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夕》荼夕

6、残破之幕

　　眼看着冰像泼出去的水一样蔓延着，几个身经百战的研究者也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虽然谈不上害怕，可还是有些紧张。因为不知道身后这个依旧躺在实验台上的女孩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毕竟每个人对紫晶的反应都不一样，几人虽然大多数情况都见过，但荼夕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由于荼夕力量的压制，几人动也动不了，只能大声向门外呼救。可实验室的门是特制的，外界根本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门外的两个守卫隐隐觉得有冷气冒出来，于是转身看了看，一个守卫看见冷气从门缝中冒出，要不是烟是凉的，两人还以为是着火了。
　　“快开门！”其中一个人喊道。

　　“门打不开！”另一个守卫想用指纹打开门，门却被一层冰覆盖，指纹根本用不了。

　　实验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几名研究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而且有两个人已经有些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而门外的两个守卫出去报告，却莫名其妙的被无视了，就算两人极力强调里面的人怎么怎么重要，外面的士兵也无动于衷，只是重复说：
　　“总领下令，无论发生什么事，任何人不得入内！”

　　来通报的士兵急了：“总领到底知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啊！！”

　　“总领当然知道，”一个女人的声音突兀的插入，一张略显妖艳却不失威严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几名士兵立刻敬礼道：
　　“颜迴中尉！”

　　被叫做颜迴的女人自顾自的继续说：

　　“如果你们能理解慕容蒟月，你们就是总领了。”

　　实验室的影像被放映在房间里，一个少年的声音低沉的传来：

　　“这样好吗？如果那几个什么研究者死了怎么办？”

　　慕容蒟月的声音从另一边冷冷的传来：“死不了，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让自己的人死。”不像你一样。慕容蒟月硬生生的吞下了后面的一句，不想引起什么不必要的冲突。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穿着黑色披风戴着黑色帽子的少年突然开口，慕容蒟月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莫名觉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于是没好气的回道：

　　“你不是说你有办法？”

　　“这么说你是相信我喽？！”少年有些玩味的说着，却彻底激怒了慕容蒟月，她拔出鬼泣，抵在对面黑衣人的脖子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你最好不是在开玩笑，荼夕有什么事我要你们所有陪葬！”

　　少年终于收回了挑逗的表情，换上了一副冰冷，即使没人能看见，也能感受到他身边瞬间降下的温度。
　　“别着急，”少年说：“我可比你在乎她多了。”说完，少年猝不及防的反问：“难道不是吗？”
　　慕容蒟月被问的一愣，然后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质问：
　　“难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找过她吗？”

　　“找没找过，有必要告诉你？”

　　“如果找过，你不是不知道她在哪。”为什么没有来救她？

　　“因为……”因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想，等战争稍微平息一些，等没有那么多人需要她了，她就可以去那里了。

　　“如果你不是真心想要救她，我是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慕容蒟月嗤笑，难道她不是真心，他一个魅鬼会是真心？

　　“为什么帮我？”

　　对面的少年听见这话，竟然不顾形象大笑了起来，笑的慕容蒟月耐心尽失，才听见他缓缓的说：

　　“帮你？不要开玩笑了。”然后他从容的在一个不属于他的地方走了出去“我只是，答应了荼夕而已。”

　　慕容蒟月在回忆中刚刚回神，对面的人就等不及的从窗户跳了下去，慕容蒟月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的出去的背影在心里想：他到底，为什么？

　　荼夕，荼夕！

　　睡梦中的荼夕被叫醒，但她并不是很想醒来，只是揉了揉眼睛，然后伸手向上面的空气抓了一把，就想十年前一样，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说不定，这一切，根本就只是个梦啊。

　　荼夕有些兴奋的想着，然后地做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在一片冰冷之中。周围的一片又一片的冰让她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自己要冻死了，可是即使自己就坐在冰面上，身体也好像没什么感觉。

　　“呦，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荼夕一跳，她警惕的抬起头来，却发现一个一身黑衣的人站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脸也被长长的领子遮住了，只若有若无的露出一双眼睛。可是她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只是莫名觉得里面有光，像星星。

