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时候》董安可可

4、第 4 章

　　晚自习，小梅没回教室。
　　早些时候，小梅爸妈把她从女寝接走了，说是去外面吃顿饭，但党深深看得出来，小梅她妈妈脸色不太好。党深深怕小梅挨打，像黎老师教训她那样。小梅不像她，皮厚，耐打。
　　倪好也挺担心的，凑在党深深身边，小声问了一句，“要不，你去借手机，给她打电话？”
　　也好。
　　只是找谁借手机呢？
　　黎老师管得严，班上没几个人有手机。小梅是有的，倪好原本也有，因为上课刷微博，被没收了，党深深家就在学校，连申请手机的理由都没有…

　　党深深倒是知道有个人有手机，但她现在正生他的气。

　　中午，党深深去办公室找黎老师背‘检讨书’，被黎老师赤/裸裸的嘲笑了一顿，说她教书快20几年了，头一次见有人背检讨书的，还说她一定是闲得无聊。借此机会，黎老师随手又给了她几套课后辅导书，美其名曰，打发时间。

　　有病吧！谁会靠写作业打发时间的啊！哼哼…

　　虽然还生着气，为了小梅，党深深还是不计前嫌的爬上了4楼。

　　还没进教室，党深深就领略到了理科重点班的非一般的学习氛围。

　　只要条件允许，党深深他们班能把上课气氛搞成生日聚会，而徐大神他们班，就连下课，里头也是安安静静的，学生们个个神情严肃，那奋笔疾书的架势更是宛如高考…所以说，人与人之间是真有区别。

　　这也是党深深一贯不爱来他们班的原因。

　　党深深趴在窗头看了一圈，没看见大神，又往前走了一些，还是没看到。

　　“这不是党参同学吗？怎么，来找老徐？”

　　党深深回头一看，是秦波。党深深认识秦波，事实上，大神所有死党她都认识，当然，这也跟徐景天其实并没几个朋友有关。

　　“恩。”党深深甜甜地一笑。在大神死党面前，她还是很乖巧的，“秦师兄，大神人呢？”

　　一声‘师兄’喊得秦波身心酥麻，心情大好，“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图书馆吧，过几天P市有个竞赛，他要提前准备资料，还要筹备实验，挺忙的。”

　　“哦。”党深深略略有些失望，顿了一会儿，又问，“什么竞赛？”

　　“你家大神没跟你提过？”

　　秦波于是拉着党深深走到走道旁，认真，耐心，仔细地同她介绍起了竞赛细则。好不容易聊完竞赛，顺便又聊起了P市的饭菜，以及当地的风土人情。后来不知怎么地，又从P市聊回了青城二中一众鸡毛蒜皮儿，譬如副校长家的菜园子进了贼，食堂里的阿姨给他多打了一块大鸡排，等等。
　　党深深有点想回去了，可架不住秦师兄一直说一直说。说得她都犯困了。
　　她从小就是个不忍心拒绝别人的好孩子。

　　“你怎么在这？”

　　身后传来大神熟悉的声音，党深深才如释重负般飞快逃到徐景天跟前。大约是太兴奋了些，党深深一把抓住了徐景天手腕，“我还以为你去图书馆了。”

　　徐景天低头看了一眼被她抓住的手，莫名地有些舒服，像是被堵了很久的鼻子，突然通气了。

　　“回来拿点东西，找我有事？”

　　党深深把人拉到一边，双手合十，全力卖萌，“小梅被她爸妈带出去吃饭了，我有点担心她，能不能借你手机给她打个电话。恩，恩？”

　　徐景天不明白这点小事有什么可卖萌的。

　　党深深就在一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他一个大男人，站远了些。秦汉靠近，拿肩膀撞他，“你们家小媳妇儿真是越看越可爱。那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跟个洋娃娃似的。”

　　徐景天莫名冷笑，“别被假象蒙蔽了双眼。”

　　这世界再没有比徐景天更了解党深深的人了，从幼儿园开始，但凡她闯了祸，没有一次不是眼巴巴地找他善后的，譬如弄死了邻桌的小鸭子，譬如用丢了学校布置的暑假作业…这其中的真真假假，有多少是党深深在耍滑头，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懒得跟她计较。

　　有人说，女人的嘴等于500只鸭子，黏人的党深深绝对相当于一个农业畜牧场。
　　而且，正如秦波说的，党深深像极了一个精致可爱的漂亮洋娃娃。人嘛，对漂亮的脸总是会心软一些。所以，他几乎回回中招。

　　想到这儿，徐景天不经意地往党深深那儿瞟了一眼，教室里的灯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白皙的侧脸上，很是温柔。

　　也只是一眼。

　　上课铃响了，秦波进了教室。走道里忽然安静下来，党深深听电话的声音愈发明显。她似乎…有些哽咽？徐景天走进了一些才发现，不是她在哭，而是电话那头的人在哭。

　　而党深深一脸愤慨。

　　“什么玩意儿啊，体育特长生了不起么！他就一定能考上青大吗？”

　　好像，是在吵架？女孩之间的吵架徐景天可没兴趣，刚要走开，又听到党深深说了一句，“我们家大神那么厉害，也没见校长伯伯嫌我不聪明，不准他跟我玩哈。”

　　徐景天停下了脚步。
　　开始分析这通电话的前因后果…
　　大概是有人拿着学习成绩或者未来前程棒打她死党那对小鸳鸯了。这也难怪，能跟党深深玩到一块去的，水平再高也会降两个档次吧…徐景天有点同情那妹纸，再一想，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闲得蛋疼。

