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流挽弦》菩萨蛮阿楠

2、序.聚齐

　　殷隽和石白却是熟络了，从姑苏到长安一路上是玩儿的这个开心，尽管自家长辈估计是恨不得摔锅子。
　　雾灵山。某位徒控是整日整日地等着石白给他寄封家信，不过此时石白正在抢殷隽的香囊玩儿，对于这位长辈，早已经被扔飞的香囊一般扔到九霄云外去了。于是八琅散人那是夜不能寐地思念小徒弟，只有看看石白幼时龙飞凤舞的书法睹物思人了；时而上街买些鲜肉，给她冰冻邮寄到长安去，好让石白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破”长安有点儿家乡的感觉，顺便也提醒了石白，自己在雾灵山无聊透顶地等待家信。八琅散人似乎是以为长安穷到人们赶集都如乞丐游行一般，硬是把自己的私房钱一概给了石白，还专请石家给石白请了个极为有名的名唤韶歌的膳夫，长得也是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的，一身乖巧书生气儿，年纪和殷隽相仿，最擅长的就是肉类的烹饪。这是要把石姑娘宠上天？
　　姑苏神女宫那儿几乎是要翻天了，殷谪一改脱俗风范，从殷隽不辞而别，哦不对，脚底抹油那日起，不仅开始做起了在姑苏大街小巷张贴朝廷一行人的画像悬赏的行当来，还整日在街上挑事，路见一个曾经追求过自己的男子便是一个八成功力的耳刮子，打得那位眼睛鼻子都歪了，就差把脑袋拧下来了，还好官府及时制止这小美人儿撒泼。不过姑苏上下就算是疯了似的找朝廷那群使者算账，也是找不着了，看来玉仙散姑报仇无望啊。殷谪也逐渐将怒气转向这个突然壮志凌云的弟弟，若殷隽回来，殷谪怕是要把他一脚踹出穹窿山了。
　　到了长安，石白也是死性不改，几乎整日在长安街上狂奔，东家西家都去攀谈几句，就差和他们称兄道弟闯荡江湖去了。而殷隽就是那个被拉着跑的，本就被李淳风那厮闹了半个月的舟车劳顿，还要陪这个精力旺盛的疯丫头乱闹腾，大有回姑苏睡大觉的想法。
　　殷隽：我当初是脑子抽了才会跑来和这傻丫头上长安吧。
　　夜间回酒店吃夜宵歇息歇息，准备明天去面圣时，殷隽才想起来，似乎还有位赵王也被选中迎接大巫来着。那还真是太好了，至少多了个人陪这丫头玩闹，自己也能多睡会儿懒觉了。
　　而殷隽提及赵王时，石白直接把凉面吃呛了，咳了好几下才回应：“那太好了，又要多一个玩伴儿了！”于是继续埋头投入进那碗凉面之中。殷隽那张万年柔软的脸染上了几分笑意，舀了一勺八宝粥入口。
　　殷隽眼里全是惊艳：石白带来的这个膳夫做出的吃食，还真是好吃。
　　翌日，晨。
　　被石白拽起来的殷隽小懒虫还处于放空状态，眼皮子都还在打架。而石白在拽起殷隽后，就冲到一楼小方桌上等着吃肉包子。今日清早，驿夫将那块肉送到了，被一路的驿站保鲜的非常好，七天路程快马扬鞭按八百里加急走小路运过来的，馋得石白涎水流了一地。韶歌一手好菜，最擅长的就是肉食，这块肉被他带入厨房不多时就是一股浓浓的香味，石白握着筷子的手都开始发颤了。
　　而此时的殷隽也穿戴完整，打着哈欠读着本《道德经》默读着，慢悠悠地下楼。长发一半是整齐地束起来了，留下底下一半垂在了窄腰上，湛蓝色的直裰上精致的花样，衬的殷隽的小脸如玉般又白又嫩，眼睛仿佛是会发光一般，亮亮的眼里透出一点慵懒。石白瞥了他一眼：姑苏的男人，都是小白脸儿么？真是一下子能理解殷谪揉他脸时的心情了。
　　石白今日竟没有穿劲装，白色琵琶袖小袄，百褶胭脂裙上两只仙鹤，发髻也一改往日直接两根发带绾成马尾辫的清爽模样，做成了极为精致的倭堕髻，一堆漂亮首饰闪啊闪，小脸上泼了胭脂，做了个牡丹样式的花钿，极为艳丽。
　　“玄圭，”殷隽唤了声石白的字，“公公还没来接驾吗？”
　　李淳风把他们撂在酒店后就走了，还是一个宦官心细告诉殷隽明日辰时会有公公接他们入宫的。
　　所以这俩人才这么有病一般的，穿得……人模狗样……
　　“没来没来，先吃点再说。”
　　殷隽慢悠悠地下楼，坐在了石白对面，淡淡地磕着瓜子。
　　几乎是在韶歌做完肉包子时，三个穿着宫装的太监就进了店，向两人行礼。领头那位便是宣读圣旨任命两人和宫里那位赵王一同前往巫族请欹夷平定各地江湖暗流。殷隽接旨谢过恩后便进了轿子，准备入宫面圣。而石白却赶紧从韶歌那儿拿了个食盒装好了那十几个包子，这才背上行囊出发。
　　大明宫，宣政殿。
　　座上的唐皇威严极盛，座下第一把椅子上便是赵王李福。
