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算卦的小王妃》比粥温柔

15、第 15 章

　　鱼佑阳摇了摇头。“若是之前，或许姐姐的确去不上。可这两日，夫子说朝堂之上正在议论着有大臣苛待庶子庶女之事。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父亲自然不会落下姐姐。”

　　鱼佑阳所在的私塾难进，是因为那里的夫子的确有些本事。他们手眼通天，甚至经常会拿一些朝堂上的事来议论，为这些学子们的入仕打下基础。当然，这也得益于当朝皇帝的开明。

　　“姐姐不爱热闹，你也是知道的。”鱼摇星淡淡道。

　　“那，姐姐就算是为了我，争上一争吧。若是姐姐有了可靠夫婿，佑阳自然能沾上姐姐的光。”鱼佑阳把那匹锦缎双手举起，一脸郑重其事。

　　鱼摇星尚有些犹豫，鱼佑阳便添了句道：“就这一次，好不好？姐姐只当是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终究点了点头。

　　算是为了佑阳的一番苦心。

　　只是那束脩，罢了，再想法子吧。

　　这边，鱼佑阳心里高兴，便又捧了那首饰盘子来。鱼摇星定睛看去，只见那盘子当中不过零星放着两样首饰。其中一样，是软白玉簪子，玉质并不通透。而另一样，则是乳白珍珠耳环，看着倒是比那簪子精致些。

　　“首饰与绸缎极配。”鱼佑阳含笑说道。鱼摇星见他如此高兴，便也随他笑笑。可心里却是想着，母亲生前最爱白珍珠。这对耳环若是给了娘亲，想必她在天之灵也会喜欢。

　　于是打定主意，明日要把这白珍珠作为奠礼，埋在娘亲坟前。

　　而后，高氏又派人送了文房四宝并一匹深色绸缎过来，倒是让鱼摇星喜得不行。因为这些东西，佑阳自然是用得上的。

　　姐弟二人，都是为了彼此考虑，于是谁也不再提变卖一事。

　　次日，鱼摇星念着那对白珍珠，便早早起了床，打算去母亲灵前瞧瞧。

　　自然，要瞒了佑阳。

　　卢氏是妾室，自然是入不得鱼家祖坟的。又因为高氏的小气，所以卢氏的坟地便被安排到城外很远的山上。

　　鱼摇星知道卢氏喜欢肃静，便没有在这方面与高氏等人多费口舌。却不料等到自己用脚丈量这山路时，才知道娘亲的安睡之处距离自己竟如此遥远。

　　晨起出发，等到她到达那里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

　　日光透过树杈斜斜撒在大地上，染得四处明亮。鱼摇星的心里稍稍有些暖意，守着这样的一处地方，想必娘亲也不至于寂寥。

　　若是鱼摇星再细心些，便会看见地上是有些脚印的。就连那些落叶，也被人牢牢踩进了泥里。

　　不过，忙着为娘亲擦拭墓碑的她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远处，乱山之上，一个男子气度高华，俊逸如谪仙，只是脸色冰冷，眼眸中尽显寒光。身穿的墨色长袍随风摆动，让他周遭的气场显得更加骇人。

　　就连他身边的影卫们都有些畏惧，竟不知有这样的主子是好是坏。

　　其中一个同样冷眉冷眼的男子上前轻声说了一句。“殿下，雾散了。”

　　楚冥的双眸微动，嘴唇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收网！”

　　短短二字，却带着志在必得的凛冽气势。冷归陪伴他多年，见过皇帝，更见过其它皇子，但却总觉得那些人的气质都与自家主子无法相比。

　　皇帝皇子，明明已经是天家贵胄，傲气逼人了。但在自家主子面前，却总显得有些唯诺。别的不说，只看楚冥的那一双眼，便如海深邃，似乎你用尽毕生之力亦是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人称阎王。

　　相貌却俊如仙子。

　　“殿下，前头的山丘上好像有个人。”一人忽然沉沉喊道。这么一声喊出去，众人顿时个个握起了弓箭，把目标对准了那人。

　　原来，昨夜趁黑，鹿寒国在城外的人手追杀楚冥与冷归几人，一直追到了这座山上。他们哪里知道，楚冥看似落荒而逃，其实只是想做个套，活捉了他们而已。

　　等到鹿寒国的敌人都上了山，冷归便立时放出烟花来，始终潜伏在山脚的大楚兵士赶紧围绕此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因为夜晚黑暗，而晨起时山中又雾气缭绕，故而兵士们只是在山脚等着，但却迟迟没有往上走。直到方才阳光出来，楚冥才下令收网。

　　却不料，他们还没等动手，已经有一个敌人落入了他们的视线当中。远远望去，他们并不能看清那人的长相，只是看见他穿着一件褐色的衣服，正是鹿寒国的人兵士所用的颜色。

　　楚冥眼神微眯，慵懒而不失气度。“取弓箭。”

　　许久不射箭，倒是有些手痒。

　　冷归点头，立时从后头的影卫那取了一套弓箭来。虽说没有楚冥惯用的那一只沉重有力，但胜在轻便好拿。

　　弯弓引箭。不过是须臾的功夫。

　　众人正屏息等着自家殿下大展身手，楚冥的动作却忽然停住了。

　　这抹褐色，似乎有些眼熟。他纵然不能断定，但却不愿意冒这个险。

　　“先停手，不要收网。”神智似乎还没有跟上，情感已经先做出了判断，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冷归亦是惊住了。“殿下，这批乱党可是鹿寒国的精兵。若是我们此时收手，他们趁机跑了也是有可能的。那，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楚冥没有回答，眼神却直直盯在不远处的那一抹褐色上。

