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木水方

1、第一章 天地为证

　　有个地方有座城，城里有条巷，巷子里有个流浪的女孩子，也许从前是有过什么人带着，反正现在是无亲无故，无依无靠，自个儿尘土里打着滚长大。
　　虽然是个女孩，可没人管教，能不饿死靠的是偷是抢，还和人打架，活成个混混样。
　　这地方混混也是不少，没有几天是能安心过日子的，也不能怪知县大人管理不好，人手差不多都在城墙外防守，每时每刻胆颤着有外敌攻进来，谁顾得了这些事儿。
　　再者，没多少人会在这地方待多久的，就是多吃点苦头爬到其他地方也比这地儿好，这的居民就总是换，没多少人顾得上防备她。
　　某天，她一脚踹翻在踢只折腿的黑猫的胖小子，那熊孩子张着龅牙的嘴喷着唾沫星子吼了一句，你等着！叫来几个小弟要打架，她打人都是为了不被人打死，从小打架是拼死了打，哪里和这些小子一样，当然是打哭了好几个。
　　打完了，给其中一个拿块不小的石头砸中了脑袋，她疼的猛坐在地上，头昏眼花半天没缓过神来，那几个孩子眼泪还没抹干净就笑骂着跑了。
　　一只手向她伸开，她瞟了一眼，想了一下，也伸出手，啪地打开。算是好气地说，滚，要你来可怜！
　　那个路过想要助人为乐的男孩子有点委屈了，但仍笑着甩两下手，说，可怜你又怎样？有本事你自己站起来揍我？
　　她腾站起来用头把他顶翻。
　　两个人坐地上一言不发，对视良久，似乎是达成共识。
　　后来他们总能遇见，次数多的时候一天能碰上一两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是那些上过私塾的富贵人家小孩儿都懂的道理，富贵人家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但这个理倒是也在他俩身上应验。一个是乐于助人的好少年，一个是开心就好的小混混，一个学会了挑事儿打架，一个学会了帮人跑腿拿钱买东西吃。
　　两个人已经不算陌生，不过都没问过对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每次分开就说一句:明日晌午菜市口等你！等走远了，才想起来，哦，又忘了问名字，那么下次吧。

　　名字都不知道，就这样玩了三年。两个人年纪相仿，当初八九岁，现在也就十一二岁了。三年里两人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算不上多好，明明性格截然相反，却像是遇见了同一类人。
　　再某天，她正在街上荡悠，本来拿了钱是给瓜果摊送货的，又被那户人家给截住“反正顺路，顺便送一下呗”是了也就隔着两条街。
　　嘁，又不欠您的！又不给钱，送慢还嫌弃。送完瓜果摊的货，她决定不帮那户人家送了，东西呢，就随手扔个角落，都是这一层的人，干嘛非要让着你呢，再您妈的见吧王八羔子！
　　逛啊逛啊，瞅准了一个角落很合适，正往那走，突然给一个人撞上。
　　她没抬头，也没后退，翻着眼看那个撞了她的人，很像流浪的野猫，眼里透出来凶气，毕竟没人教过她怎么温柔地待人。
　　撞了她的人后退一步，刚好给看见脸，是副不带歉意略笑弯了眼的样，给人富家少爷正往青楼走或者刚从那儿出来的感觉。
　　她不想和这人有什么交集，一刀白眼甩过去准备走人，但那个公子啊伸了手，拦住她，说了句话。

　　那个男孩子，穿身皂衣，大街小巷里攀墙翻篱笆，头发上还粘着根稻草。
　　他刚给马喂完草，自告奋勇要帮领导送取货物，虽然跑来跑去会累，但是对于一个呆在不得随意出行的衙门的孩子来说，出来转转真的难得，他也希望能碰巧遇上她。
　　这个城的大街小巷他已经摸透了，知道那里近那里有趣那里她经常溜达，想着想着从一段散落荒草的废墙头跳出来正准备去菜市口，因为刚好平时这时候她给水果摊送完货了，要去拿报酬。
　　刚好这一转身就错过了身后不远处她和那个公子远去的背影。

