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皆恶》心怡向晴

37、监控

　　杨艳觉得这次她真的死定了。
　　这种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而她半点力气都没有，那个冰窖的门明显是从门外开的，里面冷冰冰的只能看到黑色的铁板，她忍不住想起桑惠佳之前说过的：“海鲜都要先冻着更保鲜。”

　　而他们被关在这里，明显是被当做冷冻的食物了，她不想再管喻志诚死活了，用尽全力再次站起身，缓缓向冰柜走去，冰柜外面都是黑色的，但方块门是玻璃的，只不过上面全是冰霜，这种冰柜让她有种停尸房放尸体的柜子一样。

　　其实她从未去过停尸房，但她就是这样觉得，她甚至觉得这间房子就是她的棺材，说不定她死了之后连棺材都没有，骨头被丢在地上，然后进入垃圾桶被野狗啃掉，又或者是他们一起丢进火炉中，这样才能解决得干干净净。

　　明明她的身体冻得僵硬像个石头一样，关节更是动起来就难受，可她的大脑却越来越清晰，不停的再转。

　　用力拉开最前排中间的一个柜子，很轻松就拉开了，进入眼帘的是一具赤.裸的女性尸体，白霜布满了全身，但依稀能够看清她的脸——贺诗洋。

　　她的头部还有一个血痂，被凝固成了一块，她的眼睛闭上了，如果不看她身上的血，看起来就像是睡得安详。

　　原来所有的尸体都被搬进来了吗？
　　那她是因为还活着的缘故，才没有放进这小小的柜子里面吗？

　　杨艳绝望地关上柜子，身体瞬间没了丁点力气，双脚僵硬麻木，小腿酸疼得打颤，或许是因为快死的缘故，她的大脑像是电影胶卷一样，不停的播放着她这辈子最后悔，最痛苦的事，苍凉的双目慢慢凝结成一个 点。

　　她看到了 那个孩子。
　　刚出生地孩子，浑身都是血，哇哇大哭，在见到这个世界时，他就像是知道将来要面临的痛苦。

　　‘咚’安静的冰窖里，这声音特别真切又巨大。

　　巨响把恍惚无神的杨艳震醒，她本该紧张起来，可是此时此刻却已经感觉连好奇心都没了。

　　太冷了，身体冷、大脑都冷得思维冻结了，她的眼皮就像是千斤重一样，但她唯一不愿的就是闭上眼睛，努力半阖着眼睛看着那发出声响的铁门。

　　‘哐’的一声，紧闭的铁门在缓缓推开，那笨重的铁门看起来也有千斤重，推得特别慢，屋子里寒冷的空气，被这突然开了的门打破了原本的平衡，纷纷向外流去。

　　外面一层浓浓的雾气，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高挑的人影，雾气很快氧化散却，那人露出真正的面目。

　　——是桑惠佳。

　　杨艳双眼猩红，僵硬的手指微弯，在颤抖，上下牙齿紧紧咬着，她耳朵听着牙齿明显的吱吱声，但她神情恍惚，一点细微的声音在耳朵里都好像变得特别巨大。

　　桑惠佳就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语气难得的比以往好了很多，“别担心，我是来救你的。”

　　她手里拿着一个毛毯，直接披在杨艳身上，从脑袋到身体上，冰凉的身体上全是白霜。

　　桑惠佳直接抓着她的胳膊费力拖着出去，她的力气很大，没一会就把杨艳搬出冰窖。

　　杨艳觉得腿在地上拖着疼，但她感觉不到，太麻木了，浑身已经僵硬了，她跟冰柜里的尸体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现在她的大脑还在运转，只是她的精神越来越恍惚，她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她深吸了几口气，和之前吸进来的冷气不同，她感觉到了热意，冰冷的心脏好像又开始跳动了，她紧紧抱着毯子，浑身发抖，抱着毯子慢慢挪下去，僵硬的双手能够动弹了，她用力搓着双手和胳膊。

