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君一壶杏花酒》夕欷豨

2、贰

　　（贰）
　　子非与沐笙一别后，再见时，已在朝廷上，子非穿着朝服，位居文臣之首。
　　沐笙攥紧了双手，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可是他不能，他不能把那人抢回来，昭告天下这人是他的，他甚至要在这里卑躬屈膝，俯首称臣，看着子非与皇上走近，却不能将他拥入怀中。
　　这相思之毒究竟有多烈，才能让一个人痛入骨髓。
　　群臣退朝后，子非看着沐笙清冽的背影离开，呆呆的愣神。
　　皇上拉着他的手，亲昵的说“子非，我们去御书房。”
　　子非十岁有六入宫，留在太子身边做伴读，看着太子从那个稚气天真的少年蜕变成一个阴鸷狠毒深知谋略的君主。如今，皇上虽然对他依然像儿时一样，拉着他的手，用着乞求着的语气说，我们去御书房好不好，但他知道他不能违抗，只能遵从。从前那个小小的孩子，现在已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了。
　　御书房里，皇上批着奏折，偶尔抬起头看看捧着书卷的子非，对他弯弯嘴角，或者同他讨论当下的民生疾苦。
　　子非陪他如此，一盏茶，一卷书，每每能过一个下午。
　　子非觉得乏倦，靠在榻上昏昏然。皇上轻手轻脚走过去，抚着子非的脸。
　　面对子非时，皇上的神情永远是最柔软的。他说“子非，朕娶你为后如何？”那句话轻的好像一阵叹息，注定是落不进那人的心里。
　　“沐笙，沐笙～”子非在梦中呓语声音极小，皇上却听得一清二楚，柔和的眉眼瞬间变得凌厉。
　　他默念着，子非，我们之间马上就不会有任何障碍了。
　　他收了手，将毛毯盖在子非身上，推门出去，悄悄阖上。
　　在梦里，子非是梦见了儿时的沐笙，连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小时候，两家夫人便时常一起交谈，带着孩子们，关系甚好，那年他六岁遇见的沐笙，沐笙那年才大他一岁，带着他爬树，小子非恐高，沐笙就托着他爬上树杈，子非在树上招手，说“沐哥哥，上来呀。”
　　待到子非想下来时，沐笙在树下接着他。沐笙总是能抱个满怀，小子非在他怀里不老实，向他嘴里塞刚摘的青杏。每次沐笙酸的倒了牙时，子非就抱着肚子在一旁笑的打滚。子非梦到沐笙时，睡得十分安稳，嘴角也挂着浅笑，半散的青丝垂下。炉中的香燃着，紫烟袅袅，倒是一副美人倦卧图。
　　待他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皇上不准他回到湖边的别院，将他留在宫中，他也只能在这御书房周围转转。
　　子非推开门，抬脚刚出去，便撞到了人，抬头一看是沐笙在门口守着。外面飘着雪，沐笙面颊被寒风吹的有些红，嘴唇也褪去血色。沐笙袖中的手忽然伸出来攥住了子非的手，手中的温热钻进微凉的掌心。可他倒是舍不得子非着凉，便松开了手。
　　子非见他挨了冻，脸上有些愠色。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怎么敢闯这里。”
　　“皇上准的。”沐笙声音有些发颤。
　　“你随我来。”子非紧紧握住沐笙的手，十指相扣，拉着他走到了自己的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