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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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 木
最终章
三十年后
“爸，您走慢点。”
“边去，我还没老的走不动呢！”
“……”
“小叔，高原是怕您累着，您不能不识好人心呐……”
“别以为现在我就揍不动你了！还有，不许叫我小叔。”
“我都叫了好几十年了，改不过来了。”
“好几十年？你一共才活几十年。”
“三十多年也是几十年，您不能歧视‘三’不大，就不把人家当数儿。”
“高山，别跟叔贫。”
“我有点冤啊，明明是小叔先瞧不起我。”
“瞧不起你也得受着。”
“晓媛，你不爱我了……”
“……||||||||||||”
“你们打情骂俏到一边去，别欺负我和爸一个人。”
“我们那儿新来一个小护士，特漂亮。高原，怎么样，给你介绍介绍？”
“特漂亮？恩？”
“晓媛~~~~我没别的意思，我只爱你一个人，你要相信我！”
“……高山同志，你有点男子汉气节好不好。”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
“都闭嘴！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让人笑话。”
微风拂过，漫山的松柏簌簌作响，偶尔几株被剪刀遗漏的长草摇摆着身躯好奇地注视着一行渐行渐近的人们，莹白的墓碑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世界那么安静，仿佛刚才的话语从来不曾出现。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穿着一身绿色军装，肩上扛了三星一花。老人的头发已经花白，但眉眼间闪动的英武之气却不输年轻人。
老人的左手边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也是一身军绿。老人的步子很大，男人跟的很近，看样子随时准备伸手搀扶。老人的另一边有一男一女，穿的是普通的休闲装。男的样子与老人有几分想像，尤其眼睛，晶亮晶亮的，像两颗美丽的黑宝石。不过老人的眼睛更加威严，他的眼中灵动的成分则更多一些。女人没有飘逸的长发，一头利落的短发让她看起来干练精神。她走在老人一步后的距离，脸上看不出高兴还是悲伤，也许二者皆有。
墓园建在一座小山包的向阳面上，远离了都市的喧闹，异常安静。天空很高很蓝，清晨的太阳照在身上，给薄凉中带来一缕温暖。
他们沿着石板铺就的道路拾级而上，一直来到最高处的一层。这里的墓碑似乎自成一体，虽然没有明显的分割，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与下面的那些格格不入。
老人走到一座墓碑前站定，后面的三人依次站在他身后。
墓碑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地上摆着一束沾着露水的百合和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老人忽然笑出声，蹲下身，用手抚摸白色大理石的碑身。
“你个死老A，还挺招人待见，大清早就有人来看你。又该得瑟了吧。”
没人回答，后面的人只有沉默。女人把一直抱在怀中的红玫瑰放在墓碑前，也像老人一样蹲下。
“爸爸，我们来看你了。佳佳上学，不能来，她要我们告诉您，她当上班长了。您高兴吧。我最近没跟妈妈联系，她去了新西兰，明年春天才回来。爷爷身体很好，要不是有年龄限制，还想参加个月球旅行呢。家里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我和高山也很好。”
女人说话时很平静，没有悲恸，只有淡淡的哀伤。似乎这样的对话已经进行了很多次。但她身后的男人还是把手按在她的肩头。
“爸爸……其实我还是喜欢叫您袁朗叔叔，可是晓媛不让，我只好服从老婆大人的命令。爸爸，晓媛很好，佳佳很好，爷爷也很好。嗯，我也很好。您可以放心，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做好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说完这些，他换上了一个轻松的表情，“袁叔儿，再过两个月我和晓媛就认识三十年了，我们打算回游乐园故地重游。您不来玩玩？小叔也要去哦。”
他笑得一脸得意，毫无悬念地挨了两个当头爆栗。
“从你见袁叔儿第一面就贫，到现在还贫，要是你袁叔儿活着肯定不把晓媛嫁给你。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小叔，不带人身攻击的！”
“袁朗，别听他贫，打小没个正形，也就晓媛不嫌他。赶明儿，晚上你去收拾收拾他。都当爹的人了，一点自觉没有。”
“……”
“今年山上的空气不错吧。说是弄出来一种什么吸尘机器人，肉眼看不见，专门清理空气中的有害成分。下面的空气好久没这么好了。”
“过了年我就要调到南边去了，有阵子不能来看你了。袁老爷子说你小时候一块橡皮都能自个儿玩半天，你不会寂寞吧？”
“没关系，我得空就回来，陪你喝点酒，聊会天儿。不过你那酒量看我喝就行了。”
