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清风要明月》然则有意

9、随入归云

　　江亦辰在桌上低着头喝茶，对一切恍然未觉，燕观澜看二人的衣饰，应该就是当时和天极宗交手的人，他用手指戳了戳江亦辰的手臂，“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江亦辰放下茶杯：“告诉你什么？”
　　燕观澜指指那二人，“呶，你看。”
　　那蓝衫二人的容貌与燕观澜江亦辰二人极为相似，若是说哪里不同……就是那二人长相还比较稚嫩，看得出少年人的影子。
　　江亦辰顿了顿答：“我当时以为是被魅境影响看错了。”
　　燕观澜：“……”你家魅境是这么万能的。
　　魅境与梦境有些相同，都是带有感情的映像，不同的是，梦境中的人死亡只会醒来，而魅境中死亡的人则是魂飞魄散。
　　燕观澜看见那两个蓝衫的人很是交好，“燕观澜”也是抓着“江亦辰”的手，“江亦辰”任由他拽着东走西走，年轻了一圈的“燕观澜”对这座茶楼似乎很是好奇，一直在研究茶楼的构造，一句一句地问着“江亦辰”，“江亦辰”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待到“燕观澜”不想转了，“江亦辰”才点了些菜品茶水和他坐在桌上。
　　大概是因为主角是“自己”的缘故，燕观澜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就仿佛……江亦辰当真是那个有耐心的人，他们当真如此相熟。
　　那种感觉很微妙，燕观澜想抓在手里，它却四散了。
　　江亦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燕观澜看着那相熟的二人，突然转头问：“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嗯，认识，是你在燕府的时候。”江亦辰夹住一颗花生米送进口中。
　　“这样啊。”燕观澜左手支住下巴，露出迷茫的神色。
　　魅境……当真可以这样影响人吗。

　　燕观澜趴在桌上，把半张脸埋在胳膊里，眼睛看向那二人，“江亦辰”还是比较冷淡的性子，“燕观澜”则欢快的很。
　　脑海中忽然记起来，魅境是心的映像，这个映像……是他的呢，还是那只魅幻之物的呢？
　　燕观澜揉揉眉心，感觉还是不懂，干脆整条眉毛都揉了揉，一时半会也捋不出头绪，思路就像线团，一点点缠绕着把自己打成死结。

　　那二人吃完了菜品，起身离去，燕观澜才注意到“燕观澜”的身上配了一把剑，剑鞘是平平的黑色，只有剑柄上才有些许简单的花纹，而“江亦辰”身上的剑和他身边人的剑是不一样的，“江亦辰”剑上华华丽丽地绘着金纹，身边人的剑鞘是纯黑的，只有剑柄上的“怀思”二字是红色的。
　　燕观澜直起身子，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拽了拽江亦辰的袖口，示意跟上去。
　　江亦辰没说话，只是很配合地起身。

　　那二人出了城，便御剑快速地离去，燕观澜跑了几步想跟上，却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小，后面却正有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将他带上了半空。
　　燕观澜看了看脚面，脚下踩着三春微风，那只揽着他腰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亦辰的气息传来，“他们应该发现不了我们，小心站稳。”
　　“嗯。”
　　燕观澜看着身侧飞快后退的景物，觉得“怀思”真好用，改天研究研究。
　　燕观澜垂下睫毛，看见了剑身，剑身是银白的，泛着冷冷的光芒，和红黑的剑柄区分地异常明显，让人看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这么个配色，这把剑也不是很好看嘛。
　　燕观澜兀自想着，却感觉身侧的景物不再后退了，剑身停止了，燕观澜踉跄着前倾了一步，直带的剑身抖啊抖的，差点把二人摔下去，幸亏江亦辰控制的好，二人才不至于落地。
　　江亦辰指了指前方，“出问题了。”
　　那二人被一群白衣人拦下了，二人背靠背握着剑和那群人僵持着，江亦辰随手屏蔽了二人的气息，带着燕观澜落地观战。
　　领头的白衣人叫嚣道：“两个毛头小子，还敢与我天极宗作对？你既然今天打我们少宗主，那今天就把命留下！”
　　“燕观澜”骂道：“你们少宗主？什么破烂少宗主，披着一张人皮，做着畜牲不如的事，我打他怎么了？小爷我打他都是轻的！”
　　那领头人显然夜知道自己少宗主干的事，索性不再和“燕观澜”对骂，出手就朝着“燕观澜”掠去，“小崽子，去地府骂去吧，人间不敢留你！”
　　“燕观澜”险险躲过，继续骂道：“你们天极宗这些老杂毛就懂得以大欺小吗？难怪会有这样的少宗主！”
　　燕观澜在一旁看着笑了，“这魅境做的还真像我呢，若我是那人，也是一定要骂一顿的，我管是不是能打过他呢。”
　　江亦辰点点头，“嗯。”

