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铁——归来的少年》抽筋兔的猫步

58、第 58 章

　　在征途和归途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眼看着麦哈里越来越近，归来的士兵们一首一首地唱起了德森沃特歌谣。

　　少年们这段时间里和这些士兵们日夜相处，也学了很多，都不约而同地跟着唱和，直唱到肚子里的存货都被掏空了，又搬出自己的“Mine eyes have seen the glory of the coming of the Lord”唱了几遍，还觉得意犹未尽，Ned就对和他们围坐在一起的一个男人说，“李十九，你们家乡有没有什么歌曲是适合战士凯旋归来的，也唱给我们听听？”

　　李十九是这次战争中的战俘，由诺弗雷领导的V23军下面的其中一个舰队收编，收编他的那位上校见过随着技术维修队伍四处支援抢修的Harry，还面对面说过一两句话，因此印象比较深刻。他见李十九的面相和此次军中颇受将军青睐的外星来客有点相像，就比较上心，花了点时间亲自进行盘问。

　　结果一问之下，发现这个说得一口流利的德森沃特语的战俘宣称自己来自于很遥远的地方，说不定还真的能够和Harry等外乡人拉上关系，当即就报告给自己的长官，长官知道后，也没有耽误地层层上报，消息就到了赫拿缪尼将军的桌面上。

　　将军在处理日常军务，看到这个消息时，Peter和Groot还是和往常一样在他身边，因为马不停蹄地赶路，中间又诸多变故，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遇见过从地球或者银河系来的同乡，听到这个消息如何不激动，立马活都不干了，从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撂摊子，集结起来紧赶慢赶地奔去认亲。

　　一赶到李十九当时所在的飞船，根本就不需要经过别人的指点，这群少年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在一群外星人中格外鸡立鹤群的明晃晃长着亚洲东部人面相、身材的地球人。

　　他们简直不能更激动了，黄鼠狼一样扑过去，“Hello”、“你好”、“空你其哇”、“安尼哈噻哟”……杂七杂八地乱叫一通。

　　然而，他们的亲人一开始只是用着实受了惊吓的表情看着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就致力于反抗他们的围攻纠缠，仿佛他们下一刻就能够活生生地将他分割开来各自吃进肚子里去，而对他们群策群力，搜肠刮肚集合起来的亚洲各国问候语完全无感。

　　幸好，有共同的德森沃特语，让这群少年不至于一直都被当作食人族。

　　得知少年们也是来自于很遥远的地方，放松下来的李十九也来了兴致，开始和他们互飙家乡话，发现完全是鸭子听雷之后，转而又踊跃地将各自的经历和家乡事物娓娓道来，进行对比参照，不得不说有很多的相同之处：比如说，大家都是在忙着忙着的时候突然之间没有任何预兆地就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而且大家的家乡都有风霜雨雪、四季更替、江河湖海等等。

　　只是他们的地球有233个国家和地区，而李十九的只有他所在的家乡位居中央，周围分散着两只手就能数完的小国家，成员要简单很多；而且他们的地球是圆的，李十九的家乡所在地地是方方正正的；再就是，他们的地球只有一个太阳就已经可以供给万物生长繁衍的需要，而李十九的家乡那里，多的时候，竟然足足有十个相类似与太阳的恒星环绕着，可以想象炎热非常，但是他们那里的人竟然可以坚持活下来，这真的不敢想象……

　　直到最后，他们都没办法从彼此的信息共享中得出他们是同乡这个结论。

　　不过这并不妨碍少年们喜欢这个叫做李十九的男人，也许面相的相似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绝对是因为李十九这个男人太有趣了。

　　少年们辗转到达德森沃特，已经不是没有人生阅历的小毛头，可是听了李十九的叙说之后，他们发现本来以为已经够跌宕起伏的经历和李十九的比起来，根本上就不够看。

　　据李十九说，他还在家乡的时候，职责是帮统治者寻找长生不老的方法，这个工作他已经做了很多年了，一直不算特别成功。有一天，他工作之余在一棵树下小睡，然而等他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一个完完全全陌生，不过风景特别优美，物资特别丰富的地方。

　　在他的描述里，那个地方简直就和天堂一般无异，而且那里还大得不可思议。他在那里的所有时间，除了补充养分、睡眠之外都是在行走，想找到回家的路，将自己的成果告诉统治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一直都没有尽头，最后，等他被突然冒出来的外星人掳走了，都没走完那个地方。

　　那之后的人生，他在一拨又一拨的外星人里面辗转，都再没有遇到那么好的地方了。

　　每每说起他的在各个星球的各种经历时，李十九都要牵扯一下他最初到达的那个天堂，摇头叹息一番。

　　除了人生经历的精彩纷呈，李十九说的家乡的故事也不遑多让，不仅仅少年们听得入迷，德森沃特军队里上至赫拿缪尼，下至小兵小将，在处理战后事宜的闲暇里，只要条件允许，都愿意拐过来听李十九说上一段，作为消遣。

　　所以在德森沃特已经和同盟军签订了合约，开始遣返战俘，而李十九表示不愿意再回到甘伦这个星系时，全体士兵都特别欢迎他随军回麦哈里。

　　如今，周围的人听Ned提议李十九也哼上一曲，都笑嘻嘻地凑近一点聆听。

　　李十九捻捻自己的长须，用家乡话咏叹般吟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接着，又体贴地给他的听众们解释这一段的意思。

　　Ned快速地算了一下，“从我们出征到现在回来，统共用了67个德森沃特恒星日，折合成我们地球的时间的话，是……”

　　“81天。”Harry很体贴地帮忙补充。

　　“如果折合成李十九他们那里的时间是……161天，如果赶得巧，还真的能够从春天到冬天。你们的歌谣真写实！”Ned运用数学进行计算之后，很服气地进行赞许，并谦虚求教，“教我唱吧！”

　　少年们根据这几年星际间游荡的经历，坚定地认为多学一门语言是好事，反正技多不压身，关键时刻还能救命。而且李十九用自己的家乡话咏叹家乡的歌谣时又抑扬顿挫，特别有音韵感，本身就特别具有吸引力。所以打胜仗之后，除了需要维修器械、飞船、战斗机而更加忙的Harry，他们都纷纷拜师学艺。

　　Groot没什么好说，纯粹就是凑热闹。

　　可是不管是Ned还是Peter，不管自认还是公认，都是中城科技中学里叫得上名号的学神，之前也积累了很多学习外星语的方法、技巧和经验了，本以为这么琅琅上口的语言，肯定是一学就领会，再学就精通，谁知道偏偏就在这明沟里翻了船，学了下一句，丢了上一句，在学校里面从来没有遭遇过的前摄抑制和倒摄抑制全都撞上了。

　　本来性情平和的李十九一到教授他们的时间，也摇身一遍成了一个能教会母猪上树却教不会自家蠢蛋差生的抓狂老师，这段日子的学习下来，他们唯一掌握的话似乎就只有李十九每天重复数十次，连续重复数十天的骂语，以致他们也拿过来互骂的那句话。

　　也难怪听到Ned说这句时，李十九面露比让他去吃屎还要为难的神色，不过在Ned的信誓旦旦中，他还是熬不住求恳，再次重复教授、发火骂人，再教授的日常轨迹。

　　这样的彼此折磨持续到他们的飞船广播通报即将回到麦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