　　五年后。
　　“这儿变得真热闹。”细雨里，带着斗笠的一人抱着手臂负一长剑跟在撑伞男子身后。
　　“五年前来了个新县令，治理得好罢。”顿了顿，男子又说，“刚好是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
　　“……”前方偏左走来一个年轻的姑娘，戴斗笠的人往男子右边侧了侧，放慢步子，和他拉开点距离。
　　“这位姑娘，”男子走上前问住那个姑娘，“请问这城内是否还有一户姓闲的人家，门户挺大？”
　　“啊……有，有的，你沿这大街走下去，应该不远就可以看到的……”
　　“多谢。”他微笑着做个短暂的拱手礼，姑娘亦微红了脸笑着点头。
　　那姑娘走远了些，带斗笠的人又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那女孩子脸红成那样，怕是心倾公子你咯。”
　　“是吗，你觉得怎样？”
　　“长得不错，年纪尚轻，别去祸害人家。”
　　“你也长得不错啊，姑娘啊，若是未曾心悦他人，嫁我如何？”
　　斗笠下她的眼睛向上翻了翻:“算了吧，你迟早是要定居下来的，不然回这城干嘛？我呢，要游遍这天下山天下水，去我想去的地方，若有哪个愿意一起去，我便和他一起闯荡，若没有，那自己去就自己去。”
　　“哈，再过几天你不是也成个二八佳人了么，真不着急？”
　　“急什么，我本来就和你们不同。”
　　迎面走来两个皂衣捕快，她压了压斗笠经过其中一人身旁后，手上多了块转着的牌子，红色的坠穗在灰色的烟雨中旋着分外好看。
　　“听说这城里，有个捕快长得可俊俏，身手不凡，品行端正，好多姑娘喜欢他，可是谁都没办法知道他的姓名。”语调略开心地上扬。
　　男子笑着:“这么了解？为什么会不知道姓名？”
　　好巧，那个俊俏的捕快追来了，拉住她一只衣袖。
　　“这位姑娘，能把东西还给在下吗？”
　　她笑了:“好，还你就还你。”还偏要把木牌抛着给他。
　　要接住并不算难，这个小捕快把牌子拿回来后还很认真的说了一句:“下次记得不要不问别人就拿东西”
　　一个小插曲过去，男子懂了，为什么那些姑娘不知道姓名，又问了她一句:“那你呢？”
　　“知道~”八年才知道的一个名字。

　　“好了，我到了，你呢？又住客栈？”
　　“嗯。”
　　“行，钱不够我借你。”
　　“借个屁，劳资工钱呢？”
　　“奥奥奥奥忘了忘了。喏，给你。你准备怎么样？”
　　“不会呆这儿。”转身准备走，又顿了下脚步，“先去找一个人。”
　　“嗯。”

　　可惜没几天，还没来得及找他，压抑了许久的战乱又卷来了。
　　这一次和五年前的那十几场一样，伤亡惨重。

　　奈何桥前，她和阎王爷对峙着。
　　“你想干嘛？”
　　“想和您老谈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想回到现世。”
　　“那是不可能的。”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走，看看，”她指了指后边一队人，“你说，这么多人不转世，天庭会不会撤了你的职？”
　　“死的人这么多，我凭什么就答应你让你回去？人人都这样我地府还有个什么用？你在世杀人害人无数，本应下十八层地狱熬个几百年的，念在你是受人指使才让你转世，你还要回去？”
　　“我知道，”她很无所谓地执着，“我当然知道不可能，欠的多少债，下次我来这儿翻倍地还，死无全尸，或者烟消云散都无所谓，不转世变成小鬼一直干苦力也愿意。真的，抱歉麻烦您了，我想回去。”
　　“转世不是比这些事好受多了？你是傻吗？”
　　“可能是的。”
　　阎王爷摇摇头转身，一挥衣袖，喊来白无常。
　　“把她拉开。”
　　白无常照做，旁边有个白衣服的女孩子在看着——那是白无常的徒弟，也就是我。
　　我也想不明白啊，为什么总会有人舍不得世上的人。

