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蒽维森

1、先死

　　“呵，活成这样，真悲惨。”薄野奚(姓薄野，单名奚)冷静地勾起了唇，说不上众叛亲离，可还是究竟是一个人。
　　父亲死于肺癌后，他也被诊断遗传这种病，按理说家族中患病人数不多，遗传概率是很小的，可是抵不住他抽烟吸毒喝酒呢，有什么办法呢，本来你基因中就有它，你还偏刺激它。他大概算是想诠释什么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吧！
　　当然，薄野奚可不这样说，他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的家当够我做这些事情我为什么非要克制自己呢？胸腔传来的剧痛让他嚣张的话继续不下去。
　　他闭了闭眼，感觉这份疼痛，很不幸，跟心痛的感觉是相当的，是谁说大悲的时候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他勉力撑起自己的身体，等待这疼痛抽丝般地逝去。
　　“我还以为能死呢”这放古代早该死了，古人能生生郁闷死，自己这又郁闷又癌症竟还不死，也罢，祸害遗千年。
　　他赤脚踩在医院的瓷砖地板上，感觉瞬间冷遍全身，毕竟这是初春的夜晚。拉开窗帘，这家医院算是此地顶级医院之一，环境相当安静，因为这医院采用了留白的方式，也就是说，这附近全是郁郁葱葱的草地和各种鲜花，这种建设一来给病人和谐安宁开阔的感觉，二来远离了城市中的车鸣喧嚣，从他11楼的位置看出去，能看见清晰明亮的漫天星辰，轻轻一嗅仿佛闻到小草的青涩，花儿的芬芳，天地由此显得格外有生气，他浅灰泛蓝的眼眸倾泻出几缕对世界的好奇与挂念，心中的一团乱麻也缠绕不上它。
　　不过，他估摸着也活不了几天了，这觉悟着实来得晚了些。
　　第二天薄野奚在一阵剧痛中醒来，捂了会儿胸口，想要抑制疼痛，发现并没有丝毫作用后，他放弃抵抗。然后注意到手上竟还有吊针，什么时候有的？昨晚怎么没有，睡得可真死，这么一想那还不一定是昨晚呢，昏过去的可能性很大，不然不会针扎了都没感觉。
　　然后他一把拔下吊针，嘁，有什么用？何必临死还找罪受？
　　紧接着他叫来护士，他看着护士，眉眼自带风情，用他那清脆好听的嗓音说道:“可以叫个人帮我买几套衣服吗？要清爽一点，要那种可以让你这样的小护士看了特别喜欢，的那种，你明白吗？”
　　护士还没反应过来，因为薄野奚平日都是我有自己的小世界，你们不必管我的样子，眼神也很少落到医护人员身上。但他给人的感觉也从来不是冷漠，只是从他的微蹙的眉感觉到他为什么东西感到不解并且为此痛苦着。
　　“我活不了几天了，一切药物都停了吧，钱我照付，甚至翻倍，请你再帮我购买一些柔软的地毯，这地板可真凉”薄野奚俊郎的脸笑得一片灿烂，像是刚刚绽放的向日葵，他的语气轻快。
　　护士虽然管不了这许多，但是她感觉她挺想帮他的，这孩子挺漂亮挺讨人喜欢的。况且他自从来医院便是一个人，也没有人来看望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正如他所说，他活不了几天了，何不满足他？况且这家医院的服务相当人性化，这些都是可以办到的。很快，薄野奚的要求得到满足，笑得愈发灿烂，他很快和护士们打成一片，当然这张脸和笑容是他的外挂。
　　“我其实挺不喜欢白色，帮我把窗帘换成浅紫色怎么样？我喜欢浪漫点的气氛，啊，对了，小姐？晚上可以请你吃个烛光晚餐吗？”他穿着格子衬衫，米白色背带裤，十八九岁的面容，浑身散发出蓬勃的青春朝气，真是个帅得一塌糊涂的小伙子，二十五岁的护士表示这小孩真是讨喜，答应啊，必须得答应！
　　虽是烛光晚餐，可这无关乎恋爱，至多是薄野奚对人世生活的享受。他动作流畅地煎牛排，护士被这小孩迷得晕头转向，用餐后，薄野奚对她说:“小姐，你想听音乐吗？嘿，我猜，你肯定想对不对？”说完他拿起旁边的小提琴用在蒂凡尼学院学到的高超技术缓慢优雅地拉着，曲调柔和浪漫，这使得小护士笑得十分灿烂，这小孩一定是她见过最优秀的病人，没有之一。
　　薄野奚猛咳起来，咳出血来，接着就是窒息，护士被这突然的症状吓了一跳，这小孩，这是发病了？刚刚还那么健康的样子，他煎牛排的样子仿佛他有一个陪伴一生的爱人，神情甜蜜得不可思议，眼神偏向左下方，明显在回忆什么，怎么看也不该是顷刻就会毙命的人。
　　“哈哈，小护士，你别怕，你出去帮我叫医生吧。”薄野奚笑得一脸灿烂，一如初开的向日葵，护士反应过来，知道不是矫情的时候，护士一边匆忙起身一边玩笑对他说:“你先不要死，你的琴还没有拉完。”然后马上去叫医生。
　　薄野奚在护士出门后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