　　她记得自己是在实验室里，可这里没有一点实验室的样子，她又恢复了原本的敏感：

　　“这是哪里？”

　　“这是梦。”

　　“……”反应了好一会儿，荼夕才明白过来，质问：“这是梦？”

　　“啊，当然。现实生活中不能做的事，梦里就能做了，梦多好啊。”少年像是敷衍，却又很正经的说。

　　荼夕居然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于是放松了下来，然后又觉得哪里不对，问：“做梦的话，梦里会有人告诉你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少年终于说：“当然了，因为你刚被植入紫晶嘛！梦当然也和什么普通人不一样了～”

　　“啊，是吗？”荼夕明显是没有信他的鬼话，又冷冷的说：“这些年，除了噩梦就是噩梦，这种梦我还真没做过。”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给对方一个机会，对面的黑衣人似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然后很欠扁的说：“真的是梦没有错，但是是我骗你进来的。”

　　荼夕给了自己一点消化这句话的时间，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叫道：

　　“你想死吗……”话还没说完，荼夕便感到周身的地面在颤动，然后一个个冰锥像穿山甲一样破土而出，荼夕略微惊讶的看这着一切，然后就听见了对面黑衣人得意的声音传来：
　　“怎么样？这是我给你的力量。”

　　荼夕直接无视了他：“这是，紫晶的力量？”

　　“……你能不能听我说话？”

　　“紫晶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哦？”少年不知从哪拿来一把椅子，坐在上面悠闲道：

　　“你不知道吗？传说紫晶是由无数个小孩子的鲜血，炼制七七四十九天，再加入冬虫夏草，天山雪莲——”荼夕默默的看着少年少年一本正经的胡说，黑衣人自己玩了半天独角戏，见对方没有一点动静，有些好奇的扭过头看着她，然后就听见对面不冷不热传来一句：
　　“想死吗？”
　　无数冰锥立刻从他身边破土而出，瞬间将少年包围，少年颤抖的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十毫米的比针还尖，比剑还锋利的冰锥，立刻破口大骂：

　　“要死了臭丫头，想害死本少爷啊！！！”

　　“呵——”荼夕干笑一声，“你是人是鬼？”

　　少年明显愣了一会才幡然醒悟“是这样的，虽然我是你梦里的，但我是活的～”

　　“我说的是魅鬼！”一提到这两个字，荼夕明显有些激动，手上幻化出一把冰色冷剑，黑衣人一看局势不妙，立刻！举双手说道：“我我我当然是人类！”
　　荼夕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却又听见对面的人说：“我听说这次救你出来的就是魅鬼啊，怎么说你也……”
　　话还没说完，荼夕一剑就扔了过去，正好扎在了少年面前的地面上，少年立刻噤声。

　　“你猜猜，是谁把我抓去的？”

　　“你真的那么恨魅鬼？”

　　荼夕觉得稀奇又可笑，看着对面隐藏在黑袍下的少年，问：

　　“你觉得呢？”

　　“连救你的那个魅鬼都恨？”

　　荼夕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的说：“只要是魅鬼。”

　　黑衣人的脸深深的藏了起来，荼夕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在沉默，在思考着什么，还没来的及细想，就听见黑衣人如释重负的说：“那就好，我还害怕你因为救命之恩在战场上遇见那个魅鬼不会下杀手呢～看来我想多了。

　　荼夕沉默了一会，才转过身去，背对着黑衣人问：
　　“我可以醒了吗？”
　　黑衣人被问的一愣，然后才又恢复了刚刚轻浮的语气哈哈道：
　　“这个，恐怕不行啊。”

　　“为什么？”

　　“因为，啊，你不是刚刚从魅鬼那里逃出来吗，所以我想你应该比较了解魅鬼吧，也许可以提供我们一些信息～”少年生硬的说着，荼夕想了想，说：
　　“好像自从我去了那里，就一直是昏沉的状态，一直都在水晶皿里面……”