　　她抬头看向不见踪影的桑惠佳，她又走进了冰窖，桑惠佳的脚步声特别沉，也很响，每走一步都好像走在杨艳心上，但让杨艳难得的感到安心。

　　两次，她两次在最绝望的时候被桑惠佳救了。

　　杨艳左右看了看，这是一间很大且干净厨房，所有的厨房设施都很多，有个巨大的砧板特别显眼，上面挂着很大的刀，那好像是砍牛骨头、杀猪的刀，地板上全是红色的拖痕。

　　厨房的门是紧紧关着的。

　　她忍不住想起上一次那个火烧男用电话吓她时说的话，这里大概就是他话中的厨房吧，这个房间很热，她好似冻结的血液在逐渐流动起来。

　　她晃了晃僵硬的脑袋，脖子发出‘咯吱’筋骨活动的响声，她费力站起身，走到水池旁，打开显示红色标记水龙头，果然有热水流出来，她调好温度之后，立马把热水淋在身上，顿时感到暖和了起来。

　　她现在的身体外热内冷，不过现在她才有活着的感觉。

　　桑惠佳把喻志诚拖了出来，放到杨艳的对面，拿着毛毯用力搓着他脸上的冰霜，霜被搓到了地上，她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看来他命不错，还没死。”

　　杨艳不咸不淡的说：“就算死了也没事。”

　　“呵~你的任务是他？”

　　杨艳忍不住感慨她太过聪明，并不作答，直接用手装水喝了起来，也不管卫不卫生了，她现在只想缓解干裂发紧的喉咙，她感觉头重脚轻，双手皱巴巴的就像是发黄的橘子皮，满是褶子，这是脱水了的缘故。

　　她喝了几口水，内脏暖和了许多，脑袋就感觉在棉花上轻飘飘，笨重的身体已经支撑不起，她一屁股向下坐去，轻喘了几口气，缓缓张嘴发问：“你怎么又来救我了？”

　　她根本就看不透这个女人。

　　桑惠佳给喻志诚绑好绷带，用剪刀剪断之后，拿起厨房柜子上的桶子，打开热水龙头，灌水的声音很大，她漫不经心的说着：“周玲死了。”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让杨艳听清。

　　“你说什么？！”杨艳激动的瞪大眼睛，身体向前倾去，面露喜色。

　　桑惠佳瞥视了她一眼，嘴角微扬，“你杀的，你都不知道？”

　　杨艳摇了摇头，“我只向她甩了刀，连射到哪都不知道，就被打晕了。”

　　桑惠佳关上水龙头，费力的端起热水捅就往喻志诚身上泼，泼完就疲惫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将桶子往地上一丢，坐到厨房柜上，半阖着眼睛扫向杨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虽然你没有射中她致命的部位，但是周玲年龄大了，根本就不能受到任何折腾，当时那两个男的就是周玲雇佣的。”

　　“她想得不错，雇佣的总是不靠谱，所以看到她受伤的时候，两个男的都没有管她死活，而是在那解释不是他们的错，并威胁周玲先给钱，不然就不管她死活，周玲只好答应先把原本说好的钱给他们，但时间已经耽误半小时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医生，你懂吧。”

　　桑惠佳笑得声音越来越大，笑得拿烟的手都在抖。

　　“所以她就因为失血过多死的？”

　　桑惠佳眉眼一弯，笑吟吟的说：“不是，掉下楼死的，被我推的。”轻描淡写的语气。

　　杨艳坐直了身体，疑惑的问道：“你怎么推的？”

　　“他们帮周玲简单止血之后，就要先解决你们，回去还要继续帮周玲拔刀呢，不然你们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到外面，有多余的时间，你们本应该放进那些柜子里，和那些尸体一样，或者说，原本有些还有一口气的家伙，都是这样活活关进去的，被憋死或者冻死。”