　　燕观澜继续盯着战局。
　　“江亦辰”一直没有说话，那领头人修为最高，剩下的白衣人修为也不弱，他们缠在一起很是棘手。
　　“江亦辰”一剑砍断对方腕脉，自己却同时被对方的长剑贯穿了肩膀，鲜血快速覆盖了左肩，又一脚踹飞趁机偷袭的人，对方人多，他虽修为略高于他们，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久便处于被动的局面。
　　燕观澜扶着树干，战局明显偏向于白衣人那一方，应该坚持不了多久，那二人便会完全受制于人，就是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不会有什么转机。
　　江亦辰抱着剑笔直地站着，即使是看着“自己”即将落败，也没有半分动容。
　　领头人的剑尖刺向了一人的胸口，他已是失了力气，想要闪躲却无路可退，四周空间都被封死，迎面是湛湛的剑芒。
　　剑的速度很快，燕观澜却像不受控制似的，离开江亦辰的屏蔽范围，生生撞开领头人的封锁，挡在了那人前面。
　　剑芒撕裂衣衫刺破皮肉，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江亦辰伸出两指捏住了剑身。
　　江亦辰迅速解决掉领头人，因为他们一直背对着那二人，那二人并未看清他们的模样，江亦辰拽住燕观澜挥手设了屏蔽，吼道：“你不要命了？！”
　　这是燕观澜第一次听见江亦辰吼出声。
　　燕观澜眼神懵懵的，他嗫嚅着：“我也不知道……心底感觉他们不能死，我就过去了……”
　　江亦辰像是懊恼又像是庆幸地揉了揉额角，道：“以后这种事我来就好了，你安分呆着。”
　　“嗯嗯。”燕观澜用力点头。

　　“江亦辰”先站了起来，他扶起“燕观澜”，二人衣衫上有多处破损，破口处没有线头，却有鲜血浸红了蓝衫，显然是剑芒所致，他们说着什么，燕观澜没有听清楚，想来无非就是刚刚他们出现又消失的事了。
　　江亦辰忽然问：“你刚才是给谁挡的剑？”
　　燕观澜眨眨眼，又抓了抓头发，“我不记得了。”
　　……这个魅境的功能着实强大。
　　江亦辰叹了口气，“我们跟上，他们要走了。”
　　燕观澜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大约是天极宗放弃了追捕，一路上都很平稳。
　　那二人没有再御剑，而是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沿着一条河。
　　日子缓缓慢慢地过去。
　　燕观澜忽然道：“前方有阵法。”
　　江亦辰问：“什么阵？”
　　燕观澜闭眼感觉，“不是危险性的阵法，大约是……护宗大阵。”说完看了看那二人，“约莫是他们的宗门？”
　　江亦辰眼神飘了飘，“大概。”又问，“还跟过去吗？”
　　“去看看。”大约，那里能找到这片魅境的情感主线吧。
　　再找不到，估计就不好出去了。

　　大约走了半天，燕观澜看见了那个宗门，鎏金大字写着“归云宗”，的确是那二人的宗门，燕观澜和江亦辰跟在那二人身后进去了，江亦辰开的屏蔽果真有用。
　　归云宗内灵花灵草很多，大都是清新的颜色，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很是养眼。燕观澜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种的花草，灵花灵草都娇嫩得很，花园被燕黎玖照料着，也不知道它们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忘了为什么了，燕黎玖拔了他花园里的所有花，而且……自己当时的反应是……拔了就拔了？燕观澜摇摇头，真是忘了。
　　不去想些别的，燕观澜认真跟着那二人走，归云宗修的很别致，别致得不像一个宗门，更像是一片园林，亭台楼阁皆具气韵。
　　燕观澜扯了一下江亦辰的袖子，问：“能飞上去吗？”
　　江亦辰简短道：“能。”
　　说完带着燕观澜升高，直到能俯瞰整个归云宗，燕观澜手指在空中一笔一划地画着什么，江亦辰在他身旁等着。
　　不多时，燕观澜停下了手指，道：“归云宗的建筑布局是按照星象来的，是个很好的星象，叫九星归一象。”
　　燕观澜指指下方，“九星归一象，不是说九星真的归一，而是一种趋近一体的趋势，八个方向的主星带着自己的属星向中流动，可以无限接近但永不归一。”
　　江亦辰点点头，他认得这个星象，这是他仅仅能记住的三个星象之一，此象一出，天下平顺。但他还是听着燕观澜说，在剑身上静默不动。
　　随后，二人落地，江亦辰收剑回鞘，那二人不知进了哪处楼阁，已经寻不见踪影了。
　　燕观澜瞥见一旁欣欣然生着的花，看到长势最好的那朵花，是一片清丽颜色中唯一的暗色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