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人设不太稳》一枕离生醉

2、玉成缺（其一）

　　繁华热闹的大街上，稚子身着灰色麻布衣，头上扎着小辫子，唇红齿白，十分秀气清丽，乍一看便会让人以为是个漂亮的女娃娃，可这娃娃却是个实打实的汉子

　　此时几个小孩向稚子小跑过来，其中看起来最大的小孩把稚子推到在地，顺手就把手里的泥巴往稚子身上砸“哈哈哈，来来来，你们也一起砸，砸死这个贱娘生没爹养的野小子”

　　其他孩子也都乐颠颠的捡起地上的东西往稚子身上砸，一时间泥土，菜叶子，臭鸡蛋，小石子都往稚子身上飞，不消一刻稚子身上便满是污秽

　　“高肃，小贱人，你为什么还有脸跑出来呢！竟然还想跟俺们玩”黄衣服的小孩一边丢着臭鸡蛋一边满脸不屑

　　“就是就是，俺们可都是有爹有娘的孩子，俺们爹娘可比你没名字的奴婢娘亲高贵多了”

　　孩子里唯一的女孩抬着头满脸嫌弃的斜视了一眼高肃

　　　高肃默不作声的躺在地上，显然是习惯了这一切

　　“好了，俺娘要俺早点回家吃饭，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我去把我妹妹的肚兜拿来穿他身上哈哈哈，他这么娘里娘气的，穿肚兜肯定好玩”
　　孩子头顺手把最后一抷泥土往高肃身上扔去，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就往回家的路走，孩子们便跟着孩子头蹦蹦跳跳的走了

　　是什么让这些本该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如此不堪？本该纯真善良的年纪，做着看似纯粹不谙世事却自私傲慢的举动，不用付诸任何代价。。。

　　孩子们走开后，高肃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路过的行人皆对之投以嫌弃，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这个孩子他们认识，就是那个勾引自家主子，后来被家母扫地出门的没名字贱奴生的狗杂种，不过就是个低贱的人，就让他躺着吧，免得脏了自己干净的手

　　直到天黑，高肃身上的疼痛才缓和了许多，他吃力的缓缓爬起来，轻拍身上的灰尘却不小心拍到痛处，忍不住痛喊了一声然后强装镇定，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去，因为有个孩子扔大石子下手太重，把他的右脚砸的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皓月当空，余光洒在高肃的身上，倒映出逐渐拉长的孤单人影，独留一地泪水兀自悲伤，此时的高肃已经明白自己的软弱不能在那些坏人面前展露，因为你表现的越软弱他们只会越觉得你可欺

　　破旧屋舍门口

　　“阿娘，我回来了”高肃一瘸一拐的走到家门前笑着对家里喊，我要笑着，这样阿娘才不会太为我伤心，只是可惜了右脚行动不便，而且太晚了没法去清洗一下，母亲怕是又要担心了，高肃低下头把眉头都狠狠的皱在一起，似是要拧成一团，可是想了好一会还是没想到一个好用来解释的借口

　　　随后便有个长相清丽曼妙的女子走过来开门，高肃的面貌与她有七分相像

　　　“肃儿，你怎么了，怎么浑身脏兮兮的，你的脸怎么会这样”女子刚打开大门就看见自家儿子鼻青脸肿可怜兮兮的笑着站在门前，快步上前用她忍不住颤抖的手，抱起儿子往漏水的大木盆里放

　　“肃儿你告诉阿娘，是谁欺负的你”

　　“阿娘，他们说...他们说肃儿是没人要的孩子，呜呜呜”被一群小孩子丢东西的时候都忍住没哭的高肃，此时再次哭的泣不成声，明明打算不让母亲为自己伤心的，为什么还是没能忍住哭了

　　“他们吗？是不是那些孩子又....”欺负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可怜我家肃儿这么小的年纪...“肃儿，要不....要不我们搬家吧”女子犹犹豫豫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有几分发颤，为何这世道的人偏生如此喜欢恃强凌弱

　　高肃听到阿娘这样问的时候忍不住怒从中来大声吼道“我不要！都怪你我才会被欺负，搬家有什么用，换了地方还不是一样！”高肃抬起头颅便露出满是泪痕的双颊，呵，狗杂种的身份。。。

