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从弯记》梅花五

2、2、祥和的会餐

　　中午，昨天晚上打传奇打到凌晨四点的宋翔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他在床头摸索了半天才接起来，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
　　一个陌生的男声：“你好。我是汪博明。请问你女朋友的手机修好了吗？”
　　什么玩艺啊，睡得昏天暗地的宋翔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谁？”
　　男声清清朗朗的，和昏天暗地的宿舍完全是两个世界：“我是汪博明，就是……前几天把你女朋友手机摔坏了的那个。我现在想还你的钱。”
　　宋翔渐渐回忆了起来，他打了个哈欠：“那什么，我正睡觉呢。晚上吧。”
　　汪博明停了一下：“你中午不出来吃饭吗？”
　　“不吃……困死了……”宋翔握着手机，差点又睡过去了。
　　“可是……”汪明博又说，“可是我下午要用身份证。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你能出来一下吗？把身份证拿给我。你住哪个楼？我到你们楼下去找你就行。”
　　此时有被电话吵醒的舍友拉开了窗帘，正午的阳光刷得射进来，整个宿舍一片光明。宋翔脑子里一根神经被刺激了一下，睡意顿时逃走了大半，他只好坐起来，很不耐烦地说：“那行，你来吧，十八号楼。我这就下去。”
　　穿上衣服，洗了把脸，宋翔晃晃悠悠地下了楼，看见那个叫汪明博的男孩已经等在了楼下。汪明博迎上来，对宋翔礼貌性地笑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影响你休息了。手机修好了吗？把票据给我吧。多少钱？”
　　手机？票据？宋翔才想起来这人是来还钱的。汪明博的脸白白净净的，站在阳光底下都有点反光，左颊上结了痂的一块伤痕也就显得十分扎眼，提醒着宋翔那日发生的事。宋翔挠挠头，有些尴尬，他和女友尹苗苗都是喜新厌旧、花钱没数的人，事实上根本就没把那点钱放在眼里，要不是今天汪博明打来电话，早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尹苗苗老早就嚷着要换手机，这回摔花了屏更不会再要了，所以第二天就拉着宋翔去数码港买了个最新款的，所以别说票据，就是旧手机这会子都不知道扔哪去了。
　　宋翔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好：“那个……没修……我们又买了一个。”
　　汪明博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怎么，修不好了？”他放在钱夹上的手停滞了一下，还是把里面的钱全掏出来：“看来这五百块钱又不够了，你看还差多少？”
　　宋翔赶紧说：“不是不是……”既然人家不是小偷，还是校友，那么不问青红皂白把人家踹出去就是自己的不对了。这人脸上伤得那么有碍观瞻，踢身上的那一脚估计也不轻快，把人家弄成这样不管不说，还扣着人家的证件感觉想讹人似的，实在让大方惯了的宋翔感到过意不去。他把钱推回去：“不用不用。是她本来就不想要那个手机了。不用你赔。那天不是误会你了吗，你别在意啊。”
　　汪博明挺认真地说：“可还是我的原因让你们又花费了啊。这钱你先拿着吧，你说还需要我承担多少？”
　　叫他这么一说，宋翔觉得自己简直太没品了，连忙把钱强推回去：“哎呀，真不要，那点钱算什么啊，你这不寒碜我吗？我那天是把你当小偷了才那样的，现在我还得给你赔礼道歉呢，哎，我踢你那一脚没事吧？”
　　汪博明下意识地摸摸右胯，那天回去一看，那地方紫了一大片。他对着宋翔笑笑：“没事。都怪我自己。”他把钱又往宋翔手里递：“你拿着吧，不够再说。”
　　宋翔挥舞双手：“不要不要不要。真的真的，那手机根本就没坏，就是尹苗苗想换手机了罢了，和你没关系，再说我好像还有你二百块钱呢，你别让我良心过不去了。”
　　汪博明看他张牙舞爪的样子，无奈一笑：“那你也别叫我良心过不去啊。”说着把五百元钱硬塞到宋翔口袋里，“你拿着吧，要不就这样好了，我也不再多给你了。”
　　宋翔最不耐烦为几个钱推来攘去了，大庭广众之下还不够丢脸的。既然汪博明执意要给，他也就收下了，不过究竟是觉得对不起他，便说：“那我请你吃饭吧。”
　　汪博明说：“为什么？不用了，谢谢你。你把身份证给我就行，我下午还有事呢。”
　　宋翔一拍脑袋：“我忘了给你拿下来了。你等我上去给你拿啊。说好了等会下来一块吃饭啊。”
　　汪博明叹了口气：“不用，你自己吃吧。你快去拿吧，我等你。”
　　宋翔往墙上一靠：“不行。你要不让我请你吃饭我就不给你拿去了。”
　　汪博明又叹气：“真不用了，你这是何必呢？”
　　宋翔仰头看天，置之不理。
　　汪博明只好说：“行，那一块吃吧。你去吧。”
　　宋翔这才高高兴兴扭了身往楼里跑，一看电梯刚上去，也不耐烦再等，奔着安全楼梯就往上爬。
　　没多久，宋翔气喘吁吁从十五楼跑下来，一拍正在望着远处发愣的汪博明：“走，去哪儿吃？”
　　汪博明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就去餐厅吃吧。”
　　宋翔大叫：“你有没有搞错啊？你让我请你去餐厅吃，那我还不如去路边给你买俩馒头得了。”
　　汪博明抽出他手里的身份证：“本来就说不用啊。我走了。”说着就朝餐厅方向走去。
　　宋翔赶紧追上去：“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好了的，怎么那么没劲啊。……哎，你等等我。”
　　汪博明停住脚步：“真的很不好意思，你的好意我也心领了。对不起。”
　　宋翔拦住他：“什么跟什么呀，我对不起你好不好。走走走，别跟女人似的了，吃什么？要不咱去巴西烤肉？”
　　汪博明绕过他继续走：“我还是在餐厅吃吧。你要去就一起来。”
　　宋翔气得一跺脚，还是追上去：“你这人怎么比我还倔啊。”

