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竹马！》可乐教官

4、幼儿园

　　“……你干嘛？”不知道什么时候，宋宗源跑自己脸前边去了，邹伟昊回过神来，那两只睫毛“纷杂”的眼睛正瞅着他看呢。
　　邹伟昊挺害羞。
　　他一直认为宋宗源的眼睛是桃花眼。初三那年，正好赶上足球队里有个学弟说自己是算命先生，他自个儿偷摸找个机会，给宋宗源的眼睛拍下来给那个人看。那人说不是，给他揍了一顿。在他想，宋宗源那两只有点小圆的眼睛，加上那一圈碎碎的小黑毛，就是标准的桃花眼。他记得，自己在幼儿园里那时候，就是因为瞧见了宋宗源那双眼睛“桃花儿开放”的模样儿，才让这小子在自个儿心里扎了根。
　　门外的雨还在下着。
　　“你……有什么事啊？”宋宗源觉出邹伟昊有些不高兴，于是问。“我能有什么事。”邹伟昊故意把身子挺了挺，脸扭过向外边看。他直觉着自己脸颊发热，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脸红了，不过甭管怎么样，他可不想给宋宗源看见自己这副孬样儿。
　　怎么还羞上了……宋宗源心里纳闷儿。
　　邹伟昊以为自己把头扭过去了，宋宗源就看不见。可他没想，自己跟宋宗源俩一边儿高，他能躲到哪儿去……
　　“我……那什么……”眼角的余光往宋宗源那里瞟了瞟，发现了自己那点小情愫被宋宗源给瞧见了，一阵尴尬。“我那伞坏了。”他努力把话题提回正题上。
　　他老早以前就想跟宋宗源举一把伞了，只是一直没有好机会。宋宗源不是一个活得仔细的，在邹伟昊的印象里，除了那雨是从早上就开始下的，宋宗源自个儿带伞到学校里的事，好像一次也没有过。所以，要说想要有个正当理由，其实简单得很。可他自己总不好意思跟宋宗源离那么近走。这次他是下了决心了。因为他有一肚子话想说，所以非这样不可。虽然……“你的伞是好的呀……”“……”邹伟昊咂了咂嘴，俩手用力就是一掰，“现在坏了。”
　　“你离着我近点，想浇死我么？”邹伟昊把自己的伞扔进了学校门口的垃圾桶，抢过宋宗源的伞举着走。两个人其实是贴着走的，但邹伟昊想，反正已经硬了，干脆就硬到底。他想让宋宗源搂着他的手，于是扭过头跟他说。宋宗源不知道邹伟昊的那点小九九，他没有那个意识，听邹伟昊说话带点火气，也只懂再努力往他身上靠靠。这已经让他有点脸红了。
　　“唔……我……”他闻到一股汗味，是邹伟昊结实的小黑黝身板儿在他那件褐色的厚棉袄里裹的。按说这应该是臭味，可他却觉得好闻。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好像有点迷恋这股味道。他感觉自己像是犯了错那样，脸上的红晕跟着头脑一紧，变得更烫了，是他自己没法忽视的那种烫。
　　感觉自己的头脑发昏，反应逐渐变得有些迟钝。不知道是谁的原因，宋宗源感觉，现在自己好像只有嗅觉、触觉，他看不清街上人的影子，跟车的影子，也听不到雨的声音，跟任何嘈杂的声音，那些东西都不知道被什么掩埋掉了。他现在只能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在。
　　“你傻吗？抱着我的手。”邹伟昊侧过脑袋跟他说。口气很强硬，最后两个字却念得有些抖。他有一些紧张，他觉得自己的脚步跟着宋宗源走变得有些慢了。他是害羞？还是有些膈应了？邹伟昊自个儿心里嘀咕。表面上还是铁黑的一张脸，心里却十分焦急地，等着宋宗源的身体做出回应。
　　宋宗源没有注意到自己停下来了。看着邹伟昊的脸，只能觉得，他的鼻子好软……
　　“好……”
　　“……”
　　“对不起。”邹伟昊冷不丁地说。“啊？什么啊？”宋宗源扭过头看着他的脸，一头雾水。已经快走到公交车站了。“我不乐意别人找你。”宋宗源这才明白，他说的是陆敏今天早上跟他谈的那件事。“为什么啊？”宋宗源问。他感觉自己好像期待着什么答案，可是琢磨挺久，不知道那是什么。“习惯了。”邹伟昊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宋宗源的脸。手在裤兜里攥得很紧，他强迫自己，一定要说出那些话。“因为我……”宋宗源不知道邹伟昊为什么停下来了。他看到了他们要坐的那辆公交车，但是他没叫住邹伟昊，放走那辆车，从他俩面前驶过。“我不愿意你……我怕你没时间……”白洁的牙齿咬得很紧，邹伟昊像是做了一番艰难的心里活动，“我怕你跟别人在一起，没空理我。”
　　……
　　邹伟昊自己琢磨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宋宗源的。好像打小儿，他对宋宗源的占有欲就比较强。他第一次感觉到宋宗源跟别人不一样，应该就是那次，宋宗源在他眼前边哭了。那一次，宋宗源的家长没来接，那时，他俩还在上“大班”呢。在幼儿园，他俩谁都不是住校，但种种原因，他们俩每次都能在幼儿园耗挺到挺晚。他是没人接，自己个儿也不愿意回去。他父母正在闹离婚，他知道那俩人谁也不想带他，知道自己搁家里不受待见，生气，所以总在幼儿园里蹭到很晚。而宋宗源实在是因为他那老爸太不靠谱。明明不上班，可每次还是卡着点，等幼儿园老师准备关门了要睡觉，才踩着拖拉板儿赶来。想想其实还挺惭愧，当时就是他领的头，才导着宋宗源被一帮孩子们骗，以为他家里也是不想要他了，才每天这么晚来人接。他当时是带着一种找平衡的心理的。然后才有的那么一天，就剩他跟宋宗源两个人在门口等，宋宗源抱着腿哭得可怜，他下定决心照顾他。自个儿当时还挺酷，也就那么小不点儿一点儿个儿，站起来挺着腰板，往胸脯一拍，跟他说：“以后我送你。”小脸儿一红，感觉自己像个小英雄似的。他现在想，就是当时那个气氛搞得自己脑子乱了，轨道乱接，给小火车接到宋宗源这了。
　　……
　　“我这么干，是因为我……”
　　他抬起眼睛看着宋宗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