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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斩荒×玄帝(悲剧) ...

  •   再次拥有意识时,斩荒只觉得仿若泡在温水之中,浮浮沉沉。
      他仿佛能感受到另一股情感,深沉而隐忍,厚重而压抑,光是感知都让人心酸不已。
      他这是怎么了?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被白夭夭温养的五百年一样,这三界之中,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温养自己呢?
      “老师,许久不见,您可安好?”
      这个声音?是天帝!他的老师,莫非是数万年不出玄神宫的玄帝?我这是在玄神宫?
      “尚可。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斩荒,归元了。”
      我死了,这下你高兴了吧,再不会有人透露你的秘密了。
      “嗯。”
      哈,果然是那个无心无情的玄帝,当年明明是教导我们两个,却始终对我不闻不问,对天帝也是淡淡,真的是薄情。
      “学生请问老师,可还有办法救他?”
      嗯?我死了你不是该最高兴吗?救我?
      “生死,上神亦无法干涉。”
      “老师!” 天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的激动“西王母曾说过,四海八荒,若有人能救斩荒,唯有您一人,还请您出手。”
      斩荒半晌也未曾听到玄帝开口,也是意料之中,他与玄帝素来无甚交情,不救也是当然。
      “西王母对吾吐露,数万年前,若非您出手,天命碾压下,斩荒连出世的可能都没有。自此他便与您命运相关,您又为何不愿相救呢?”
      什么意思?我与玄帝还有这等联系?什么叫我当初连出世的可能都没有?
      “太元在玄神宫前长跪不起,只为求得斩荒一线生机。”
      “那吾亦可如此。”言罢就要下跪。
      “胡闹,你贵为天帝,岂可向他人下跪?!吾当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天帝。。。斩荒此刻心绪复杂,不知该如何是好。
      “斩荒是吾胞弟,吾唯一的双生兄弟,但凡有一线生机,叫吾如何放弃?”
      斩荒听到一声轻叹,带着他听不懂的情绪。
      “于他,吾在千年前就出手过了。此事,可一却不可再。”
      “千年前?”
      “难道你认为仅仅靠那小蛇妖的功力就能温养有着数万年修为的斩荒元神?”
      “老师。。。”
      “吾以心头血辅以万年修为温养千年,这才唤醒了他的灵魄。吾于玄神宫内数万年未出,也是因当年相助太元遭天道反噬,囚于玄神宫内不得出。”
      天帝闻言也不再开口,与如今九重天上神灵不同,玄帝是唯一一位自洪荒初开时存留下来的古神,就算是其他四帝也远不及他。
      连这样的古神都不得不被囚于宫中,他又如何能求更多?
      斩荒只觉得他所听到的,怕不是梦境之音,为何这两人如今的表现,与以往他的印象完全颠覆?
      可待他稍稍冷静下来,却又不得不承认,以白夭夭那微薄的修为,确实无法支撑自己复原。
      原来,自己竟还是找错了恩人。
      到底是自小便在身边教导长大的孩子,玄帝还是告知了实情“再强大的神灵,也逃脱不了天命生死,吾为人帝时,令天地相分,人神不扰,绝地天通,是为大功德,因而才得以以古神之身存留世间,与天地同寿。吾逆天改命,终招致恶果,天劫加身,若渡不过,只怕这玄帝之位就要换人了。”
      斩荒归元的噩耗还未平息,却又得到了师长天劫加身之言,天帝不由失语“怎会?”
      “离开吧,此后千年,玄神宫闭门不开。”
      “。。。是。”
      整个大殿寂然无声,静的让斩荒怀疑自己是否已然感知不到外界的声音。
      “此劫,吾不愿渡。”
      斩荒不明白,蝼蚁尚且贪生,为何玄帝却不愿渡,究竟是什么让他这般行为?
      此时,斩荒心中是有愧的,他听得分明,玄帝是因他而面临此等局面。他温养自己千年,自己再三找错恩人不说,竟连一声多谢都不曾对他说过。
      悠悠岁月,不知几载,斩荒已然可以凝聚魂体在玄神宫中走动。
      他并不相信以玄帝的能为无法发现自己,除非玄帝已经进入天人五衰之境,渐渐失去感知能力。
      玄神宫蔚为壮观,却空无人烟,偌大的宫殿内,只有玄帝一人端坐于蒲团之上,伴着恒古未绝的冷香浮动。
      斩荒走近端详,却发现玄帝的鬓角已然斑白。
      失感,衰老,无华,散功,堕亡,此为天人五衰。
      心绪烦躁的斩荒不由得在无知无觉的玄帝面前走来走去,深感自身的无能为力。
      “你为何不想渡啊?”
      这已是他这些年无数次问他,却始终传达不到玄帝耳中,也从未有过回答。
      这时,一道传音穿过结界,飘进了玄神宫。
      “玄帝,吾与白帝已然知晓你之处境,心知这劫数只系于你心,若你不愿转圜,任谁也无能为力。同修十数万年,吾等只想问一句,值得吗?”
      玄帝终究是睁开了双眼,振袖开启了联络用的水镜。
      另一端的青白二帝见得玄帝如今这幅模样,不免心生酸楚“天人五衰,你纵使堕亡,那人也不会知晓你的牺牲,这么做,值得吗?”
      玄帝抬手抚上心口反问道“你们呢?心中有情,却分毫不能透露,恒古时间长河之中,将永远谨遵天命。值得吗?”
