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刘家村
傍晚，夕阳西下，云霞满天，炊烟袅袅，流向田舍，原野，及至天穹，暮色四合声声起，正是倦鸟归林时。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平凡，却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生活。
“宝儿乖，来，笑一个！”
杨婵正坐在院子里，怀里抱着个玉雪可爱的小人儿逗弄着。这个小人儿便是沉香和小玉所生，他俩人成亲二月，小玉便怀上了宝宝。九个月后，小玉生下了一个七斤八两重的大胖小子，大名刘天宝，小名宝儿，至今已有八十又九天，再过十日，就要办百日宴了。杨婵想着，她得早日给她二哥送张帖子，否则又不知道他带着嫦娥去哪儿游玩，找不到人了！
“宝儿，你怎么不笑，是不是累了呀？奶奶抱你回去睡觉觉。”
平常宝儿最是喜欢凑热闹，一哄便笑，今日却有些吝于笑容，杨婵未觉有怪，小孩儿嘛，就是这般，一天一个样。
杨婵站起来，正要抱宝儿回屋，却见宝儿眼睛直勾勾盯着一处，而后咧嘴笑了起来，杨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下子呆住了。
不知何时，天上竟飞来了一大群喜鹊，杨婵正疑惑着，却见那些喜鹊井然有序地在空中拼出了一段话。
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鉴；
啸山河以为证，敬神鬼以为凭；「1」
杨戬、嫦娥，共盟鸳鸯之誓；
愿结良缘，合珠联璧；
齐彼同心，譬如比目；
从此长无别，合形作一躯；「2」
三月廿十八，吉日良辰，六合相宜，俱礼以待！
“原来你是在等舅爷爷的喜讯啊，真是个鬼精灵！”
杨婵轻轻刮了一下宝儿的小鼻子，宝儿笑得‘咯咯’响，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都只剩一条缝儿了。
‘不知二哥是怎么磨得嫦娥姐姐答应嫁与他的？’
杨婵噗嗤一笑，不禁想起二哥跟嫦娥姐姐求亲，嫦娥姐姐却说什么也不应允，二哥来找自己当说客时一脸委屈的模样。
嫦娥的意思，杨婵后来去问了问，弄清后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了，嫦娥是怕自己最终难逃一死，没有夫妻之名的束缚，于杨戬终归是要好些的。
杨婵想，嫦娥不会不清楚以二哥对她之心，是否有这名义，不会有任何区别。可嫦娥却仍那样坚决，杨婵也只能感叹女人在某些事情上莫名的执拗了！
如今一年过去了，二哥竟真把这婚贴发来了，想来定是花了大力气，二哥心愿达成，真是可喜可贺，这么一想，杨婵便开始苦恼该送什么贺礼给她二哥了。
杨戬花费了怎样的气力才让嫦娥应允俩人婚约的，杨婵怕是永远也不会想得到，为着这事，她未来二嫂正与她二哥置气呢！
灌江口，杨家大宅，杨戬与嫦娥这一年过得是普通凡人生活，这时正在用哺食。
饭桌上，菜肴不多，三菜一汤，一碟回锅肉，一碟酸辣土豆丝，一碟小葱拌豆腐，并不十分丰盛，汤则是冬瓜排骨汤，青白色的薄薄冬瓜片，浮在乳白的汤上，再加上几粒红红的枸杞，当真是‘秀色可餐’，让人食指大动。
只是这饭桌上享用美食的人表情却是有些诡异，眉毛全都皱到了一起，嘴巴也在微微抽搐，吃一口菜便要扒好几口饭。
一旁的美人见状颇为不满道:“你怎么不吃菜光吃饭呀？不好吃吗？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声音极其温柔，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
美人就是美人，便是这样的表情，由嫦娥做出来，也有如芙蓉生玉面，菡萏凌碧波，美得让人心旷神怡，只是杨戬现在却无福消受。
杨戬脸上堆起一个假笑，极为言不由衷道:“好吃，你做的菜怎么会不好吃呢！”
见杨戬口不对心的如此明显，嫦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边夹起一大筷土豆丝喂进杨戬口中，边道:“既然好吃，那你就多吃点，来，我喂你。”
在嫦娥美眸的注视下，杨戬努力了很久终于将这口菜咽下去了。
光看这一桌菜，倒是红的红绿的绿，青的青白的白，颜色搭配的煞是好看，然而这味道却是难以形容的古怪。该酸的咸，该辣的苦，该咸的反倒甜的腻人，实在难以入口，更别说咽进肚子里了。
嫦娥看到杨戬这么难受，又有些不忍，便道:“你要是吃饱了便不吃了吧。”
杨戬连连点头，赶紧放下碗筷，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这饭你可以不吃了，但是，今晚你休想再进我房门！”
嫦娥说出这句话，已是羞得满脸通红。她以前不知这厮竟是如此一人，私下里什么羞人的话都说得出口，而且永远那么精力充沛，昨晚她都那样求饶了，他却仍是不肯放过她。
后来嫦娥已累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只会‘嗯嗯嗯好好好’，杨戬具体说了些什么她是一点也不知道，哪知第二天，他们的婚事就传遍三界了。
杨戬脸上笑容一滞:“怎么，你还在生气啊？那可是你亲口应允的？”
“你……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那样，我怎么会应承此事？”到现在她的腰还在隐隐作痛，嫦娥轻轻扭了扭腰。
