇情况,就立时出手。
      “你们避开!”水镜月伸手将二人一拦,“弭彰业火,是锻魂之火,不要轻易去碰!”她回头朝鸢尾看了眼,见他已扣紧了剑,一双眼就死死地盯住一身麻袍的旱魃。“鸢尾,用水法,以水克火!不行,就用即心!”
      旱魃又哭又笑了一阵,忽然跌跌撞撞地上前几步,像是想要抱住水镜月似的,“胡岳!胡岳!”
      “水起!”鸢尾瞅准时机抡剑一挥,周遭水脉应声而起,明明是泥土地里,却激起万丈高的水来,铺天盖地地涌向旱魃。
      旱魃凄惶的身形一闪,一片青中带赤的火焰与水势相抗,炎凉相击,万股气浪四射,将一些不及相避的天兵天将冲得瞬间化为尘烟。
      “胡岳!胡岳!”喊声愈凄厉,那火势便愈汹。十濑把水镜月一扶,猛地设下结界。
      “三生化水!”鸢尾猛一咬牙,将剑圈住周遭所有的水脉,唤出精元中水镜月曾赋予的那滴命水。顿时对方所有人,包括东王公在内,都喷出血来,数百股血水相融,带起赤色狂潮,似乎是整个天地间的水都在刹时间涌至封尘山。
      “啊~~胡岳……”旱魃还在泣喊,那才唤得一声,后面的便被排天巨浪所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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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鸢尾胸前一点精元命水璀璨夺目,令人不可仰视。人人都为这排天巨浪所震慑,而东王公却阴狠着眼,忍住心口血流窜动的剧痛,施法袭向水镜月。
      鸢尾一瞥之间,手顿时快了百倍不止,将那股水流分化二脉直袭二人,且鸢尾还毫不犹豫地直追而去,抡起即心便向东王公一挥。
      即心明镜,照见五蕴。剑心那处光闪闪的镜面一掠,东王公立时惊起闪避,异常狼狈地滚了一圈,他却正好接了另一波动用精元命水所化之法,当即被震得胸口一窒,喷出大口乌血。
      强大的气流袭来,最为居弱的水镜月承受不住这排天之势,顿时跌倒在地。
      “镜月!”
      “没事。”她抚了抚胸口,站起身来。“走吧!用法力割出一块山头,把他们抛出去!”
      “嗯!”鸢尾将即心往边上一插,口中便开始念诀。封尘山似乎一动,继而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震颤!他越念越快,这山也越震越厉害,再一刻,“轰~~”东王公那群闲杂人等就连着他们躺着的那角山头一齐跌了下去。
      山膏挑眉笑了,“喝,可没见堂堂东王公这么吃瘪过!”
      水镜月看着那块跌下去的山头,没有回头地道:“我出来前,天尊跟我说,我就是混沌之元,虽不知这有何效用,但只怕怀璧其罪,况我还身负重责,各方来的势头可厉害着……”她轻吐一口气,“前途都是东躲西藏的份,你们要跟着我这灾星么?”
      她回过头来,却见众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只有山膏还算客气地冲她随便地挥挥手。她低头一笑,眉目微颤,“恐怕得跟着一起吃苦的。青陶,”她回过头朝抱着两娃娃的青陶摆出个无奈的一笑,“只怕你们都得跟着我一起亡命天涯了,怎么办?”
      “怎么办?让你供着好吃好喝的,带着我们一家四口玩遍好玩的呗!”铅华负着手笑,皱皱眼,还是天一池时候的铅华。“万津海快到了吧。”
      水镜月看了眼鸢尾,眉梢一挑,从乾坤袋里掏出一艘巴掌大的石船。
      “这就是沧波舟?”鸢尾接过来细看,雕琢倒是仔细,竟像真船似的。
      “嗯。可行水底。”她轻轻施咒,那石船陡然间变得像座小山似的,总有百丈余长,几十丈宽,三丈多高。船分三层,顶层还像琉璃似的呈透明状,害得山膏爬上去时差点磕着头。
      “这玩意儿好玩!”打开船舱,十濑第一个跳了下去,铅华跟上,再接过两孩子与妻子。
      众人坐毕,水镜月让鸢尾施法,将石船飘至海上,因万津海消弥万法,那石船便落入海底,开始了海底行程。
      深蓝的海底,不时有发光的水母一撑一撑地飘过,两个娃娃醒来后就一直趴在那层琉璃罩边上,不时伸出手去,与那些隔着一层海水的水母玩儿。
      因这海底每时每刻都有着奇鱼怪草出现,倒也不见气闷。
      舱边上,鸢尾与水镜月并排站着看水母,不知想起什么,鸢尾忽然笑道:“饕餮做上了西北一支叛军的头儿,每天吃香喝辣的,好不快活!”
      水镜月“嗯”了声,唇边微微抿笑。
      “忘儿与念儿在泰山府君那里也挺逍遥的,叛军势虽勇猛,但好像地府还是有他那一套,什么事也没有。”
      “嗯。”又仅是一声抿着淡淡笑意的应声。
      鸢尾看着水镜月有些疲态的脸,想了想,将颈上的玉八卦挂到她脖子里。看了会儿,又笑,“这大概也是认主的,转到我这里,又转回你这里。”
      水镜月看他,有些不习惯这么成熟的鸢尾,眯着眼想了想,她不由伸出手将鸢尾的脸揉了又揉,“还是习惯看你脾气臭臭的毛头样。”
      鸢尾嘴一咧,就笑开了,那双桃瓣似的眼睛配着那笑,灿亮夺目,令人忍不住心神荡漾。他趁着水镜月微愣,也学样地捧起她的脸,“你亲我一下,我就还是原来那个鸢尾!”