　　十八号楼离餐厅很近，俩人很快就到了。宋翔看着汪博明一头就往一楼扎，赶紧拉住：“就算在餐厅吃，也得上四楼啊，这会这么晚了，一楼除了残羹冷炙还剩什么呀。”
　　四楼是一个可以供学生点菜兼对外营业的饭店，还算学校餐厅比较好的一处。汪博明被他强行拉了上去，按在座位上。“吃什么？”
　　“我们各买各的就行……”汪博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翔凶狠的眼光瞪回去。
　　他干脆也不问汪博明的意见了，自顾自就点起来。
　　“够了够了，我们俩根本吃不完。”汪博明看他点起来没完了，一再阻止。
　　宋翔终于把菜单一扔：“先就这样吧。”
　　服务员下去，宋翔看着汪博明露出笑容：“你叫汪博明是吧，我叫宋翔。”
　　汪博明淡淡地一笑：“嗯。”
　　菜很快就上来了，宋翔是个自来熟，嘴又一向比脑子反应快，于是想起啥说啥，边吃边说的不亦乐乎。汪博明却只是听他白活，礼节性地应承几声，最多朝他笑笑。
　　宋翔不满道：“你怎么情绪不高啊？怎么啦？”
　　“没事。”
　　宋翔：“我记得你是化学院的。”
　　“不，我是医学院的。”汪博明道。
　　“噢。我记错了。你住十一号楼？”
　　“不，十四号楼。”
　　“嘿嘿。”宋翔拍拍脑门，“要是美女的住址我就记得比较牢了。哎，不对啊，你们医学院不是在西区吗？你怎么住这里？”
　　汪博明放下筷子：“我们刚入学的时候西区住满了，就把我们安排到这个校区了。”
　　“那你们住这里，要是上课怎么办阿？”
　　“又不算太远，我都是骑自行车过去。”汪博明低头喝水，脖子缩起来，像个孩子。
　　宋翔看着他：“你肯定比我小，你上大几？”
　　“大三啊。”
　　“不会吧，我才大二！我怎么看你比我小呢？你很像大一新生哎。”宋翔惊呼。
　　汪博明若有还无地笑笑：“可能我不如你高吧。”
　　“那你岂不是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宋翔把一个肉卷塞进嘴里。
　　“没，我们临床得上五年。”汪博明擦嘴，一幅结束了的样子。
　　宋翔又问：“你真挺显小的，说你是中学生也有人信吧。”
　　汪博明嘴唇弯上去，可眼里没有笑意：“夸张了点吧。”
　　宋翔尴尬：“哈，是夸张了点。不过真的，你八几年的？”
　　“八五年。”
　　“哈，我也是八五年的呀。那为什么你比我早上一年呢？我也没留级啊。你上学早？”
　　“没有啊。因为我们那里初中是三年制吧。”
　　“啊。”宋翔恍然大悟，“我们四年，怪不得呢。你几月的？”
　　“七月。”
　　“我一月。我真的比你大哦，我就说不我不会看错，你得叫我哥呀，哈哈。”宋翔大笑，对面的汪博明嘴角微动，丝毫没有叫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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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是哪里的？”
　　“B城。”
　　“好啊，我C城，半个老乡。”
　　“……这也算老乡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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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饭，就在宋翔的查户口和絮叨中过去了。
　　汪博明一直很有礼貌，而宋翔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冷场，也不知道什么叫眼色。所以，指望他看出汪博明的无精打采和敷衍了事是不可能的了。
　　会餐在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两人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