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一初继武

7、星座

　　挑剔，严苛，完美主义者。王俊凯无聊地在各大星座博主看了一圈，关于处女座的形容词来来回回无非就是那几个，“没劲”，他撇撇嘴，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
　　不过没两分钟，他眼睛一亮，又把手机捞过来。他是在认识易烊千玺后才开始注意星座这个东西的，暑假到来后易烊千玺就匆匆飞到重庆的集训基地。七月的山城已经热得人睁不开眼，白天三个人在基地训练，王俊凯和王源主要上舞蹈课，易烊千玺则主攻声乐课，晚上再一起回到公司安排的公寓，拿出各自的暑假作业。
　　公寓两室一厅，一间充做书房一间用来当卧室，摆一张大大的床，三个人挤在上面。易烊千玺不习惯和陌生人同床，总是贴着床脚睡，怀里抱着他的玩偶小黄鸭。只不过他的睡相不咋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不是扒着床沿就是挂在睡在中间的王俊凯的背上。易烊千玺醒的比较早，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后脑勺，沉默片刻，缓缓收回自己搭在别人身上的腿，小黄鸭从他的怀里滚出来。
　　易烊千玺反思了一下自己，晚上睡前特意在脑海里提醒自己注意睡相，但是看起来效果不大。天亮以后他再一次沉默地睁开眼，感受了一下手脚的位置，默默地把自己从人身上巴拉下来，对着王俊凯同学的后脑勺，在心里诚恳地表示了一下歉意，无奈地摆正身子望着天花板想，就这样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王源刚升初中，作业反而是最少的，每次很快就写完，跑回卧室玩游戏，初一比初二好一点，王俊凯通常是最后一个。易烊千玺对初二要学的内容充满好奇，但他那时候和王俊凯还不熟，又不想玩游戏，写完了就拿一本书安安静静的看。
　　王俊凯卡在一道数学题上，拿着笔在草稿纸上来回地画，余光撇到王源扔的到处是的橡皮和胡乱堆起来的书，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更烦躁了。
　　他放下笔，伸过手去把桌上乱糟糟的书一本本收起来，按从大到小的顺序摞好，堆在桌边视线看不到的地方，离自己远远的。又把散落的笔捡起来，按照同一个方向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他的笔盒里，把笔盒放在书的最上面。做完这一切，才觉得舒服些，重新拾起自己的笔，磨最后那一道大题。
　　易烊千玺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想，第一次见到活的处女座了，果然名不虚传。
　　后来上节目，易烊千玺总是会拿他的星座打趣，不过说的不是整理书的事，而是声乐课上他和那堆交织缠绕的线较劲。
　　其实还有其他很多小事，比如打完伞之后他会一遍一遍地理平褶皱，用瘪的纸巾忍不住拿手把四个角撑起来，宿舍三个人的毛巾必须要平平整整保持相等距离地挂在一起，王俊凯自己本人可能都没注意到的这些细节，却被总是习惯性看向他的易烊千玺尽收眼里。
　　“你这到底是处女座还是强迫症？”易烊千玺倚在洗手间的门口，看他调整又被不知道谁用完随手搭上的毛巾的距离，不加掩饰地嘲笑他。
　　王俊凯不觉得这和处女座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你不觉得那样扭成一团很不方便吗？”
　　“不觉得，全世界只有你觉得。”易烊千玺耸耸肩，走了。回想刚才看到的，明明只是重叠了一下，怎么就成扭做一团了？处女座的男人啊……
　　王俊凯回过头看了看码的整整齐齐地三条毛巾，越想越觉得不安全，于是把自己的抽出来放在中间，隔开了另外两个人，泾渭分明。