　　“算了，分了就分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大神跟我说了，大学里有大把大把优秀青年，等着我们挑。”

　　大神一脸懵，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那我去买几瓶菠萝啤，你去操场等我，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党深深挂了电话，一转身，才看见大神正眯着眼，盯着她瞧，“还不醉不归？一千字检讨书还不够你受的？”

　　本来党深深已经忘了检讨书的事了，徐景天一提起，她立马想起自己还在生气，“你还说，黎老师说了，检讨书只要写出来就好，根本不需要背！”

　　“那你写出来了吗？”徐景天问。

　　党深深气得咬唇。不就是让他帮忙抄了一篇检讨么？看把他嘚瑟的！当下党深深就在心底默默发誓，就算她以后被罚5000字检讨，也绝不找他帮忙，谁要是违背誓约就是小狗，小猪，小老鼠！

　　“反正我要去！”

　　“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怕…”徐景天冷冷地掏出手机。

　　深怕他打电话给黎老师告状，党深深像只小猫一样突然往前一捞，妄图抢走手机。可惜啊，就她那点伎俩，那点身高，哪能在大神手里讨到便宜？徐大神左一晃，右一让，党深深连手机壳都够不着。
　　最后，一个没站稳，整个人跌进了徐景天怀里。
　　那一秒，党深深脑子差点就当机了。之后，更是只觉得满世界都是星星，璀璨而绚烂的星星，美轮美奂。而后，漂亮的星空里，又炸开了一朵接一朵烟花，轰隆隆，轰隆隆的…

　　“老师要来了。”大神来了这么一句。

　　党深深猛地弹开，脸蛋瞬间红成苹果，粉粉嫩嫩地，让人忍不住咬一口。她不敢看大神的脸，也不敢开口说话。

　　徐景天咳嗽，“喝酒解决不了问题。”

　　党深深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轻声道，“我知道啊，可是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徐景天想说有，比如说多做几套试卷，或者去操场跑几圈，再不然，换一个男朋友也行…但他有预感，此刻，他最好闭嘴。

　　“其实，分手没什么，可李俊逸的妈妈不应该侮辱人。她居然跟小梅妈妈说，小梅成绩差，没前途，只会耽误了李俊逸。”党深深抬头，问徐景天，“不过就是喜欢上了一个成绩比她好的男生，就应该被侮辱吗？”
　　这话，让人怎么接？
　　说他并不觉得那几句话是侮辱？那不是找死么…
　　徐景天只能投降，最后，担忧地看着她，“那你少喝点酒，小心些，别又被抓住了。”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完全是有道理的。

　　他在实验室里准备竞赛要做的实验，做到一半，来了一个陌生电话。换做平常他可能就拒接了，偏偏，党深深还他手机的时候，他多看了一眼。

　　换下白大褂，徐景天赶到田径场，老远就听到了有人再耍酒疯。

　　有谁能告诉他，明明失恋的另有其人，为什么醉酒的却是党深深？果然，一开始他就不该放她来喝酒。现在好了，自讨苦吃。

　　“大神，深深她…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

　　徐景天看了一眼站在党深深身边的姑娘，以及一地空酒瓶，大概猜到她就是党深深那个挺能折腾人的死党，“没事，我带她回家。待会查寝，还请你帮一下忙。”

　　大神拜托的事，小梅自然点头如捣蒜。

　　党深深原本是埋着头的，听到徐景天声音，一下就抬起了头，“景天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不要学习吗？”

　　党深深喝了酒，两颊绯红。看着乖巧，却让徐景天有种想骂不能骂的憋屈…

　　为避人耳目，徐景天特意绕过人多的地方，选择穿过小树林回教职工宿舍楼。离晚自习下课还有一段时间，校园里清清静静的，这条小路尤甚。
　　徐景天可能不是个习惯安静的人，但绝对不喜聒噪，而党深深是个绝对的话唠。
　　如今这么安静，徐景天却反而有点想她醒着。醒着，用不着说话，就文文静静地走在他身边，也不用离的很近，半米？或许，可以更近一点点。
　　徐景天闭了一会眼睛，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景天哥哥。”

　　“嗯。”

　　“景天哥哥？”

　　“怎么了？”

　　徐景天以为她不舒服，停下脚步看她，却只看到她白细手指正忙碌地扣着自己衣服。

　　“景天哥哥。”

　　这一回，徐景天听到了她声音里的委屈。心，一下就柔软了。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他知道她所有的小情绪，小心思，大多数时候，他都不是很想搭理她，可唯独不能看她受委屈。

　　“你说，我们以后也还能在一起吗？”

　　徐景天笑。

　　这算什么问题？

　　“你好好念书，别成天老想着追星，八卦，就可以。”徐景天想过了，以她目前的成绩，要想考上青大可能有些困难，但她才高二，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不着急。让她还玩一年，等高三了，再帮她补补课也成。唯一的问题是，一年不摸政治书，对他这个理科生而言，可能会有些生疏…

　　等等，他为什么要想这些事？就算以后真要补习，难道不应该是这丫头来求自己么？什么鬼！

　　“真的么？”党深深竖起脑袋，后又放下，“算了算了，都是骗人的。”更委屈了。

　　“我骗你干嘛？”

　　“小梅这么好的女孩，都会被人嫌弃，我算什么？等你毕业了，念了大学，肯定会遇到好多好多比我漂亮聪明的女孩。那时候，你肯定就不会理我了吧。”

　　比你聪明女孩，还需要等到念大学？幼稚园里一抓一大把。
　　但说到漂亮…
　　徐景天又扭头看了党深深一眼，心想，恩，应该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