      水镜月黑了脸,原本明亮的凤眸细成了一条线,“哼!跟我玩拽,小心我让你浑身的血都变成绿的!”
      “哈!你法力都没了,还拽屁呀!”鸢尾笑着抱住她,觉得满心满身的都是幸福。

      山膏看看鸢尾与水镜月,心头有十万分的羡慕,他摸了摸脑袋,将满头耀眼的红发揉得有些乱,“啪”一下就被十濑的打了一下。
      “跟我过来!”十濑压低了声音,一把扯过了山膏,“你站那儿碍什么眼啊!”
      “哦。”山膏点点头,同时又满目期待地看住十濑,“十濑,那个……”
      十濑一皱眉,看着他觉得古怪极了,“干嘛?脸色怎么那么恶心?”
      山膏笑了下,自动忽略那句话,“十濑,那个,刚刚,那个,水镜月当众亲了鸢尾一下呢!你能不能也……我不用当众,只要当着我的面就好啦……”
      十濑蓦地脸大红,瞥了眼那头还在抹泪说话的一对,压低声音怪叫:“想得美!那是阿水脸皮厚,她向来这样!”
      山膏失望了下,“原来得脸皮厚……”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立时双眼晶亮地抬起头来,“那我脸皮厚好了……”他将话尾印上十濑的双唇。
      沧海舟水晶石制的透明舱体内,一群海豚追逐着、环绕着,久久不离。
      即心趴在船头,回头瞅瞅这对,又瞧瞧那对,撅起了嘴巴。闷闷地靠了半晌,忽然肩头被人一拍,即心回头,原来是鸢尾。
      “她睡着啦?”他瞄瞄水镜月。
      “嗯。”鸢尾坐到边上,眼望着光怪陆离的海底发怔,不知在想些什么。
      “嘿,怎么啦?大家都逃过了劫,也没受什么伤。你还郁闷什么呀?”
      鸢尾垂下头,叹了口气,“我、我不明白……旱魃那时唤的胡灵,她就一脸冷肃,估计是和前世名叫胡灵的时候有关……那段过去,一定不会有我。”
      “少玩伤感!”背后忽然被十濑大力一拍。“你小子福气好!阿水这家伙心思深,那次以后更是不会外露。但她有一点习性始终未变过,那就是从不委屈自己。”十濑笑着看他一眼,“若是她对你没半分意思,根本就不会亲近你,更甚至还亲吻你……”她回过头去朝累了熟睡的水镜月看了看,轻轻一笑,“她刚才面对那些人时虽然冷肃,却像一种告别……呵呵,她这个人哪,如果真要动情动意了,大概就像我当年刺她的那一剑吧。明明知道,却不躲不闪,受了这一剑,再回身斩断我的剑,让我修练百年后再来比过……唉,当年啊,我是一剑刺了就又惊又悔,看她这样不言不语,我就知道,她把那一剑牢牢刻在心底,说不定一生一世都记了下去。”
      鸢尾蹙紧了眉,有些干涩地道:“那道伤疤,她没做任何治疗,你用的一直是昆吾宝剑,能伤神体。她一不治疗,二不用法,大概就是这样每天记着这痛,记到伤口慢慢结起疤来吧。”想想就觉得难以忍受。
      十濑闻言也锁死了眉头,“她就这么乱来!这个笨蛋!现在怎么样?”
      “剩下一个狰狞的疤。”鸢尾看她一眼,眼底微带怨意,但也只是叹了口气,总是一切都过去了。
      十濑舒出一口气,坐下来呆了会儿,忽然张大了嘴巴指向鸢尾,“啊!你、你怎么知道这疤长什么样的?难道你、你们真的……”她指指鸢尾,又指指水镜月,好半天,才喃喃道,“啊,阿水也要有宝宝了……不对啊,要有十年前就……还是你根本不行……”
      “不、不是的!”鸢尾脸上充血,急忙想解释,却被即心打断。
      “哎?水镜月要有宝宝了?谁的?鸢尾的?哈!要叫我哥哥哦!”
      “嗯嗯,要叫我姨……”
      “要叫我叔!”铅华与山膏对视一眼,也点了下头。
      两个娃娃本来在和海豚玩,此时一听会有小宝宝,都凑过来,“要叫我们姐姐!”
      “不是的!你们误会了……”鸢尾急得跳脚,偏偏几人就故意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你一言我一语,最后都说到孩子的拜师问题,以及长大后娶什么样的媳妇或嫁什么样的汉子了。
      鸢尾几次抢辩不及,只得挫败地瘫在后头。好半晌,当探讨完了孩子长大嫁谁娶谁的问题后,十濑忽然感叹似的对鸢尾道:“就她那种恶劣的个性,你已经算是好的了。”
      即心不甘寂寞,也参与进来,“你已经足堪告慰了啦!水镜月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失败的计划就是在你这儿。谁能料到你这么傻啊……不过大概她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心软、进而心动吧。”
      鸢尾傻笑了几声,轻轻走到熟睡的水镜月跟前,将人轻轻抱在怀里,满心满眼地都是温暖的笑意。
      水镜月被搂在怀里,却在埋入脑袋之前狠狠地扫过其余三人,吓得三人脑袋一缩,脸色发土。糟了!刚刚还说了她的坏话,抖了她的糗事……
      沧海舟平稳地行进着,前方的终点便是灵墟山。但是那背负在身的混沌之元,与那个她一手撂下的释天启智之责,也像这万津之海的深黑沉寂,重重地压在水镜月看似闲淡的眼底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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