　　杨艳突然感到庆幸，幸好她最后想着就算死也不让周玲好过，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延续了她自己的命，“所以你趁着他们搬我们的时候，就把周玲推下楼了？”她望向漆黑的窗户，“外面吗？”

　　“所以我现在搬了三个人，真的很累。”她揉了揉胳膊，一副疲惫不以的样子。

　　杨艳看着她熟稔得就像是之前的背叛好似并不存在一样，眉头皱紧，发白的手指紧紧捏成拳头，“你之前是真的把我们送……”

　　“别生气，”桑惠佳似笑非笑的挥了挥手，“我知道她不会杀你们，她现在孤独无援，她现在就急着找恨我跟周勒的人做盟友，不然你以为厉晔薇为什么明明违反了规则还没死，但也只能拖延一天罢了。”

　　“所以一开始就是你的计划？”

　　“欺骗周玲的计划，”桑惠佳淡淡的说，“没错，的确是这样，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相信你我有仇，恨不得对方死那种，当时你的反应很不错哦~”

　　杨艳气急，如果不是桑惠佳刚刚救了她，她真恨不得甩她两耳光，要不是她，她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两次都差点被她害死，但救她的也是她。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说的话是真的，什么话是假的。

　　难以想象，这个女人才20岁。

　　杨艳只能咬牙质问道：“为什么你不提前……”

　　桑惠佳眸子一眯，“提前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周玲？”嘲弄的声音含着冷意，她跳下来，慢悠悠的走到厨房偏角，打开碗柜，她直接拿出最外面的盘子，用着尖利的指甲在盘子上扣下一个黑色的方块，直接丢到杨艳前面的地上。

　　一声清脆的响声，让杨艳愣了好一会，因为这就是她在网上调查时，看到过的微型监控器，她眉头锁得更紧了，“难道……”

　　“这栋房子里，到处都是这东西，就算是这个里面，也有。”她指着冰窖。

　　杨艳并未感到意外，只是想到上一次她检查那间房时，居然没有发现，难道藏得特别好吗？

　　她原本心里的气在看到监控器时也渐渐消散了，她理解桑惠佳，如果是她的话，她也不可能会跟她说清楚，只是想明白为什么那时会刚好出现两个人了。

　　原来她们的话早就被盯得一清二楚了，“那你救我的事……”

　　桑惠佳满不在乎的摊开双手，“无所谓，周玲已经死了。”她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动弹的喻志诚，刚刚他好像动了几下，嘴角轻扬，“我把周玲推下楼之后，周勒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过他不是高层，现在游戏期间，是没有资格窥探视频的。”

　　高层？
　　杨艳开始疑惑清道者的高层到底有谁？但又感觉这个高层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至少周玲在被桑惠佳推下楼的时候，都没有人救她。

　　沦落到孤独无援，还要跟她这个新手合作的地步。

　　‘轰’一声巨大的响声。

　　震得杨艳头皮发麻，身体骤然一紧，惶恐看向厨房大门，这巨大的声音也让桑惠佳吓到了，脸色发白，疑惑的抬头看去。

　　一直不动的喻志诚吓得猛地哆嗦了一下。

　　桑惠佳看到他的反应，嗤笑一声，“终于醒来了啊！”

　　杨艳瞥了过去，淡淡的说：“命很大。”

　　喻志诚坐起身，手捂着绑着绷带的后脑勺，疼得眉头都拧起，另一只手紧紧裹着毛毯看着两人讪笑了几声，最后对桑惠佳说：“是你救了我们吗？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看来你还是我们的盟友。”

　　“在杀周勒之前，的确算是。”

　　杨艳还在疑惑刚刚的响声，实在太大了，就像是轰雷声在头顶炸裂开来一样，她现在耳鼓都有些发麻。

　　“十二点了，”桑惠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应该是钟声，这栋房子有个小六楼，上面只有一个屋子，放着一个巨大的钟，我还以为坏了，没想到还能用。”

