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铁——归来的少年》抽筋兔的猫步

28、第 28 章

　　当消息传到仍在华伦斯曼等待坎伯里同胞前来的库博那里时，浩浩荡荡的船队已经行至半路，他连连叫糊涂也没有用了，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灾难的降临。一场稀疏平常的太空电离暴，给了那些愤恨席迪亚家族好事占尽，处心积虑想要取而代之的人一个骤然发难的好时机，没有人知道他们哪里来的机会勾结一直落脚在席迪亚大宅，动辄有席迪亚家族的人随从作伴的华伦斯曼人，船队中几乎所有的席迪亚青年就这么轻易地被残杀殆尽，这一没有文明经过的太空一角的电离暴成了功率强大的破壁机，一眨眼间就粉碎了那些年轻健壮的身体，毁尸灭迹来得是那么地不费功夫。那些侥幸能够逃脱人类魔掌的人，也没办法以血肉之躯从宇宙空间的神威下侥幸苟且。

　　“送走了船队不久，从某一天开始，先是族里的老人接二连三去世，接下来是小孩子。请来的所有医生都说是忽染时疾，可是再彻底的消毒，再贵重的药品都不见凑效。当席迪亚船队遭遇电离暴全体丧命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族里的孩童都差不多也死光了，我们甚至没有机会收殓远征者的尸体，只能把他们的衣物匆匆下葬，葬在他们新死的子辈，父辈、祖辈或者妻子的身边。

　　没有人愿意告诉我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凯旋的人们和他们的家族只关心流浪者，只关心更多的财富。三十年后，里博特历尽艰险拖着残缺的身体回来，才最终向我撩开了真相的一角面纱，就那么一角已经丑陋得让我痛恨自己生而为人——让远征的席迪亚人全军覆没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在华伦斯曼翘首以盼的他们也难逃毒手。

　　里博特回来后不久就去世了，三十多年来的亡命奔波，如果不是有血淋淋的家族深仇，他不可能能撑到回来。只可惜我不能给他一个体面的葬礼，我甚至不敢声张，挑了一个天气恶劣的深夜和薇丽儿一起偷偷地把他葬进了家族墓地里。

　　这三十年来，能够支持我的，一直都是库博。我总等着库博回来，毕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的库博已经不在了。里博特的回来给了我等待的新的信心，也给了我比爱更强烈的对那些摧毁了席迪亚家族的人的恨意，就像它曾支撑了里博特回到这里一样，也能支撑我走很久。”

　　家史中还附录着所有在远征中丧命、失踪以及其他各种原因短时间内集体暴毙的席迪亚族人的名字。除此之外还有造成席迪亚家族如此下场的所有人和所有家族，那里面有些姓氏显赫到连他一个远道而来的外乡人都有所耳闻。

　　Peter不能想象当年写下这些的席迪亚夫人内心的悲痛、仇恨有多汹涌澎湃。最要命的是，作为一个已经彻底丧失生命力的家族仅存的遗孀，她完全没有办法做些什么，她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带着对归人的期待和族灭的仇恨在这所空荡荡的鬼宅里备受煎熬，垂垂向老。

　　席迪亚家族的人为悲剧郁积在Peter的心里，当席迪亚夫人和薇丽儿终于从套间里出来后，他第一时间就向她询问自己是否能做些什么。席迪亚夫人死灰一样平静，“我没有证据，孩子。就算有证据，也没办法扳倒他们，这些年来他们积累的资本已经让他们强大到成为整个坎伯里公权力本身。没有对我和薇丽儿赶尽杀绝一开始是因为他们还有所图，后来则是有恃无恐。我已经别无所求，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等到库博回来，再见他一次。”

　　说起已经缺席她的生活数十年的丈夫，苍颜白发的席迪亚夫人还是能涌起新婚燕尔时的浓情蜜意，在他们往回走的一路上，她絮絮叨叨地和身后的两位少年分享了很多她年轻时的甜蜜时光。

　　“Good afternoon，Captain Parker，it is very nice to meet you again。”