　　女子瞬间从心里头升起浓重的寒意，一直从头覆盖到脚上，自责这种情绪像魔鬼，凶狠狠的想要吞噬她，原来她的孩子这样怪她，好看的眼睛不禁淌出了泪水

　　“肃儿，对不起，都是娘亲没用”女子低着头，眼睛晦暗无神

　　高肃看着满脸愧疚的阿娘，瞬间心软了下来，出口的声音几分喑哑“阿娘你别哭，肃儿听你的，咱们搬家，阿娘，肃儿来日做一定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阿娘，阿娘别哭了，好不好”高肃抬起手用自己的袖子去给阿娘擦眼泪

　　“好，我的好肃儿，来，阿娘给你洗澡，别擦了，你的袖子脏兮兮的，阿娘的脸都被蹭脏了”女子小心翼翼的把高肃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抓下来，然后脱下高肃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弄来一盆温水，高肃看着阿娘漂亮的小脸蛋被自己满是灰尘的袖子搞的脏兮兮的，咯咯的笑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女子看着自家儿子身上一处处触目惊心的淤青又没忍住偷偷哭了一次，无尽的悲伤和愧疚在她的心里翻涌

　　十一年后

　　女子五年来为了能让儿子去读书学武实现他顶天立地的梦想，日日忙碌，最后操劳过度，没能抗住身体的逐渐虚弱，最后重病在床

　　高肃这一日回家便看见阿娘躺着床上有一阵没一阵的咳嗽，地上一堆带着血迹的纸张，因为没力气下床收拾而显得及其凌乱不堪又恐怖骇人

　　　“血....好多血..阿娘！肃儿这就去给你找郎中，阿娘你等着”高肃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几乎能听见身体传来的整个心破碎的声音，那一刻他感受到深深的绝望，阿娘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怎么可以出事，绝对不能有事的，绝对不能！

　　　“肃儿！别去了，阿娘的病自己知道，你过来，阿娘有话跟你说”女子用力喊出的这些话似乎用尽了她的力气，一字一句显得无比嘶哑，最后几个字细不可闻

　　差一步走出屋子的高肃快步跑到阿娘床边，红着眼睛，哭着说“阿娘你别说了好不好，你乖乖的躺着，肃儿去给你找郎中，阿娘你要乖乖的，阿娘的病一定能好，等着...等肃儿回来”高肃扶着女子坐起，刚要走便被女子扯住

　　“阿娘已经不行了....阿娘好几次以为等不到你了，所幸用尽了力气终于还是等到你回来了，阿娘走了以后,切记，去找阿娘的故交，他是当今的大将军，床底下有个盒子，你把里面的信物给他，他就一定会替阿娘照顾你的，肃儿啊！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女人症句话说的非常无力，最后几个字直接如蚊震翼，轻不可辨

　　“阿娘，你怎么从来都没提起过有个当将....”高肃话还未说完，女子便双眼闭合，整个头直接倒在了一边没了呼吸

　　高肃赶紧把手放在阿娘鼻子面前，发现完全没有呼吸，蓦然睁大双眼，歇斯底里的哭喊

　　“阿娘！你不要肃儿了吗？肃儿还没有成为顶天立地男子汉，你怎么可以就不要肃儿了呢，阿娘！”喊完便失了力气，像堆烂泥倒在地上

　　“阿娘，你是逗肃儿的对不对？你快起来啊，你看，你的身体还是热的呢，你的心跳...”高肃颤抖着用尽力气抬起手放在女子胸前，充满期待的指望他还在跳动

　　“心跳....停了、、、、”高肃不再说话，坠下沉重手，任由着眼泪像像溪里的流水，止不住一直流..一直流

　　　高肃哭了整整一天才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显得几分空洞，他这世上仅有的母亲一日之间便离他而去，这时候他才真真切切的明白，夫子口中的哀莫大于心死是多么难受，多么让人痛不欲生

　　随后高肃便卖掉了家里所有能换钱的东西给母亲下了葬，而租来的破败房屋也还了回去，他在目前坟前整整守孝了三个月，身无分文才打算拿着盒子去找阿娘口中的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