　　师父把她带到阎王殿后边，阎王又出来了。
　　“我答应你。”
　　“真的？为什么？”
　　“刚才那么希望我答应，怎么现在又不信了？有只猫妖，本不该在这天死的，我们发现时他已经转世了。好巧不巧又遇上你这么个倒霉孩子，你要回去，就只能是帮他续命咯。”
　　“行，谢谢您老了！”
　　阎王爷叹了口气:“要谢就谢你自己运气好吧，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受苦也要回去，可能老天爷几百年前就说定，要你遇上这么件事儿。”
　　“嘿，谁知道老天爷是谁，您要是知道，帮我谢他一声，谢谢他能让我遇上您。”
　　“行了行了走吧走吧，回去后学着点躲，记住你说的，地府等着你。”

　　她真的成了一只黑猫，这只猫妖还修成了人形，老天爷还真的是贴心，猫妖待的这座山不远就是之前那座城。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是只公猫。
　　只能认了，男儿身就男儿身吧，能走能看，能说能笑，没什么不好，他也没奢望太多。
　　没多久猫妖就窜下山了，他变成猫从守卫脚下钻过城门，又变成人在街上荡，可惜忘了把耳朵藏好。
　　马上就听见一个姑娘的尖叫，紧接着就是三五个皂衣捕快追上来，操，这可真令人开心。
　　他啧了一声窜上房顶，果然，那群捕快顿住了脚步，唯有一个，居然也跳了上来，继续追着他。
　　？！真是好巧不巧，遇上的又是那个小捕快。
　　猫妖有点惊讶，之前只知道他身手好，也没想到能这么厉害，毕竟不是小说，飞檐走壁哪那么容易。
　　不过人和妖总归会有些体力上的悬殊，很快距离拉开，捕快已经累了，可全程都是一张冷漠脸。
　　哟，这捕快身手还真不错。
　　“我又没干坏事，你追我干什么？！”
　　“没干坏事你跑什么！？”
　　对啊，为什么要跑呢？
　　猫妖愣是没想出个原因来，但是跑都跑了，也不能停下来，他跳下房檐变成猫的样子，从墙缝里溜走了。
　　捕快也跳下来，但是猫已经找不到，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第一次没能抓到人，有点气。
　　猫妖在山里休息了几天，又混进城里，又过上八年前又偷又抢无恶不作的生活。
　　于是那个捕快追他的机会就多了。
　　“我又不是姑娘！你老追我干什么！”
　　“我敬业！！”
　　但是结果都是没能抓住他。
　　又是一天，这一天，猫妖不但没被捕快抓住，还，恶意妨碍了捕快抓另一个小混混。
　　事后，捕快擦了把汗愤愤地把剑甩在地上。
　　猫妖的行为越来越恶劣，恶劣到什么程度呢，半夜往知县大人的窗子上扔石头。知县大人也终于忍不住了，下令逮捕猫妖。
　　负责这个任务的就是那个捕快，他是所有捕快里跑得最快又最聪明的，但是几个月来仍是没抓到过猫妖，还次次被挑衅。

　　某天，猫妖破天荒地没去干坏事。
　　他顶着太阳在一小块荒地上拿枯枝挖坑，土有点硬，不好挖。
　　他边挖边在想，那个捕快好像变了，回到城里的这几个月里都没见他笑过，他这几年经历了什么？
　　有几个妇人经过，看到他，匆匆低头走开，又窃窃私语指指他，他不气也不怕，只专注挖自己的洞，脑里想着他可能发生的事。
　　那个捕快，也路过，看见他，没有急着抓，只是走过去照着腰上踹了一脚。
　　猫妖叫了声“哎哟卧槽”顺势打了个滚，窜上树，蹲在树枝上扶着腰大喊，我要是个姑娘，这辈子就栽你手里了你知道吗！
　　捕快不理他，看看那个土坑，蹲下去拿木棍扒开。
　　坑里埋着只知了壳。
　　旁边还有块不知道哪里折来的小木牌，上边歪歪扭扭刻着一个墓的错别字。
　　捕快抬头望着他，猫的寿命短，可能树上那只，两岁就成了精。

　　猫妖在这城里呆了两年多了。
　　那个捕快渐渐的不那么认真抓他了，也许是因为近朱者吃近墨者黑，也许是捕快只当他是个叛逆少年，虽然他看上去也没大他多少岁。
　　很多时候，捕快追猫妖成了邻里街坊看的饭后消遣。