　　另一个侍卫聪明，霎时明白过来，在旁边说道：“殿下，您担心那是个平民是不是？属下说句不该说的，即使他是平民，我们也不能手软。生死有命，国事为先。他错就错在不该在这个时候闯到这荒山上来。”

　　冷归瞧了他一眼，冷声嗔道：“多话。殿下行军这么多年，何曾因为这等小事犹豫过。殿下，定是有别的考虑。”

　　那人被冷归嗔怪，身子顿时一抖，不敢再继续开口。

　　冷归自以为了解楚冥，但其实并没有。

　　楚冥，真的就是因为这一点小事犹豫了。而且，还是特别犹豫。他认识这抹褐色，也记得素日总是穿着这抹褐色那个小姑娘，鱼摇星。

　　想到她的名字，先想起来的却是她那幅恍若惊弓之鸟的样子，太过慌张，太惹人心疼，所以自己此刻不愿意让她再经历一次。

　　从小到大，他也读过不少史书，听过那些混账皇帝为了女色做下的昏庸事。他始终是不理解的，也自认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此刻当自己遇见这么一个人的时候，他竟也愿意为了她，而做出退让来。

　　楚冥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就是因为她曾经出言表示愿意搭救自己，所以自己心生感激了么。怎么这种简简单单的情愫，就能发展成这样呢？

　　不理解，很不理解。

　　“收网。”楚冥别过脸，再次下出了口令。可语气却远远没有之前那么坚决了。

　　朝堂之上，他已经为了她苛责了鱼辅国，这就算做是自己对她的报答了吧。从此，那次有名无实的搭救，就该埋没在自己的记忆之外了吧。

　　旁边的冷归点了点头，点燃了身边的一颗烟花。这是他们与山脚兵士联络的方式。昨夜一颗烟花起，兵士齐齐围在山脚下。

　　今日烟花再起，却是要让包围圈向上聚拢之意。

　　考虑到天朗气清，烟花的颜色自然要艳丽夺目，这才能一眼引起兵士的注意力。唿哨之声划破寂静的山岭，鱼摇星不由得也侧目望去。

　　一张白如羊脂玉的小脸，带着几分诧异，几分坚韧，冲着山上投来寻觅的目光。远远望去，她精致得如同广袤黑土之上绽放的一朵白色兰花。

　　楚冥的心忽然就疼了一下。因为，站在山顶的他已经看见，几个身穿褐色衣服的人正在往那白兰花身边逼近。

　　心里未及多思考，他的身子却已经动了。身后的影卫只见一个黑影翩然而起，而后那人便用他们所见过的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方才看见的那个褐衣人。

　　冷归立时懵了。不是说好的，等到包围圈把那些乱党逼到山尖上时，一起行动么？殿下怎么忽然就走了呢？

　　那些影卫亦是摸不到头脑，只得上前问冷归。“冷大人，殿下这是换策略了？”

　　冷归摇头，心里也是有些慌，面上却姑作镇定道：“殿下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按原定计划行动就好。”

　　众人立时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鱼摇星身后的二人已经围了上来。

　　看见那两人一身左衽褐色软甲，鱼摇星的心里叫苦不迭。她这几日是怎么了，先是遇到了皇子当街杀人，然后又遇到了鹿寒奸细在城中与人厮杀。好不容易城里清净下来，她出门给娘亲上坟，结果竟然在这荒无人迹的山上又遇见了鹿寒国的人。

　　真是有苦没处说。下次出门，一定要看黄历。

　　眼前，鱼摇星忍不住想去怀里找那三枚寒星。不过，手伸了一半，她才想起来，今日出门走得急，那寒星放在枕头下头，竟没有带出来。

　　心下沉沉一叹，把手又放在了墓碑之上。娘亲，若是你有灵，便庇佑女儿一二吧。至少，要让女儿看见佑阳成才。

　　转瞬，她抬眸朗声道：“我知道你们是鹿寒国的人。我们大楚，并不欢迎你们。若是识相，你们现在就走得远远的。穷寇不追，我们陛下自然会饶你们不死。”

　　这话若是旁人说起，或许还有几分震慑力。可鱼摇星穿着破烂，年岁又小，任谁都觉得可笑。
　　于是，眼前的两个壮汉，忍不住嗤笑起来。

　　鱼摇星脸色一凝，自知吓不住他们，干脆抱了必死的决心道：“罢了，也不与你们废话，动手吧。”

　　在她身后不远处，楚冥忍不住眉心一皱。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不怕死呢。每次看见她，她都像有多大本事似的。

　　心里正如此想着，眼前的那二人却已经挥刀向鱼摇星奔去。

　　楚冥长鞭一甩，凛然之声划破长空。

　　鱼摇星回眸看见是楚冥，眼中竟顿时带了几分欢喜。

　　谁能想到，世人眼中冷髓透骨的延王楚冥，竟然会屡次搭救自己的性命呢？

　　就连楚冥自己，也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