　　虽然看不见黑衣人的表情，但敏感的荼夕依旧察觉到他周围的色调都黑了好几个度，自己居然有些想先跑为快～

　　“怎么了？”荼夕还是面不改色的超常用冰冷的声音问。

　　“我需要你想起来。”少年双拳在宽大的袖子里紧握，“这对我很重要。”

　　监控室内的慕容蒟月看着实验台上的荼夕，实验室里的几个研究人员已经被黑衣人转移了出去，现在实验室里面只有昏迷不醒的荼夕，和身体靠在实验台上，同样昏迷状态的黑衣人。

　　她与黑衣人约定，由黑衣人来刺激荼夕的力量，避免让紫晶的力量与荼夕生来就有的魅鬼的力量相克。条件就是在荼夕的记忆中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虽然她也知道这样做有些冒险，但是，她却无论如何都相信，他不是会伤害荼夕的人。

　　理由就是另一个约定。

　　“你被慕容蒟月抛弃，才被魅鬼带走的，对吧。”黑衣人像是询问，语气却充满肯定。荼夕皱眉，警惕的看着他。
　　“被抓走之后呢？”

　　“……”荼夕明显的愣了愣，然后语气不善的说：“我说了我不记得。”

　　“你真的一直都在昏沉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真的，从来没有清醒过？”黑色的风衣在完全没有风的地方竟然微微煽动，明明是如此诡异的气氛，荼夕却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不可言说的东西在心中堵着，好像呼之欲出，又好像被深深掩埋。

　　“我……不记得了。”荼夕的眼神瞬间暗淡，好像自己忘了什么关乎对面的人和自己命运的事情。

　　实验台上的荼夕明显的有些不对，好像在排斥着什么，慕容蒟月立即皱了眉头，然后离开了监控室。

　　“如果让你回忆一遍从前发生过的事情或许能想起的话，你愿意吗？”

　　荼夕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然后说：“我从来没有排斥过那些回忆。”

　　“这么说你愿意？”

　　“嗯……”黑衣人看着荼夕轻轻点头，还没来得及高兴，身体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往外拽，好像想让他的灵魂与□□分离。少年不甘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荼夕，荼夕惊异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黑衣人渐渐消失的身体，听见他吃力的用着轻快的语气说：
　　“算了，想起了也没有什么用，那就不要想了。”

　　明明是轻松的语气，荼夕却莫名听出了一丝不舍。等到他几乎完全消失，荼夕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在他消失的那一瞬，荼夕看到了他的眼睛——是蓝色的，眼神却莫名温柔。仿佛对她既有留恋，又有些欣慰。

　　“你要是需要我帮你什么，我帮你就好。”荼夕终于在最后，说出了一句话，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深夜的月光打在黑色的披风上，变成和月光一样的温柔，在无尽的黑夜中像波浪一样颤动。然而周身鬼火一样的东西却给这一切带来说不出的诡异。慕容蒟月手里把玩着卡片一样的东西，还发着诡异的紫色光芒。少女周身散发着一阵鬼魅一样的气息，对面的黑衣人嗤笑道：
　　“呵，总领这是不相信我，亲自来质问来了？”

　　慕容蒟月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平淡的气息，一双紫宝石一样的眼睛不断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样，可眼神却多了些玩味，好像面前的人根本不值得一提。慕容蒟月又摆弄了几下手中发着紫色光芒的卡片，然后轻轻的说：
　　“你和荼夕，到底什么关系？”
　　语气和之前那个威严的总领，真是天差地别，黑衣人总感觉，她的语气，多了些鬼魅，就像转了几道弯才说出来一样。
　　“……你，不是慕容蒟月？”

　　“我是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没有我，慕容蒟月算什么？”

　　她说完这些，本以为面前的人会多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不但不惊讶，还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好像她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你笑什么！？”慕容蒟月有些恼怒。黑衣人才终于收回了笑声，然后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冷声道：
　　“你以为创造了几道鬼符咒，几颗小水晶，你就是神了吗？”

　　“如果没有我，人类就毁灭了。”

　　“这都是慕容蒟月的功劳，你邀什么功？再说，”黑衣人戴好了被风吹的有些漂浮的帽子，继续说“我不想管人类和魅鬼的事。”

　　谁毁谁灭，又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