　　杨艳掏了掏耳朵，“这钟声也太可怕了吧，我们是在第五楼吗？”

　　“一楼，”桑惠佳白了她一眼，“谁会把厨房建在五楼。”

　　“那这个声音真的太大了。”喻志诚说。

　　桑惠佳环顾四周，最后指着墙角，“不是，你们看那有个播放器。”

　　杨艳眯着眼看了过去，的确是个播放器，看起来很旧了，她有些疑惑的歪着头，“为什么要特意搞个时钟的播放器？”

　　“这种事情并不重要吧，”桑惠佳轻哼了一声，戏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喻志诚，“我更好奇，你是为什么来参加这个游戏的？对于我来说，你可是非常神秘呢！”

　　杨艳也收回了视线，看向喻志诚，的确，这个人身上充满了谜团，一开始就在欺骗她，而他还一直都没有说出实话。

　　喻志诚被两人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吞了吞口水，他紧张的额头流下一个豆大的汗水。

　　他不敢直视两个人的眼睛，就感觉桑惠佳的目光能够看透他的灵魂一样。

　　他梗了梗脖子，身体向后挪了几步，靠在一个不知名的电器柜上，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缓开口，“我承认，我的确不是一无所知而来的。”

　　杨艳心里猛然一震，张嘴脱口而去，“你也是清道士？”

　　“当然不是。”喻志诚脸色发白，急忙否认，嘴唇微微翕动，“你们应该知道这场比赛最后能够得到一亿吧。”他深深的埋下头，双手用力的撕扯自己的头发，“如果我一开始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话，早知道就不该来了，但我真的是逼不得已。”

　　他猛烈的摇了摇头，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发白的唇烙下深深的牙印，“我公司亏空快要破产了，现在就差五千万，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会参加这种游戏。”

　　杨艳想到贺诗洋浑然不知，还在说买房的事情，立即说：“你妻子不知道？”

　　喻志诚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脸色愈发苍白，“她、她不清楚，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一直没有看手机。”

　　“呵~”桑惠佳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那你为什么要把她带来？”

　　“告诉我游戏的人说必须带上她才能参加游戏。”

　　桑惠佳从地上捡起一个黑包，拿出里面的一个手机，杨艳看到了，那个手机壳特别粉嫩，她之前见过一次，就是贺诗洋的手机，她眸子微缩。

　　“你……”

　　桑惠佳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们手机和衣服都在上一个房间里，不过衣服都被踩到地上，我就没有捡，只拿了手机，对于活着的游戏玩家来说，这个东西等同于你们的命，如果最后活着的话，这个手机就是你们的身份证。”

　　喻志诚倒抽了一口凉气。
　　杨艳也才明白这个手机原来除了交任务之外，还有这个用处。

　　桑惠佳看着手机屏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只不过那笑容冰冷无情，“食物，原来你的妻子就是送来的食物啊！”

　　杨艳心里冷笑，忍不住暗骂一声，果然是狗男人，当初他一定是没想救贺诗洋。

　　喻志诚脸上的神情一僵，不停的絮絮叨叨着说：“我真的不是想害死她的，我没有办法了，我只是想要钱而已。”

　　“理解，”桑惠佳淡淡一笑，“别紧张，在场的人都杀过不止一个人，难道还会因为你害死你妻子，就对你歧视吗？”眸子微眯，悠悠的说：“不会的，只要你有能力，在这里，你甚至可以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雇佣赚钱，如果你有生意头脑，三天足以你赚好几千万，像之前那个抓我们去找周玲的，他每年都靠这三天最高赚过三亿，甚至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喻志诚眸子闪烁了一下。
　　杨艳都心动了，但是她不像那个男人强壮有力，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大脑和男人。

　　桑惠佳也一样，所以她才会救喻志诚。
　　杨艳忍不住想，其实她跟桑惠佳本质是相同的，但不得不说桑惠佳比她更加聪明，或者说她的消息更加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