　　头顶的风扇呼呼作响，物理老师还在讲台上吐沫横飞，后边传来同学说悄悄话嘁嘁喳喳的声音。王俊凯支着下巴看向窗外，一棵大黄桷树盘踞在那里，狭长翠绿的树叶迎风轻轻摆动。
　　他低头看了下手上的手表，17：49。
　　“五，四，三……”他无声地数着。
　　“叮铃铃……”铃声响起。
　　教室没有一个人动，王俊凯习以为常地转着笔，借此平复内心的一点点躁动。铃声没有丝毫影响到老师讲课的激情，等到真正下课，已经是五分钟后了。
　　物理老师刚转过身，王俊凯就拎起书包首当其冲地冲出教室。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处女座交到新朋友都这么黏人。
　　傍晚时分随着太阳的沉没，温度也悄然褪去。拖到现在才下课的学生急急地把书包往后背一甩，骑着山地车冲下了坡，湿热的风拂过少年青葱的面容，街边站着几个偶然停驻的女孩，看着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似乎想分辨那匆匆而过的背影是否是自己在书本墙壁贴满的那个人。
　　王源的中学放学比王俊凯还晚，这使刚刚脱离每天雷打不动四点五十整准时放学美好生活的他苦不堪言，把车子急哄哄在公司门口停好，就一蹦三跳地上了楼。
　　进去果然王俊凯已经在了，以及刚从北京飞过来好久不见的易烊千玺，只是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实在有点不忍直视。
　　易烊千玺倒没什么，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捏着抱枕安静地看手机，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可是王俊凯就没这么老实了，他一只胳膊揽住千玺的脖子，一只手覆在他手机上，左右乱划，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激动地说些什么，脸颊因为兴奋而涨红，说得起劲，整个人的重量恨不得都压在易烊千玺身上。
　　王源受不了地扶额，生怕他压坏了受他淫威所迫不敢反抗的千玺，快步走过去试图把人从易烊千玺身上扯开。
　　“干嘛？”王俊凯被拽起来，稍微正了正身子，皱着眉，因为被人打断说话而感到一丝不悦。
　　易烊千玺却很高兴，看着王源笑道：“你来啦！”
　　“嗯，最后一课是政治简直天理难容！天哪我们那个政治老师，我一定要跟你们好好吐槽一下，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能打的老师，真的，从来没有！我们数学老师英语老师通通都要甘拜下风！”
　　王源不管不顾地要挤进两人中间，易烊千玺退了退，虽然他已经在沙发边缘，后背就是扶手，无路可退，两人齐齐看向王俊凯，王俊凯无法，只好一脸老大不乐意地往旁边让了让。
　　王源乐得看王俊凯吃瘪，心情甚好地坐在中间，和易烊千玺巴拉巴拉升初中之后的各种受残害。小孩子脾气去得快，说起话来王俊凯转眼也忘记刚刚被打断的不快，兴致勃勃地加入了两人的聊天。
　　三个人都没吃晚饭，聊着聊着就饿了。今天公司还算有点人性，体谅千玺刚下飞机，没有安排训练。天色不早，他们和公司的人打了声招呼就跑了出去。
　　迎着初秋温热的晚风，三个少年的影子在背后拉出斜斜一道。
　　王源的车子锁在路边，他推过来跟在两人身边，易烊千玺那会儿比起两个人实在太矮了，王俊凯揽得极为顺手，一脸豪气地说：“千玺，吃什么，哥请你！”
　　易烊千玺认真想了想，舔舔嘴唇道：“抄手，有么？”
　　王俊凯和王源看他那副馋猫似的样子，先是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太可爱了吧！”王源笑得捧腹。
　　王俊凯则边笑边推着易烊千玺的肩膀往前，步伐不觉更快了些：“有有有！重庆的抄手可是一绝，管你吃个够！”
　　回宿舍的路上就有一家卖抄手的，生意格外地好，到的时候已经不少人在排队，王源吹了个不太响亮的口哨，冲两人挤眉弄眼，“稳了。”
　　自然是味道好宾客才会络绎不绝，三个人满怀期待地排了半小时队，等回到宿舍时，天已经将黑了。排了半天的抄手味道果然不一般，你一句我一句闹闹哄哄地吃完，哥仨心满意足地瘫在沙发上抱着肚子消食。
　　王俊凯坐的没个正形，好好坐了没三分钟又斜斜歪歪地靠在易烊千玺身上。易烊千玺穿了个简单的白T恤，领口大敞，王俊凯一头又软又细的头发扎在他的颈窝里，有点痒，不过可以忍受。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两下，不动了。
　　易烊千玺悄悄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偷偷看向肩膀上毛茸茸的大脑袋，后者毫无所觉地举着手机看视频，时而发出清爽的笑声，仿佛这个姿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易烊千玺想了想，家里也有一个人这么爱黏他，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他并不觉得难以忍受，反而觉得很舒服，因为那是一个小baby，他的亲弟弟，他喜欢他黏着自己，在自己身上钻来钻去，这会逗得他咯咯直笑。他看着王俊凯的发旋，心里暗自吐槽，你也是一个小baby吗？还是说他自己有什么特殊抱枕体质，让人特别想靠一靠，但是王源就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呀……易烊千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结论，他不太主动和别人亲近，和同龄的孩子更没有这样互相勾肩搭背黏黏腻腻的时刻，总是动不动就要靠在他身上的王俊凯是第一个。而且两人才认识两个多月，在他以往的生活经历里，两个月应该是才刚到在路上碰到可以说“早上好”的关系，但是在王俊凯和王源这里好像完全不是，王源在认识的第二天就开始拉着他讲各种有趣的事，王俊凯在认识的第一个周末就兴致勃勃地带他去看他的各种手办，不论何时何地都要拿他当人型靠枕。易烊千玺一开始出于无措和不好意思没有拒绝，没想到久而久之，竟然养成王俊凯连看个手机都要靠在他身上的坏习惯。
　　他默默对着王俊凯的头顶做了个唇形“你是巨型大baby”，说完自己也笑了，虽然是太粘人了点，但是感觉，好像也可以。

　　不过除了他俩之外，另一个人可就看不下去了，总是痛心疾首地看着两人——
　　“王俊凯，你又靠千玺身上了！”
　　“王俊凯，别欺负千玺！你太重了千玺扛不住你这么压！”
　　“王俊凯！！！你没长骨头啊！！！”
　　“王俊凯，我警告你，一会儿有摄像头不许再黏着千玺了。”
　　“王俊凯……注意一下影响好不好……”
　　“千玺，你坐我这边来……”
　　“真该让那些粉丝看看你们的样子！”
　　说到这里易烊千玺不知怎么心中一跳，像哪里被针刺了下，王俊凯还像以前一样靠在他身上，此时他却觉得说不出地别扭，“腾地”站起来，王俊凯身下陡然变空，猛地一斜滑倒在沙发上。
　　王源被吓了一跳，再看千玺的反应，猛然意识到刚刚说的话不太对劲，赶紧噤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装木头人。
　　只有王俊凯还状况外，扯下耳机茫然道：“怎么了？”
　　王源低着头朝地面做了个鬼脸。
　　易烊千玺抬脚往外走：“走吧，今天拍天台戏，多准备几个暖宝宝。”
　　“胖虎他们会准备好的。”话虽这么说，王俊凯还是收起耳机跟了上去。王源摸摸鼻子，也慢腾腾起身，跟在后边，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