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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番外八 ...

  •   番外八·花有重开日

      “怎么每次都是我们?”

      “你可以走慢点。”

      “不行不行,赶紧赶到下一个镇子才行。”

      程煜看着一马当先,嘴上抱怨行动却火急火燎的夏子榆,实在有些无奈,一甩鞭子追了上去:“你确定那几位爷希望这么快见到我们?”

      “不希望,我也不希望这么快见到他们。”夏子榆绷着一张脸,又猛地一甩鞭子。

      他胯·下的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四蹄翻飞,将程煜甩得老远。

      程煜:“……”他原本真的以为这是一次出游……万万没想到,一向懒骨头的夏子榆这次竟然这么勤奋。

      这样的疑虑在天蒙蒙亮被摇醒之时,攀升到了最顶点。程煜睁开迷蒙的双眼,就看见原本应该睡在他怀中的夏子榆已经穿戴整齐晃悠着自己的肩膀:“城门开了,我们得赶路了。”

      被拖上马的程煜已经无力反抗了,只想知道夏子榆这么拼命是不是为了给那几位爷找不痛快。顺便哀叹一句自己是不是该把辞表准备好?

      当日暮降临之际,夏子榆突然勒住了缰绳,抻了个懒腰:“我们到了。”

      到、到哪了?

      程煜看着不远处的镇子有些傻眼:“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我记得去青荷镇不是这个方向……”

      “没错没错。”夏子榆笑眯眯地伸手勾住程煜手中的缰绳,“进城好好洗漱一番,晚上画舫中有盛宴。”

      “什么宴?”听见画舫二字时,程煜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风中飘荡着夏子榆张扬的笑声——

      “牡——丹——宴——”

      ***

      “随我一同去。”

      “不。”程煜翻了个身,背对着夏子榆。

      夏子榆有些愣神,程煜对他好像一向脾气都很好,他似乎还没有见过这么不开心的程煜……

      不对,是有的。不过时间很早,早在他们还不认识,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早已湮灭了那些记忆。他还记得接过被驱逐出府出宗籍旨意的冷漠青年……

      夏子榆坐在了床上,伸手摸了摸程煜的头发:“怎么了?不开心?”

      程煜如何能开心,他此刻憋着一肚子火气,无视头发上的温暖手掌,冷声道:“我知道夏兄谈不上爱我,不如我钟情于你那般钟情我,那晚……那坛子酒让夏兄委身于我,是我程某对不住你。我掌刑部,但也不是没心的!若夏兄想逛窑子,你我不如就此别过,从今往后程某再不烦你……”

      “逛窑子?”夏子榆低声重复了一遍。

      程煜越想越是委屈,他知道夏子榆没有说过喜欢,他知道他们都习惯了不将情爱之言宣之于口,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会这么不甘心……不甘心他们这么多年的相守只源于一场意外,不甘心夏子榆对他的在意还不如花酒。

      夏子榆笑着去扳他的脸,却意外地感受到了掌心沾染了水渍。

      “阿煜,你别吓我……”

      程煜也觉得自己挺丢脸的,趴在软枕上:“你让我静一静……就一晚,明天我再也不跟你提……”

      “不提什么?我们的关系?”夏子榆敛去了笑容,蹬掉了脚上的靴子,爬到了床的里侧,“嗯?你就这么看待我们的感情?”

      程煜不愿意看向他,这么多年了……他也是才知道自己是在意的,想责备夏子榆可却又觉得感情一事哪能强迫。

      “程煜,你看着我!你只要再说一次一拍两散,我马上就出这个门,从今以后同僚相待。”

      “一拍——”程煜瞪大了眼睛,他想说下去,嘴巴却被夏子榆用手牢牢地捂住了。

      挣扎了好半天,程煜撑起身把他的手拨开:“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夏子榆冷笑道,“意思就是,你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既然说不出来那我们就纠缠到老吧。”

      “你不是要看牡丹宴?”

      “是啊。”夏子榆理直气壮。

      “那我就不碍夏大人的事了。”程煜头一偏,气呼呼地道。

      “从前,我总觉得晖南王府苛待了你,你说你明明是王府嫡长公子,竟然半点纨绔的习性都没有沾染上。”

      夏子榆凑了过去,先是把程煜眼角的百年难得一见的泪痕擦拭掉,随后重重地揪住他的脸皮:“但现在我发现是我错怪了他们,程少爷分明什么都懂!这牡丹宴原来是吃花酒的地方,子瑜自愧不如。”

      牡丹宴……竟然不是吃花酒的地方?程煜突然间觉得眼睛不酸了心也不疼了,可脸皮和脑壳同时疼了起来。

      ……

      “牡丹的花期不是现在吧?”程煜故作镇定地喝着杯中的茶。

      嗯,牡丹茶。

      夏子榆挑了挑眉头:“子榆耳背,方才在客栈没有听清程兄的话,程兄说‘一拍’什么来着?”

      程煜按住了夏子榆的手背:“自然是……一拍即合。”

      夏子榆嘴角噙笑,算是原谅他之前的无端猜忌了。

      不过他也开始反省,因为之前恰逢秋诀,他们都忙翻了天,等忙完手头的事又要赶去青荷镇,这段时间的生疏是不是让程煜不安了?