      青帝与白帝对视一眼“值得。”
      “那吾的回答亦是如此。”玄帝弯了弯嘴角“待他替吾执掌玄帝之位,还烦劳你们多加照顾。”
      “好。”
      待联络结束,斩荒这才从角落中走了出来,眼底满是不解“你的劫数,难道是情劫?!”
      然而斩荒思前想后,也没能想到玄帝对哪个女仙有过另眼相看,更不用说是为其牺牲了。
      他在玄神宫的这数百年,反而是他这一生中最轻松自在的时光,唯一的邻居也一向不会打扰到他,可一想到未来这个邻居会因为一个女仙堕亡,斩荒内心满是说不出的烦闷。
      仗着玄帝感知不到,斩荒气的直说“你这家伙,真的是无药可救,为了区区一个女仙放弃帝位放弃性命,她是死了还是怎么了,要你做出那么大的牺牲?!”说完还觉得不解气,眼不见为净地离开了大殿,也错过了玄帝从怀中拿出一副面具摩挲的情景。
      太一也就是天帝自年少时就十分懂事勤学,反而是身为幼弟的斩荒跳脱不羁,也因此,玄帝把更多的心神放在了斩荒身上。
      在斩荒离开九重天后,本尊无法离开玄神宫的玄帝将自己的一魂分离,化作一人追随斩荒而去。
      却也恰恰是这一个关怀的举动,织就了玄帝此生最大的孽缘。
      高坐九重天无情无思的玄帝怎么也不曾料想到,他的这一魂竟在天命的运转下失去了原本的记忆。
      虽然依旧跟随斩荒左右,同他一起遨游四海八荒,却不再是关怀之义,反生眷恋之情。
      玄帝自察觉到天道晦暗不明,很快便反应过来,收回了那一魂,却是为时已晚。
      清净无波的心海中,混入了色彩浓烈的一抹心动,心念已动,又岂是压抑可以制止的?
      身为古神的玄帝,早已是这天地间的滞碍,这方世界不需要如此强大的上神,万物皆需平衡。
      天道只给了玄帝两个选择,不救斩荒,斩断情丝道心圆满,可超脱此方世界,于万物再无纠葛。救斩荒,道心破碎帝位转托,世间万物恢复平衡。端看玄帝如何抉择。
      玄帝摩挲着这副面具,这是唯一一件那一魂带回九重天的东西,由斩荒所赠,珍视至今以慰相思。
      斩荒心中烦闷,想要发泄却根本碰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暴躁的捶打着笼罩在玄神宫外的结界,这是他唯一能碰到的东西了。
      数百年的朝夕相对,如今的斩荒早已将玄帝放在心上,当做挚友看待。挚友将逝,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数千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眼睁睁的看着同他上天入地无话不谈的挚友一点点消散,可他始终无法阻止,连为何会导致那样的结果的原因都没能查明。
      “啊啊啊啊!”
      结界泛起层层波澜,如同斩荒内心汹涌的波涛,源源不绝。
      令人绝望的是,发泄过后,还是无能为力。
      斩荒选择回到大殿,陪伴在玄帝身边,纵使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在最后的时间里,身边有个人一直在,应该会有些许宽慰吧。
      他想陪在他身边,直到终结。
      他始终闭着双眼,绸缎一般的乌发一寸寸斑白,周身萦绕的华光一点点暗淡,伴随着功力的散去,他的气息越发微弱。
      斩荒内心莫名的情绪渐渐堆积,他不明白那是怎样的感觉。
      终于,他的身体支撑不住端坐,往后倒去,斩荒下意识伸手,错愕的是,他终于触碰到了他。
      玄帝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无力的合上,嘴角却轻扬了些许,低声说了一句话。
      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中,斩荒伸手挽留却一点都握不住。
      自心口迸发出一股剧烈的痛意,瞬间席卷全身,庞大的力量生生挤进他的身体,一点点的将他的功力强行提升,将他的身体再一次塑造。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恢复了意识,挣扎着坐了起来,茫然的看着这住了千年熟悉无比的大殿。
      蒲团上,金色的面具泛着刺目的光华,斩荒怔怔的看着上面的那道剑痕,泪不知怎么就流了下来。
      他伸手将面具戴在了脸上,走出了玄神宫。
      宫门外是已经等候多时的天帝,他的神情一如往常,好似万物不过心一般风轻云淡。
      直到此刻,斩荒才终于看清他心底的悲哀“大哥。”
      “你能回来,老师应当是欢喜的。”
      “他最后是笑了的。”
      “如此,真好。”
      “可怜我直到最后才看明白,一切都太迟了。”斩荒摇了摇头,不好,这一点都不好。
      ————
      “你是何人?怎么总是跟着我?”
      “我是颛顼,我也不记得为何要跟着你了,但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你怕不是个小傻子吧,啊?”
      ————
      “我新买了一个面具,给,把你原来那个换了吧,黑不溜秋的,还是这个金色的称你。”
      ————
      “怎么样?没真伤着你吧?”
      “没事,有面具挡了一下。不过,看来你是真的不适合用剑,我都站的这么远了你还能误伤到我。”
      “我善用术法,本就不喜用那些兵器,我的勾陈之术你又不是没见过。”
      “是是。”
      ————
      “真好。”
      ————
      我为他人付诸性命时,你该是何等滋味呢?
      如今我已高居九重天上,最怀念的却是当年你我遨游四海八荒之景。
      那时年少,不知愁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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