“哪样啊？”
杨戬坏笑着一把把嫦娥拉进怀里，手扶上嫦娥腰际，微微发功，便有一道热流涌入，嫦娥腰上那股酸乏感不一会儿便一扫而空。
嫦娥斜睨了杨戬一眼，道:“这灵力是让你这么用的么？”
“对我来说，只要能达成目标，不管什么办法，有用就行！”
杨戬一语双关，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嫦娥，嫦娥不知如何回应。
“反正我已经将我们要成亲的消息昭告三界了，你想反悔也不行了！”
嫦娥还能怎么做？自然是老老实实等着当新娘子了，总不能让堂堂司法天神因为婚礼上没有新娘而闹笑话吧？
杨戬心念一动，附身欲吻那红唇，却被一只柔荑挡住了。
嫦娥轻轻一推，将杨戬推开，起身理了理衣服，语笑盈盈道:“民间习俗，新郎新娘成亲前三天不可见面！”
杨戬一愣，他这是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吗？
“记得啊，把碗洗了！”嫦娥指了指那桌几乎未动分毫的菜，俏皮一笑，转身走向院子里。
杨戬知道嫦娥这是又去收集露水了，她说这露水啊，要属那既吸收了傍晚最后一缕霞光，又吸收了皎洁的明月刚出来时撒下的第一道月光时的露珠最好，至于收集这露珠有何用，嫦娥却不肯告诉杨戬，只说到时杨戬就知道了。
洗完碗，杨戬照例到书房去看书了，这里面堆得一大摞一大摞的皆是这一年来哮天犬、梅山兄弟还有哪吒等人从各个地方搜集来的医书典籍和奇花异草录，只要是沾点边的，他们都找来了。
杨戬从未有一刻忘记过嫦娥身上的炎火精之毒，但这一年，杨戬也从未在嫦娥面前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担心和忧虑，俩人很有默契的都绝口不提那件事，好像它不曾存在，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
虽然开心是真的开心，但这炎火精之毒一日不解，就有如悬在头顶的铡刀，时刻提醒着他们如今这般幸福快乐的日子只是水中花镜中月而已。
若没有这一隐忧的存在，他们便真是一对神仙眷侣了！可惜这一年，杨戬翻遍了哮天犬他们找来的一切书，依旧没有丝毫有用的信息，玉鼎、老君那里也同样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其实也不能说是没消息，只是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半年前，玉鼎曾提出让小金乌试着催动炎火精，看能不能讲将其从嫦娥体内逼出来，可是却失败了。
炎火精在嫦娥体内已长达三千多年，早已深入骨髓，和嫦娥血肉融为一体，强行催动反而让嫦娥痛苦不已，更消耗了一些嫦娥体内本就不多的仙元。
自此，杨戬便不敢再轻易尝试任何方式了，对此，玉鼎很是自责，杨戬却明白这根本怪不得他师傅，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太过急躁，事先没考虑到这一点。
其实，这不该怪任何人，杨戬也不该怪自己，毕竟炎火精之毒不可小觑，便是只有一丝希望，也应该试试的。只是……那是嫦娥啊！是杨戬放在心尖儿上珍之重之疼之惜之怜之爱之的人啊！叫杨戬如何能轻松以待？
又看完一本书，和往常一样，丝毫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杨戬手一发力，那书便化为片片碎屑，被风一吹，飘散开来，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
杨戬曾说过，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一天，也是幸福的！
可是，当杨戬真正尝到和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的幸福滋味，又怎能满足于只短短相守一两年？纵是千世万世乃至生生世世，他也不会嫌多！
是他变贪心了吗？从前，他只要能从月亮中看到她的影子便心满意足，即便看不到她美丽的倩影，有那么一道清冽皎洁的月光照到他身上也已足矣，如今纵然这月光再美，没有了嫦娥，又怎能让他有一丝眷恋？
若真是他太贪心了，他愿放弃一切妄念，只求她能一世安好！
一室寂静，静得让人听到了一滴泪滴落在书上的声音，泪珠渗进纸里，将字的墨水晕染开来，杨戬闭上双眸，敛去所有的哀伤与悲痛，再睁开眼时，便已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杨戬看完书回房睡觉时，嫦娥已经睡着了，他脱下外袍，蹑手蹑脚上了床，将嫦娥搂进怀里，轻轻阖上了眼睛。
“不是说了我们三天不能见面的嘛！”睡得迷迷糊糊的嫦娥嘟嘟喃喃道。
“你真忍心让我三天见不到你啊？你且安心睡，我便只想抱着你入睡罢了。”
嫦娥未回话，在杨戬怀里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沉沉睡去了。杨戬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嫦娥的头发，不多时，便也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