　　秋天到了。一次两人正在你追我赶，你追我赶，跑着跑着到了一条挺荒僻的街道，猫妖发现，捕快突然哭了。
　　还是面无表情地哭，嘴角都不斜一下，眼泪却已经淌下来了。
　　猫妖慌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呆呆站着看他默默地哭。
　　“……怎么了……”
　　“……我想起一个人，”他随那眼泪落下来，也不擦，“八年前，战乱，我和爸妈逃出来，他们却死在路上。
　　“我一个人走到这里，遇见一个女孩，就在这条街上。
　　“后来她不见了五年，我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世上，就一直等着，好不容易，我又看见她，她也认出我了……
　　“可偏偏这儿又乱了一阵子，我还是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世，在什么地方，我连名字都不知道……”
　　猫妖知道这是谁，当然知道。
　　可这有什么用？有什么用？说吗？谁会信呢？不说吧，在地府是为的什么要回来？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老天爷怕是故意要他们演这一出戏，好个滑稽的相识。
　　捕快仰起头闭上眼睛，对他说，你回去吧。
　　猫妖走了，也不知道，能回哪里。

　　刚到衙门，县令大人就给了他一个任务。
　　“城内一黑猫妖，杀害无辜百姓，手段残忍，遂限一周内抓捕，斩首示众。”
　　捕快怔住了。他不相信，猫妖会杀人，他从来都是干些偷抢的事，从不伤人的啊。
　　可这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他只是个捕快，又不是官员。命令下来的，只能选择执行。
　　捕快坐在一处石头上发呆，手里攥着那张通缉令。
　　县令还发了一张通缉令，这张通缉令只有另一个捕快知道：“XX常私自与猫妖来往，疑其有害于人，捉拿共审。”
　　这个捕快正举刀站在他身后，能把刀靠到他脖子上，完成任务就容易了。
　　偏偏，猫妖出现，那捕快下了一跳，有点慌了，又把刀往猫妖身上刺，猫妖一惊，左臂被刺中时下意识猛抓住那捕快的脖子，死死攥紧，直到他眼球翻白，手中的刀滑落下来。
　　“哐当”
　　刀落到石块上，猫妖看到他回了头，他看到猫妖身旁自己同伴的尸体。
　　人总是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事物。
　　捕快举起剑，剑刃离猫妖的脖子很近。
　　很快，周围围了不少市民，还有十几位捕快快步跑来，持刀围成一圈。
　　他为民除害，自然成了英雄。
　　猫妖回这城快三年了。
　　他想着，喜欢了十二年的那个少年，成了别人的英雄。
　　所有人的英雄，可唯独不是我的。