      正琢磨着,牡丹宴的主人已经出来了。

      “你说牡丹花期不是现在,那你就没有见过秋冬盛开的牡丹?”台上的主人家说着客套的话语,台下的夏子榆压低了嗓音。

      程煜眉头微微一皱:“倒是真有……可我外祖母说那株牡丹是异种,偏偏娘亲喜欢,从小养到大最后还随着她陪了嫁。”

      “那你还记得那株牡丹的模样吗?”

      “我只记得那花开得很灿烂……”当时他想着,若是母亲活着也当如此夺目吧。

      “是啊,众花凋零,它却骤然盛开。”夏子榆感叹了一句,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随着主人掀开的红帕之下,花笼中正是一朵迎着秋天寒意盛开的牡丹花。

      程煜浑身一震,他或许认不出那株牡丹,但他认得出装着牡丹的花盆。

      “刚刚这位公子可是说错了。”主人笑盈盈道,“此乃寒冬牡丹,可不是什么异种,而是从东瀛而来,花瓣由玫红至浅粉……”

      后面的话程煜听不见了,他眼前闪过一幕幕从前晖南王府的光景,有好的有坏的,他还记得外祖母抱着他说——“你娘亲最爱这牡丹,我从前也不明白,这牡丹不及魏紫豆绿,可你娘说在皆败时能够盛开的才是真国色。”

      让程煜得以回神的是一阵阵叫价的声音。

      “一百两。”

      “一百五十两。”

      “两百两。”

      “三百两。”

      “四百两。”

      程煜正想如何告诉夏子榆,却听见了夏子榆的叫价声——“五百五十两。”

      “你疯了?!”

      五百五十两,这是夏子榆足足三年的年俸,就算有皇上的赏银,这钱动不了根本,可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夏子榆扬了扬下巴,“我们跑了这么远的路,怎么能空手而归?”

      “你……知道?”

      “我知道。”夏子榆反握住程煜的手掌。

      台上的主人自然还不满意,正欲炒热气氛,程煜突然站起了身:“我看你不过是个奸商罢了,这花哪里值这么多钱?”

      “这位公子没有钱叫价,老夫也不逼迫你。至于值与不值,各花入个眼,公子不喜不代表旁人不喜。可你说我奸商,老夫倒是要向公子讨个说法了。

      主人不满,客人也不满,有人叫嚷着问如何不值?

      “你既然要拍卖牡丹,至少要向客人交代清楚来历。”程煜看着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的主人语带讥讽道,“此花乃晖南王府抄家之物,我是不知如何到了你手上,可这罪臣之物,哪里值这么多银钱?”

      “这位公子……”主人家一时间没有言语。

      “我觉得值。”夏子榆也站起身,“五百五十两,主人家你卖是不卖?”

      “卖、卖卖。”

      可也有爱花之人不大相信:“我看你们俩不是来诓骗我们的吧?晖南王府之事都多少年前了,我看你那时年岁也不大,如何知道这是王府之物?再说了,你一边说不吉利,可你同伴却执意要买……”

      程煜听着周围接连的质疑声,环视众人,缓缓道:“因为在下便是罪臣之后,这株牡丹盆后应该还刻有一行小字——唯有傲霜显真色。”

      “胡说什么?晖南王府满门抄斩,哪里来的罪臣之后……”说话的中年男子突然愣住了,不对,还有一人。

      还有一个抄斩前便被逐出族谱之人,那时刚刚及冠,后来考了科举入了仕,跟着平武帝修了律法屡立奇功……现在官至二品,任刑部尚书。

      想通了其中关窍,那人拱拱了手,飞快地离开了大堂。

      不多时,满堂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夏子榆笑着将银票塞给了主人:“找人帮我送去客栈可好?”

      “好好好。”主人家抹着额头的汗珠,“这、这太多了些。”

      “不多。”夏子榆笑眯眯道,“我准备了两千两,这连一半都没能用上。”

      “两千两?!”程煜倒吸了一口冷气,拽过夏子榆眯着眼睛瞪他,“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俸禄、赏银、铺租再加田租。”夏子榆反手拍了拍程煜的胸膛,“放心,来路很正。”

      程煜松了一口气,跟着夏子榆离开了牡丹宴,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他看着满目繁星又看了看身旁的人:“多谢。”

      “谢什么?”

      “所有。”

      “我可不是为你,我是为了我自己。”夏子榆冲着他一乐,“现在京城想娶个高门小姐得铜钱万贯,我这一盆花就搞定了,赚大发了。”

      “……娶?”程煜挑起了眉梢。

      “嫁娶随意,反正回去乖乖合府就行了。”夏子榆大步向前走着,一对耳朵悄悄转了红。

      “子榆。”程煜追了上去,揽着了他的肩头,“多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给了从前他没能拥有过的东西。

      “好说好说,就是不准再随便哭鼻子。”夏子榆愉快地宣布了他们家的第一条家规。

      至于程煜听不听他的,那就是天知地知,还有牡丹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秋诀:古代执行死刑一般是在秋冬季节,这与古人的自然神权观念有关,即顺应天意。春夏是万物生长的季节,而秋冬是树木凋零的季节,象征肃杀。除了谋逆等大罪死立执,大部分罪行都压到秋冬行刑。
    *寒冬牡丹:参考的是“寒樱狮子”的样子,好奇的可以百度一下图片。
    ——
    程x夏,别站错了,不过互攻也不是不可以,你们随意[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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