“你那长腿的电脑南瓜也在南边，以后跟他共事了。他特意嘱咐我告诉你，会照顾我的。你说我又没七老八十，用的着他照顾吗。算了，我话带到了，你有啥回复直接找他说去，我可不给你们当传话筒了。”
“听成才说你队里的那些南瓜都挺好，有个叫连虎的买卖干的不错，富豪榜上都有名了。许三多上个月刚刚升了一级，成爷爷了。一天打八个电话显摆他孙子。你别说，胖小子长得真不错，我都心痒了。”
“高原学习回来了，还在陆航，高山刚还要给他介绍对象呢。转眼小高原都三十了……”
“还记得咱俩第一回见面吗？你一堂堂中校让列兵抓了俘虏，一点不知道害臊，居然还当着我的面挖墙角，当时我恨不得拿枪突突了你。要不是那回大演习，没准我现在也瞧不上你。你说你这人做的，太失败了。”
“唉，每年上你这来就唠叨这些，你都烦了吧。有些时候遇上事了想跟人唠唠，可就是找不到能说上话儿的人。你要还在多好，就算见不着面，也能打打电话。天天念叨死老A阎王爷都不收，你怎么就、你怎么就……”
老人声音哽咽，一句“你怎么就”再无下文。身穿绿色军装的男人蹲下身，轻轻抱住老人的肩头，老人用力眨了眨潮湿的眼睛，拍拍男人的手，男人了然地松开。
“我没事，高原，跟你袁叔儿说两句，你都三年没来了。”
“恩，”高原蹲跪在袁朗墓前，仿佛眼前坐着的是那个从未谋面但耳朵已被他的名字磨出茧子的特种兵中队长。
“袁叔儿，我回来了，昨天刚下的飞机，出去三年，长了不少见识，不过也更为我是一个中国人自豪。咱们国家的军事水平已经绝对国际领先了，个人单兵素质更不用说，比您那时候更胜一筹。军委有个课题落到军里了，几个兵种协作，A大队也在内。您要是在肯定又得兴奋的睡不着半夜给南瓜吹哨吧。呵呵~~袁叔儿，我真恨不得早生几年，在您手底下过一回。每次听爸爸、小帅叔叔、三多叔叔说起您，我就羡慕得不得了。您要是能听见，一定得来跟我聊聊，签字本我都给您准备好了。”
“哈，你这小子，”老人听了高原的话，扑哧一下乐了出来，“行了行了，越说越没六儿，都让高山带崴了。”
高山忍不住抗议，“怎么又扯我头上来了。袁叔儿，您明鉴呐，这可不关我的事。”
“边去吧你。袁朗，不跟你磨叽了，有时间再来看你。你要不急就在奈何桥上等等，你这人酒量虽然不咋地，酒品还不错。等我到了再跟你喝上一回。”
“小叔，您别这么说……”
老人起身，拍拍身上的褶皱，不理会晓媛担心的目光。
“得了，我走了。”
老人的语气很随意，举起的手却迅捷有力。随着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落下，老人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
高原向墓碑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快步跟上老人的步伐。
高山一扫之前玩闹的姿态，对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严肃的样子与老人如出一辙。准备离开的时候，晓媛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高山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靠着丈夫的肩头，晓媛没有说话。这样的离别已经重复了三十次，但仍然没有适应。不想离开爸爸，想一直留在这里陪在他身边。直到今天，晓媛依然不愿相信爸爸已经走了。她还在等，等爸爸在下一个拐角出现，温柔地摸着她的头，把她架到脖子上，带她去坐旋转木马。每一次来到这里之前心情都会格外平静，而离开的时候却万分不舍。如果妈妈没有离开爸爸，如果自己拉着爸爸的手没有放开，如果……
高山知道晓媛心里难受，每一次离开的时候都会再经历一次离别。所以他能做到的就是陪着她。
过了一会，晓媛轻轻离开丈夫的怀抱，擦擦眼睛，笑着说，“走吧，小叔和高原都出去了。”
高山默默地签过晓媛的手，在心中向袁朗承诺——袁叔儿，我们走了，我会照顾好晓媛的，您放心吧。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上袁朗笑得如沐春风的照片，高山和晓媛手拉手向山下走去。
墓园门口一位气宇轩昂的老人叉着腰在乍起的秋风中面向满山的青松翠柏傲然而立。昔日铿锵的誓言犹在耳旁，记忆深处朗朗的笑声已随风散开飘远。时光荏苒，转眼已过多年。
8/19/2008 4:24 PM
后记：
这种时候写后记，真觉得脸皮太厚了。明明只有一章，还是末章的说。Orz
这是《三生》今生篇的展开，名字来源于我最喜爱的文章之一。在《三生》中结局就已经注定，不过俺不认为是HM，这只是人生的一种可能。
末章的时间是正文结束三十年后，文中的高山是高城哥哥的儿子，晓媛是袁朗的女儿，高原是高城的儿子，不过这个儿子的经历很特殊，在这里不能透露，如果有可能完成，大家自然会明白。被抽……
从今天起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上网（也许等到有时间以后却没有了现在的心情…），为了纪念（不要管俺纪念啥米东东）也为了哀悼，决定腆脸发出来。
刚才摸到了三年前的旧地址，看到失去联系很久的朋友的签名——不到临终前别说自己是幸福的，因为你还没活完...
心里很难过，虽然也许你听不到，我再也见不到你，还是想对你说一句：不到临终前别说自己是不幸福的，因为你还没活完...
谨以此文纪念过去几年中经历的一切
祝福我所爱的人们幸福平安
贝瑟芬尼
08.8.20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