　　刚刚从小橱柜中钻出来，就听到一把冷冷的嗓音，不说薇丽儿和席迪亚夫人两位老人，就算是对这声音很熟悉的Peter都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得狠狠一跳。

　　“你们搞什么！”Peter想照料老夫人，却被吓得几乎瘫倒，幸好Groot一把接住的薇丽儿狠狠地一把推开，转而询问自己伙伴的声音不禁极其严厉，“拜托，这里有老人家！”

　　Ned和Jones一看自己闯了大祸，一时顾不得兴师问罪，讪讪地围过来察看情况。Peter说服怒意勃发的薇丽儿，抱起晕过去的席迪亚夫人，匆匆往她们日常居住的套间赶，还放在初见时她躺着的长软椅上，被Groot抱着跟在后面的薇丽儿一落地即翻箱倒柜寻找药品，又是外涂，又是内服，大家着急的等了良久，席迪亚夫人才悠悠醒转。

　　Peter怯怯地叫了一声席迪亚夫人，见这期间一直视他们如无物的薇丽儿此时也只闷声忙活，没有任何表示，就壮着胆子道歉，祈求原谅，Jones和Ned也点头哈腰，表达自己莫大的歉意。

　　席迪亚夫人经此一吓，精神不济，勉强给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有这么仗义的伙伴是好事，既然已经你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这里也不是什么久留之地，把你们损坏的窗口补好，就赶紧走吧。以后的路……你们要小心。”

　　席迪亚夫人说完，忠心的薇丽儿即摆出了赶人的架势。Peter也没脸再待下去，再三表达感激之情就带着小伙伴跟着薇丽儿退出了这个套间。

　　几个少年合力将Ned和Jones突进时砸破的窗口修好，从大宅出来。大门从里栓上的巨大声响让Peter羞愧地顿了顿，他在飞行器边上站了很久，视线一直落在大宅的一扇窗口所透出的微弱绿意上。

　　Ned和Jones暗地里较量不休，最终还是Ned败下阵来，硬着头皮上前和Peter搭话，“嘿，Peter。我和Michelle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你和Groot整整失联了二十三天，二十三天啊，我们都急疯了，不得已就过来找你们来了。”

　　“我很感激你们为我和Groot做的一切，就像席迪亚夫人所说的，你们很仗义。这里面也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思虑不周，没有准确地预估到里面的情况，及时给你们发送消息，我能理解你们的焦急和愤怒，如果换成是我处在你们的位置，说不定我的生气程度还要更加的严重。可是有一件事情你们做错了，你们不该用那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在你们之前就已经知道席迪亚夫人是一位百岁老妪，而且已经观察到我和Groot安然无恙回来的情况下！”Peter觉得自己的胸口又堵，又气，又痛，又后怕，“我没有通知你们是我犯的严重错误，而如果席迪亚夫人今后没有能够再醒过来，那是你们的责任！”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黄昏，风烈烈作响的楼顶，那时的Mr.Stark 说出相类似的话时，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

　　“我们真的很抱歉……”

　　Ned和Jones都被训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其中未必没有被Peter的沉痛的表情震住的原因，毕竟连Groot都忧心忡忡地轻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他赶紧收拾自己的心情，朝伙伴扯出了今天见到他们之后的第一个微笑，“还好我们都没有铸成大错，不是么？走吧，回Anthony，估计Liz和Harry也等急了，我们此行如愿以偿，虽然有一点点小波折，不过绝对值得开个小party庆祝一下。”

　　“是我想的那样么？”

　　“是的，Ned，就是你想的那样。”

　　“噢，天啊！Bro，太不容易了，在哪里，在哪里？让我看看！”Ned激动万分地扑过来掏Peter的口袋，迫不及待地想一睹为快。

　　“别乱摸，Ned。拜托，很痒的，我们回去再说。”Peter泥鳅一样躲避着，直到Jones施以援手才终于摆脱了Ned的魔掌。少年们跳上飞行器，开始启程回Anthony。因为有好消息，所以不管是他们还是一直留守在Anthony上的Liz和Harry，都情绪高涨，一路聊得热火朝天。

　　不过很快，Peter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Guys，我们可能被跟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