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归人已是殇》蜜宝儿

16、第 16 章

　　“我不要，我不要！”我开始嚎啕大哭，不顾忌旁人的眼光，我几乎想哭死过去。
　　这时候我才发现，哭，是最好的发泄情绪的方式。
　　亲戚朋友把我拉到里屋，父亲说让刘芷拉看着我。
　　我不知道那天我究竟留了多少眼泪，样子多么悲伤，总之以后的好几天，我的嗓子几乎都说不出话来，刘芷拉看着我说：“姑妈没了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个样子。”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面对亲人不在了。
　　一个对我无微不至的母亲，一个对我冷眼相向的妈妈。连我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我会这么失常。
　　晚上我和刘芷拉一起守灵。
　　她就在我和刘芷拉中间静静的躺着，从头到脚都被一层白布盖着，那种白色，就像旁边燃烧的白色蜡烛，好像在慢慢的流逝。
　　“你想看她最后一眼吗？”刘芷拉问我。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不，不想！”我连忙说。声音嘶哑。其实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看你哭的那么伤心，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她”
　　我沉默，眼睛看着那个将要烧尽的白蜡烛。
　　这一刻，我觉得人类真的很渺小，生命真的很脆弱，谁会想到，那次她将做好的包子不耐烦的塞到我的背包里，说：“饿了记得吃，不要让人家说我对你不好！”，她那样彪悍的身体，红润的气色，这么快就像蜡烛一样油尽灯枯，那一次，竟然是我和她的永别，还记得在我刚离开家就把背包里的包子拿出来喂给街边的流浪狗，那时候的我，宁愿饿肚子，也不愿吃她做的东西。
　　“喂”我对刘芷拉说。
　　“什么”
　　“我小时候离开家以后，她有没有说起过我？”喉咙里有种灼热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可能是我想知道，我这么伤心到底值不值得。
　　“没有!”刘芷拉坚定的回答。
　　听到她连想都不想就说没有，我有些不相信的问：“你都不用想的吗，这么肯定？”
　　“这还用想吗，我和她从小就讨厌你，也是她跟姑妈说把你带走的，她这样做就是不想看见你，又怎么会提到你”
　　我沉默，这样也对，当初姑妈本来是想带走刘芷拉的，可是她舍不得，又想从生活里踢掉我所以让姑妈把我带走，那她肯定不会想到我。
　　心里有种小小的失落。
　　刘芷拉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眉头皱着，说：“就算她讨厌你，但是她也把你养大，你哭也是应当的”
　　“你是她的女儿，她对你百般好，你当然会这么说”
　　刘芷拉气不过的提高分贝说：“是你自己要哭的死去活来，可没人逼你，她对你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反而说这样的话，你这么狠心，将来死了说不定也不会有人流眼泪”
　　我很诧异的看着刘芷拉，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是因为她刚刚离开吗？我看了一眼躺在床板上的她。
　　见我没说话，刘芷拉也安静了下来。
　　下葬的那天，曾天成不知怎么的也回来了，他看到我的时候脸上有种诧异，他肯定没有想到我为什么两眼通红，他从小就知道我不喜欢刘芷拉和她妈。
　　别说是他了，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伤心。
　　葬礼结束后人慢慢散去，家里就剩下我，刘芷拉和父亲三个人，我们三个一起沉默，可是一直生活在沉默环境里的我却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所以我跑到了原来那个小破屋的地方，十几年过去了，以前的小破屋早已建成住户的人家，看着小破屋变成华丽的房子，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这样呆呆的站在房子外，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想什么呢？”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曾天成站在身后，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天使，夕阳将他全身染红，隐约觉得他的身后有一双红色的翅膀，这样的曾天成，曾是小时候他第一次给我讲公主和王子时候我想象的王子的模样，想不到，长大后的他真的变成了王子，而我，却成了被人的公主。
　　我对他微笑。
　　曾天成眉头皱了皱，说：“要不要到里面坐坐”
　　他指了指那座房子。
　　虽然有一瞬间的惊讶，但马上我就明白过来，这所建立在我童年美好回忆的房子，是曾天成的，他也不是因为要找我所以才来这里。
　　我发现，对于曾天成，我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我点点头跟他一起走进了眼前的这座房子。
　　走进房间，我惊呆了，因为里面竟然还保留着那面我曾经经常靠着的墙。墙下面是两个看上去很柔软的垫子。
　　曾天成走了过去，坐在一个垫子上，微笑的对我说：“不来坐坐吗？”
　　我很迟疑的走过去，走到曾天成面前的时候他突然一伸手把我拽到他旁边的垫子上，我呲牙咧嘴的看着他，他看到我的模样说：“疼吗”
　　我白了他一眼，用力的点点头。
　　他怀疑的看着我，又摸了摸屁股底下的垫子，说：“真疼吗？”
　　我又一脸认真的对他点点头。
　　曾天成对着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过了一会，他说：“你难过吗？”
　　听到他的话，我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看着对面漂亮的落地钟表的钟摆，“咔咔”的左右晃动，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很伤心，但是又找不出可以让我伤心的理由。
　　所以我指着那座钟表对曾天成说：“它真好看”
　　连我自己都听得出来，这时候我的嗓子是多么嘶哑，我想，曾天成肯定知道，它嘶哑的原因。所以他选择沉默。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曾天成有力的胳膊把我一揽，我全部的重心就全压在他身上，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刚要推开他，他说：“借你个肩膀靠靠”
　　他说着我还是用手推他，可是怎么也推不动，这丫的看起来挺文弱的样子没想到力气却是不小。
　　他边做疼痛状还边说：“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让你靠的，你不会是担心你男人生气吧”
　　推了半天也没见效果，我放弃了，他见我不推了，嘴角上扬，用手把我的头压在他肩头。
　　就这样，我靠在他的肩头上，眯着眼。
　　这时周围的一切都很静，静的好像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一样。我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因为可以让我静下心来想很多事情。
　　微微侧头，看见曾天成的脸，这时的他也像我一样眯着眼睛，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感觉到此时自己的内心很平静，突然很想时间就此停止，我们闭上眼睛就可以回到小时候，如果可以的话，当初我绝对不会跟着姑妈走，就算我认为那是我童年过得最快乐的时光，我也不会，因为，那段时光里，缺少一个人，所以变得有缺憾。
　　豆蔻年华，说的就是我们那个时候吧！
　　可是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当初我跟着姑妈走了，就像当初我说曾天成的老婆是刘芷拉，就像当初我暗恋的人是陈潇月。
　　现在想来，一切似乎都是我的错。
　　那天下午，我和曾天成就这样靠在一起，像小时候一样。
　　恍惚间，听到他轻轻低喃，
　　“我以为我很了解你”
　　我轻笑，都多少年不见了，他了解的我可能十几年前就已经变了样子，而我对他也是一样。
　　现在的他对我而言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但又是那么的亲切，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最纯真的时候一样，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接近傍晚的时候曾天成把我送回去。
　　一进家门就看见刘芷拉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数黄豆，我走到她身边蹲下来。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数黄豆。
　　一粒一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