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画家的单恋史诗》无岸之人

1、自白

　　那年你才十八岁，我也十八岁。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城里，你说，很遗憾没有早认识你，请你叫我雅书吧。
　　我记得在那之前，我很少和你说过话，我只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印象深刻的话便是，喂，雅书两个字怎么写？你回过头来也不微笑，平平常常，冷冷淡淡，优雅的雅，书写的书。
　　我从此便知道了，你叫雅书，而我叫惠栖，我们是整整三年的初中同学，但是我只认识你最后一年，那还只是皮毛。
　　我记得你喜欢周末的午后骑着单车到学校上自习。你刚洗完头，披肩的长发柔顺地垂下来，散发着一种我叫不出名字的香气。很后悔当初没有问你洗发水的名字，现在只是记得当时鼻尖停留的香味，这种香味和太阳、微风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我称之为青春的悸动，不知道准不准确。
　　我记得你喜欢穿蓝色的衣服，你很擅长写故事，你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叫做沁，你俩总是腻在一起，体育课也好，写生课也好，只要是室外的课，你们就像同一窝生的两只兔子，总有吃不完的胡萝卜，讲不完的话。
　　我记得你还很忧郁，我从没见你笑过，除了对你的好朋友沁，你就像一只被冰冻住的兔子，外表坚硬，内心却很柔软，很像现在流行的一款面包，挤出来的都是奶。
　　你那时候当然不认识我，你知道我叫惠栖，但你根本不知道哪个惠，哪个栖，你也没有问过我。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当然，我也没有正眼看过你，因为我看的都是你的侧脸。
　　那时候，很简单啊，不懂得雅书两个字有什么奇怪之处，对那时的我又有什么吸引力。当然你不够漂亮，我也不够。那时候，我们都是普通人群里，再微小不过的两只蚂蚁。你只是热爱阅读和写作，我只是热爱画画和弹琴。我们很庆幸，都能拥有自己热爱的东西，并不会感觉人生过于无聊。
　　那三年里，要说和你有真正些微交集的一幕，那就要快进到毕业典礼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冥冥之中的安排，我竟然坐在你后面。那时候我们都已经考入了同一所重点高中，录取名单都下来了，我在你后面也显得无所事事。校长伯伯说，恭喜你们毕业了，但我不知道，有啥可以恭喜的，我们都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地毕业了，再自然不过，再顺畅不过。就像我现在写下的这些文字一样，都是那么自然的，只为了你而自娱自乐。
　　雅书你，曾给我写了一张纸条，你一定不记得了，你说，这三年里后悔没有和你好好说过话，但是幸好我们都考入了同一所高中。
　　我当时也是不喜不愠，毕竟那时候雅书两个字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只是简单地给你回了几个字，是的，以后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然后时间跳转了两个月，高一新生开学了，我和你居然被分进了同一个班，高一2班。我当时很想自恋地问你，你是不是曾经给佛祖打过电话了，请求过他帮你实现心愿，只是为了和我好好说话。要不然，我不相信天底下有那么巧合的事，也不信那些所谓的命中注定，或者前辈子造孽之类的谎话。总之，我们又相遇了，我们还是同桌，我们……
　　再次相见，请叫我雅书吧。雅书，请叫我惠栖。两个灵魂好似在这个空间里重新相识了一遍。那时候，你很爱三毛和何西，你说你好希望自己有一个这样的何西。不能不说，你真的很感性，也喜欢浪漫。
　　和你相处久了才发现，你原来是那么认真的一个人啊！学习做事都一丝不苟。你原来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赶超不上你！你原来是那么脆弱的一个人，情绪像一根皮筋，很容易弹出去，又弹回来。但你不要误会，在我高中的上半段，雅书两个字对我仍旧没有什么意义。我甚至有时候还会讨厌你，觉得你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太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
　　不过，后来我都理解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你的名字开始在我心里一点一滴地变得清晰起来。越来越清晰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像阳刻的浮雕，一点点突出来，但我不喜欢那种感觉。我想要努力屏蔽。
　　我不喜欢看你的侧脸，我想看你的正脸。虽然你不够美丽，但你明明很与众不同。虽然你很爱哭泣，但不代表你不坚强。我这个人，不喜欢太执着于表皮的事物，我喜欢翻开事物真诚的内里，欣赏里面的深刻和美丽。然而，我恰恰做了一件我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因为这一件事，我往后的十年，甚至我的人生都被彻底改变。我当时突然涌现一个念头，我竟然想要翻开你的内心，看看里面丰富的构造。雅书，你说我是不是个偷窥狂。
　　于是，从十八岁开始，我才真正能理解雅书两个字对我的特殊意义，不论是好的意义还是坏的意义，我都无法逃避。有一次，我认认真真地誊写了一千次雅书这两字，只为练字。还有一次，我写了一篇五千字的关于你的情书给自己，只为习作。
　　我每天看着你从教室的楼底下经过去餐厅吃饭，我只是在窗口看着你。我没告诉你吧，雅书，我只是想看看你。窗口的寒风把我的脸吹地生疼，但我觉得很清醒，我不打算走开，因为你的身影还没有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
　　你也曾给我写过一封信，你说，我是特别的。其实我不知道，我特别在哪里。你说假如以后你要写一部小说的话，你会在小说里画满我。但我其实不值得你画，因为我不够美丽。
　　我就这样，一直牵挂着雅书两个字直到毕业。我也不知道我经历了多少个无眠的夜晚，现在想起来还是难以入眠。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因为怕一刻见不到你，不想放假回家，哪怕每隔两个星期我才能回家一次。假如我也要写一部小说的话，我当然也要画满你，这是我的人生，是青春悸动的味道，我当然不想错过，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