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戏语》夕孟

12、花容语的回忆

　　他是一个一年只来家里寥寥几次的男人，可母亲却让我唤他一声父亲。
　　他长了一张母亲梦中情人的模样，可他却与我梦中的父亲形象相差甚远。只是他很厉害，他只需说上几句，母亲便会一改对我的冷脸，对着他微微地笑。
　　而我仿佛只是他们大人高兴时留下来的附赠品，母亲一再希望我是个男孩，可我偏生就不是，所以母亲不太喜欢我，她说我不听话。
　　母亲是个落魄的人，她是被上门讨债的人活逼着跳河的。我不明白，她平时打我的力气去了哪里，竟会被别人逼着去死。我也不明白，讨厌我的她为什么不把我拿去抵债？
　　也可能是那天隔壁的婶婶让我去她家吃了点东西，然后我就再没见到过她的踪影。
　　是我阴差阳错的逃过了一劫？
　　又或许，我生得不好，又不太会收拾自己，活脱脱的一个小乞丐。没人会要我吧。
　　但是没过多久，那个男人来了。我知道母亲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装得温柔体贴的，可他知道后却是对母亲的事只字不提，之后他就把我接到了他的家。
　　到后来，后来的很多年，快临死前的他，才对我说起有关母亲的事。
　　他说，他与母亲是在赌场认识的。母亲家里也是有钱的人，那时候母亲还是千金小姐，可是后来有两次的商业危机，母亲家经营不善，家道中落了，母亲家本来就只有她一个宝贝女儿，她的父亲因此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就离世了，她的母亲身体也因生活的打击而变得孱弱，再后来她爱上了赌，就一直赌，直到遇上了我的父亲。
　　她有时候赌赢了，她们便能吃上一餐好的，赌输了，也没什么就饿着肚子，等下一次的机会……
　　这些，我都不知道，但我都体会过那种日子。而正是与母亲生活的那几年，我学会了乖巧，习惯了少说多做的
　　生活模式，对旁人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再后来，我又有了一个端庄大方的母亲。比她体面得多的，另一个女人。
　　只是，我对父亲的紧张与不适，直到多年，不，直到他死了很多年后才解除。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被接到花家，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很多的兄弟姊妹，其中有个姐姐和我差不多的经历。
　　她叫花婧琳，而我一直唤她六姐。不过父亲显然要疼爱她多一些，因为她在父亲的安排下竟然有了份工作，我当时很羡慕的。
　　不过，我也还好，被送去了女子学校。到了学校，我才知道，原来像我一样的这般年纪的小姑娘这世上还有很多，之后呢？
　　之后，饶是沉静的我也交了几个朋友，父亲也没有管。我没有和他吵过架，只是我与父亲，仍是不亲。
　　可是，我却一直很留意别的父亲们。那些像我父亲年纪的男人。我朋友的父亲，我同学的父亲。
　　我见过我朋友的一个痴情的父亲。
　　一个上了年纪的父亲，本就应是见过很多世面的。可是他竟然会因为女儿出国留学而在众人面前变得婆婆妈妈的，红着眼，可我却打心底的喜爱这个父亲的痴情。
　　我见过我朋友的一个胆小的父亲。
　　一个怕女儿骂，却爱喝点酒的得了病的父亲。朋友总是抱怨说，他总爱偷偷地喝酒，不顾着身体。说他一次他就只真的听一次，下次就又不管不顾了。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有被女儿管着的胆小的父亲。
　　我旁观着这世界上的父亲与他的女儿。我的父亲是其中最惨的一类，因为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什么叫天伦之乐。
　　我们同有一个父亲，同有一个家，只是我却不曾有过家的温暖，如果你有过，那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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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女儿与父亲是天生的敌人。也有人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到底是哪种说法，可能是要看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