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铁——归来的少年》抽筋兔的猫步

38、第 38 章

　　坎伯里星纪3695年时的西娅·席迪亚还是一个17岁的姑娘，那正是鲜花初绽一样的好年纪，背后是日益显赫的庞大家族，自身又优雅得体，青春美貌，人生快活得无一不足。偏偏上天像爱不够这个女孩子，还让爱情来锦上添花：那时候的罗布洛虽然只是一个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小警察，但是有抱负，有能力，还会用真诚的，热忱的，爱逾珍宝的眼神看她，让她抱着初恋的甜蜜义无反顾地下嫁。

　　刚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那么好，公婆和善，丈夫体贴，丰厚的陪嫁也维持着她以往的金尊玉贵，她甚至在刚刚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孩子……

　　然而，好时光总有挥霍殆尽了一天：丈夫的长兄远征不久，本来亲密无间的丈夫和待她像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公婆竟然不顾她正身怀六甲，联合起来对她痛下杀手。等她从乱葬岗里爬出来，辗转回到席迪亚大宅时，迎接她的是族灭的巨大打击，她连最后的依靠也没有了。之后，这个曾经养尊处优却突遭大难的富家小姐，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隐姓埋名，尝遍了人间的辛酸悲苦。幸好漂泊的过程中，她遇到了一个年老的，愿意接纳她和她的孩子的鳏夫，此后，曾经骄傲得下嫁了仍保留着自己显赫姓氏的西娅·席迪亚变成了西娅·图里斯科特。

　　并不比大海中的一滴水更加有特点的西娅·图里斯科特在最困难的境遇里始终没有放弃探寻席迪亚家族族灭的真相。然而，一个被贫困的生活过早地催老的妇女能做些什么呢，她根本没有力量和自华伦斯曼归来后就快速替代了以往望族的新崛起的家族抗衡。别说真相，现实残酷到连祭拜席迪亚亡灵，见一见破败的席迪亚大宅中痴痴苦守的苦命族嫂都成为不切实际的妄想。她只能咬牙硬撑着拉扯大自己苦命的孩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把残酷的，鲜血淋漓的历史原原本本地烙在那本应该纯真的，没有负担的灵魂里，把自己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沉甸甸地压在后代肩上。

　　后来，她的孩子，孙子都毅然决然地选择进入警察机关，从最底层的警员开始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一点一点搜罗起有关那些血腥往事的蛛丝马迹，妥善收藏，安静潜伏，就是为了有一天——不管那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让那些踩着席迪亚族人尸体平步青云的人从不应该由他们占据的高位上跌下去。

　　“谁能想到呢，才过了八十二年，我祖母，我父亲以及我自己的夙愿就已经实现了。”尼莫尔抿了一口Ned从穿梭器上抱过来的坎伯里饮料，看向少年们的眼神里有真诚的开心，“我很高兴我的孩子们不需要再承受这些，不需要像我和我的父亲那样，以复仇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

　　“哇哦，这可太……”Ned组织了半天的语言，也没办法说出一句可以代表自身看法的话。毕竟少年团里除了Peter和Groot，其他人对于席迪亚家族覆灭的秘辛一无所知，乍一听，确实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

　　Peter犹记得在席迪亚大宅的地底，席迪亚夫人那句心如死灰的“我们没有证据”，悲痛中不由得隐隐夹杂上了一丝欢喜，“如果席迪亚夫人还活着，知道这一切的话，她应该也很开心吧？”

　　“我父亲终其一生只是一个低级警察，我已经工作13年，级别也只是和他一样。靠我们两父子在这个低级别所能够搜集到的证据是没办法对坎伯里最风光的几大家族有任何撼动作用的。”

　　“我以为……”Peter的那一丝欢喜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消散得无影无踪。

　　尼莫尔示意他稍安勿躁，“是舅奶奶成为了扳倒几大家族的证据本身。”