　　剑眉星目，风度十分，棱角分明的面有牡丹之花色而又盛满少年英气。正值十八的他，眼里全是少年的轻狂与野性。一袭深驼色长衫，腰间系了一块鱼状白玉。不同于殷隽过于柔和脱俗的温润气质，李福似乎更有绮纨之岁的倜傥之风。
　　石白一手撩开轿上的帘子浏览周边景致，一手从食盒里取包子大吃特吃。前面马车上的殷隽似乎是安分的很，帘子都没撩开过一次。不过只是因为这心大的少年正在补回笼觉，与周公约会，何来赏玩尘世之兴？
　　“吁——”，马夫勒住了缰绳，马车突然停下，殷隽的小白脸差点儿亲上了木板。
　　睡得正沉的“小白脸”被这一震给震醒了，撩开帘子打算看看到哪了。
　　艳阳射在窗棂上，打在少年翕动的长睫上。晃眼了些。殷隽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再看便瞧见宣政殿精致的房梁上架住的那块牌匾。
　　宣政殿。
　　好名字。
　　婢子掀开门帘，扶着殷隽下车。艳阳下，蓝衣少年微眯着眸子，阳光洒在他的睫上，虽说这词是俗气了些，但确实是玉树临风，甚有不食人间烟火的风范。石白在另一个婢子的带领下下了车，把食盒留在了车上。对着皇宫的方向前进，红色的裳子，白色的花袄，红妆烁人，没有殷隽的那种出尘，多了点尘世喧嚣之味，却仍艳丽出了自己的少女情怀。
　　殷隽赶上了石白的脚步，踏进了宣政殿的大红门。
　　没有他们想的如此辉煌奢靡，门口四个迎接的宦官，里面点了两盏明灯，除去几个奴仆，就是上座上威严的天子，和一侧端坐着的赵王。
　　两人行了礼，便被及其官方地虚扶起来了。
　　“李福，李季安。”赵王微微一偏首，极其深沉的嗓音似乎拨了一下听者的心。
　　赵王突然发声，石白便立刻回道：“石白，字玄圭。”便是巧笑着，虽未发出笑声，但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玉齿，透出江湖的爽朗。
　　殷隽的声音满腔温柔，却又是有着男子特殊的磁性：“鄙姓殷，名隽，字常澈。”
　　唐皇似乎难以察觉地笑了一下，便开始讲述起巫族的大事，和有关欹夷的些许事迹。
　　一副公事的口吻，流露出来的竟有些慈爱。
　　铁骨铮铮的慈爱。
　　殷隽带着一身殷家的专注，一件一件的听得极为认真。
　　而石白却是颇感压抑，努力地回想着包子的味道疏解沉闷，事情也几乎没听进半件。
　　石白：反正殷隽他们都会记着的，我何必如此讨苦，听着这副官腔？
　　总算是叮嘱完了，石白终于算是能喘气了。石白几乎是蹦着出来的，一出宫，就大口呼吸着空气，仿佛被闷坏了似的。还真是总有办法让自己开心起来。殷隽则是因为没吃早膳而饥肠辘辘。李季平倒是对着石白笑了一下，笑得极其和善。李季平这样奇异的身份夹杂在这两个江湖儿女之中，显得格外怪异。
　　石白突然眨了眨眼睛，奔向马车处把那只食盒拿了过来，嘴上先叼了一个肉包子，然后含糊不清地说：“殷隽……你好像……没用早膳来着，我吃了十一个了……还有七个你先吃了垫垫肚子吧……”
　　殷隽投以一个柔软的微笑，就是那种标准温暖的殷氏笑容。一笑就让人软到心底的。他接下两个包子，一股浅淡的肉香便在三人之间溢开。石白又将食盒推向李福的方向：“季安，你要不要？可好吃了，韶歌的手艺可是蓟州一绝，找遍整个长安也找不出与之媲美的膳夫了。”李福星眸里一点诧异，不等他反应过来，石白便在他手中塞了两个软乎乎的包子，虽然已经不热了，但是他仿佛触碰到了一丝温暖的温情。眼里一丝涟漪……
　　随即那个明媚的女子便半挽着几乎僵住的皇子的手，蹦蹦跳跳地向东边的马车走去。
　　殷隽不禁失声笑起来，有这么个活宝在，恐怕这一路上都是分外有生趣的。望着两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登对？那可真是皆大欢喜，殷隽咧开的嘴又变回温柔的笑容，似乎染了点姨母的味道。又啃了口喷香的包子。
　　何韶歌的手艺，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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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序二结束就是正篇啦，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