　　县令大人还真是细心。
　　关猫妖的那个牢房门上的木条缝隙特别小，变成猫也钻不出去，还安排了两个狱卒整日看管，真他妈看得起他。
　　他要逃倒也容易，不是要杀头么，压他出去的时候再变个猫不就逃了，反正现在不见那捕快，也好。
　　某天，两个年少的皂衣捕快拉着一个穿同样服饰的人来到狱里，开了一间牢房，推他进去，又闲聊着走了。
　　“唉……我之前一直很喜欢这个前辈的。”
　　“真是，谁料得到会这样。”
　　“县令大人真厉害啊，听说没，这个前辈八年前就待在这儿了，一直以为是个多忠实的下属呢，刚才看大人那个表情，我都替他难过。”
　　“行吧，还叫什么前辈啊，能干出这种事儿……”
　　他们走远了，接下来的话都听不清，猫妖朝那间牢房看了看，真的是好巧不巧。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竟也到了这个地方。狱里光线并不好，猫妖看到伏在地上的他，眼里没有一点光，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隔了很长时间才眨了下眼睛。
　　“喂，小捕快！看见我了吗？”
　　他不回应。
　　“你看看我啊，你为什么来这儿啦？”
　　还是没有回答他的声音。
　　“回答一下我呀，你脸上是血吗？你干什么了？”
　　终于有人回答他了:
　　“别吵吵了，他疯了，傻了，听不见你说的。”
　　猫妖不理那个狱卒，自己吵自己的:“你怎么到这儿来的？是顶撞了你们那个县令大人吗？”
　　“喂，听听我说的话啊。”
　　“回答我一声啊。”
　　狱卒哼了一声，笑了一下，说，你会不知道他为什么进来？你俩可不是兄弟吗，怎么会不知道？
　　猫妖还是
　　不听那狱卒的话，继续吵吵，他知道他们不敢来打他。
　　猫妖看着那捕快不吃不喝，除了被送饭的人踹几脚翻个身外，也不动，这样过了两三天，终于有人来拉他们走了。
　　路上猫妖没想逃。
　　狱卒拉他们到菜市口上，两人被绑着一同跪下，断头台下好多市民围着看，妇人们挎着菜篮两三个站成一小组半掩着嘴切切细语，黝黑壮实的汉子就抱着手臂摇头看着，还有懵懵懂懂的小孩子被母亲喝令回家去。
　　“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啊……”
　　“可不是，这县令大人待他多好，其他同行的也都当他是个榜样，他呢？”
　　“和个妖怪勾搭起来，还杀了一个衙门里的弟兄。”
　　“狼心狗肺，我家小孩儿还说呢，长大要当他那样的人，为民除害，哎呦喂……”
　　“风光的时候多少姑娘孩子喜欢他，能演这么久……”
　　猫妖并不听这些话，自顾自微笑着对捕快说话，在台下人看来，他们都疯了。
　　人声嘈杂中，猫妖说了一句话:
　　“我们这一拜，就当是拜了天地吧。”
　　没有人注意到猫妖的话，人们都在和别人讨论他们有多么多么罪大恶极，他们只在意自己的话有没有被认可，有没有让人觉得惊讶。
　　“剩下的那两拜，我们来世再补。”

　　“啪 ”
　　木牌掉在地上.
　　这一声，让群众都安静了下来，目光聚集在断头台上。
　　“斩首！”
　　两个脑袋掉在地上，也算是叩首了。

　　“这位先生，请留步——”我说。
　　猫妖回头了，看着我。
　　“您上一世在这儿许下过诺言的，”我伸出手，“请跟我走。”
　　“……好。”
　　我们很慢地走着，她真的是一个守诺言的人。
　　“为什么你不说话呢？也不笑？”她问我。
　　“来这儿的人都是死者，怎么能笑着对他们呢，你……为什么也不难过？”
　　她笑笑:“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事儿，难过有个什么用。”
　　“……”
　　我们沉默了一段时间。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
　　“那我讲啦。从前有座城，城里有条巷，巷子里有个没爹没娘的流浪的孩子……”

　　她不怕死，亦不怕痛不怕苦，不惧惮这世间一切不幸的事，只是很讨厌一个人的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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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初次见面哈,,这里木水方,写文画画佛系(有故事就写没故事就瘫) 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个故事
前几天我发现有部广播剧是《一拜天地》（很不错的推荐听听虽然我还没听，，)似乎也是断头台上拜天地 这里说一下真的很巧这是个巧合...
还有因为很喜欢拜天地这一对就先把他俩转世后的结局码出来了
放这儿吧就
猫妖跪在行刑台上，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他不敢告诉那个立在人群中相望的人，我们曾经拜过天地。
但是扑通一声
看见他也跪了下来。
猫妖愣住
这扑通一声 凝住了人群万千言语
他眼含泪 缓缓俯身叩头 不再起身
猫妖亦双唇颤抖 合眼等那把刀划过
台上无声中一道寒光撒出黑血 支离破碎的魂魄粉碎到彻底 再没有聚集转世的可能
台下他无语凝噎 人群里开始有人低声说话 笑骂声愈来愈大 人们陆续绕开他往家里走
等到陈窅赶来，已经是晚饭的时候。只剩台上快要凝固的血和台下僵住身子的人。鸟儿都那么识趣，歪头停在枯树枝上不发出声音。
陈窅习惯了沉默，用消去记忆给两人写下结局。

那么，曾经那个小捕快就继续普通地生活，猫妖，只是旁人口中的一段故事。
既然结局是消失，那不如当初未曾到来。
算是演一出戏来陶醉自我，欢笑他人
我们曾经拜过天地
这一拜既是拜过高堂 又是拜的坟头
还剩的那一拜无处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