　　连Groot都停下了咀嚼食物的动作，屏息听尼莫尔述说下去。

　　“这么多年来，几大家族一直没有完全放开对席迪亚大宅的监视，更不会放过任何对流浪者信息的监控，所以你们一进到大宅，罗布洛就已经知道了。

　　当然，这并没有引起更多的重视，因为数十年来，不断有人慕名前去大宅打听流浪者的消息，不过都无功而返，他们已经见惯不怪，只等你们出来的时候随便找个理由逮捕起来循例问过话就没有什么问题了。真正引起注意的是你们进到大宅里居然二十多天都没有出来，而在本来去星际研究所查资料的人也赶到了这边。博雷列夫早就已经和麦古曼斯面和心不和，而和罗布洛勾结到一起，他一将消息告诉罗布洛，潜伏在大宅周围的监视力量就增多了。

　　当监控里看到你们完好无损地出来时，他们就知道你们肯定已经得到了他们一直以来都想要得到的消息。在将你们逮捕起来进行刑讯逼供的同时，罗布洛也想在其他家族没有察觉之前跟紧舅奶奶这条线，我和其他同事被派去轮班看守她们。

　　那天晚上，我迷倒了和我一起值班的同事，想让舅奶奶和薇丽儿逃出去，因为不管这次罗布洛能不能从她们那里得到什么，她们都难逃一死。舅奶奶确定了我是席迪亚的后人后，反而冷静地跟我商量另外一个计策。”说到这里，尼莫尔的眼神和语气都忍不住带上了钦佩，“我奶奶和父亲都是不到七十岁就过世了，在他们生命中的最后几年里思路无一例外的都有些混乱。我很难想象一个在坟墓一样的大宅里活死人般待了八十多年的百岁老人还有那么清晰的思路，那么敏锐的判断，那么果敢的决定：她让我偷偷地在她的屋子里安装与外网连接的摄像头与录音器；想办法把席迪亚大宅里有流浪者的秘密以及你们已经被罗布洛控制的消息告诉其他的家族。

　　最终，摄像头完整地记录了几个家族的当家人齐身聚集到她的小房间里，对她和薇丽儿进行刑讯逼供和承认当年联手谋害了整个席迪亚家族的事情。在我们飞离坎伯里的网络系统之前，我已经解锁了上传到网上的秘密文件，定时邮件也遵照指令发送到各大媒体的公共邮箱，整个坎伯里都知道了这几个家族的肮脏与残忍，等待他们所有人的只能是无休止的审讯和牢狱之灾。席迪亚的所有冤魂，大概都可以平息怨气了。”

　　尼莫尔长久的叙述，深入的剖析，由衷的喜悦并不能让亲见过席迪亚夫人的少年真正放下负担，纵然老人家最后算是死得其所，可是也抹杀不了正是他们带去了死亡这个事实。而这个事实，就足以压垮这群少年。

　　“我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在那么紧要的关头，舅奶奶还非要录下一点影像让我以后交给你们，请问有仪器可以播放吗？”

　　“有的。”Ned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想起身，Groot速度比他快，在他起身之前就已经从控制台够来了一台平板递给尼莫尔。尼莫尔带着赞叹接过，从贴身的衣物里掏出一个类似于U盘的东西，接到平板的接口，将虚拟屏幕投影出来，点开了里面唯一的一个文件，很快，席迪亚夫人带着激动、欢喜的面容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Peter，不管你以后从何种渠道了解到了关于我和薇丽儿以及席迪亚大宅的哪种消息，我希望你明白，这是我清醒的决定。席迪亚落败后，我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样感受到了纯粹的开心和轻松。我甚至再次见到了库博的面容，你一定要见见尼莫尔，他就和我的库博一样英俊、勇敢、沉稳、聪明……”老夫人的声音更是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欢喜甜蜜，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给自己苛刻的密友介绍自己心爱的人一样，生怕友人有微词，不同意，紧张得不得了，不由自主地为自己的心上人说上一箩筐的好话，以期能够通过友人的考察。Peter看着在她的眼睛在幽暗的照明石中灼灼发光，在那种急切想要分享的喜悦的感染下还真的抬眼看了看虚拟屏幕后面微笑着的尼莫尔，然而这只让他对于“情人眼里出西施”有了具体的体会，却不能完全认同这位快活的老人家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再看看身边的朋友，目光相交之下，大家的心意大概都差不多，这使得视频的最后，席迪亚夫人带着老祖母一样的安详给出祝福和感谢时，他们终于哭着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