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玉》荒牧流

13、所谓秘境

　　宗内秘境名“無”，充分体现了它的特点——简而言之就是没有规律。若认为它的“無”是虚无，那它就无中生有，变化出无量数事物，甚至设定好各种生物非生物攻击来人的逻辑；若认为它的“無”是太初，是万物之源，那它又会以虚空来面对来人，使人在其中游荡。

　　那是不是永远都走不出这个秘境了？

　　不，当真正焦躁绝望地产生这样的想法时，离开的道路也就打开了，只需要动动脑子找到这条路的位置，便能回到现世；或者还有一种碰运气的方法——

　　玉简到这儿就没了下文，颜玦拿过它去找季师叔问，季师叔说你先有运气找到后半段话，你才能有运气实践第二种方法，他无可奉告。

　　……好气。

　　……打不过他，更气了。

　　季师叔拎着颜玦的后脖领子不无怀念地讲，听说“無”秘境的无常作风和颜玦她师祖一模一样，他无缘见那位飞升的大拿，真是此生憾事。

　　颜玦倒是觉得，如果传言不假，没见到这样脾气古怪的长辈是自己的福分。

　　此时身在秘境里，一人一剑一灵兽终于摸清情况，默契地叹了口气。

　　三道清气无影无形，周遭的空白却如同被墨汁染上色的水，以三人为中心开始凝实沸腾，渐渐聚出形状，须臾就换了天地。

　　但这个天地……十分的让人一言难尽。

　　颜玦感受着让人皮肤龟裂的热气，尽力撑着防护罩，低头看看“咕嘟咕嘟”快乐地冒着泡的岩浆，抬头望见一片青青草地。

　　承影跃出火山口的时候还是一脸茫然，等到他踩在漆黑玄武岩上时，表情变成了“我嘞个大槽”，大叫出声：“我去，这不浑夕吗！”

　　隆隆的震动与液体翻腾声向颜玦的鼓膜发起进攻，她庆幸有心音通话的便利，指指草原再指指金红色的“湖”：“哪边是？”

　　承影往前踉跄了一步，低头看向旱地千里，神色复杂：“当然是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颜玦意会地点点头，看来这儿对他伤害挺大的，连头上青青草原的异象都不顾了。

　　两人并肩坐在块相对平整的地上，把腿伸在半空中晃荡，看着万仞悬崖之下，遍地焦土怪石、硫磺喷泉，一时无言。

　　雪豹不适应这种环境，早躲进空间，此时在里面“嗷”了一声。

　　颜玦小心翼翼地接话：“影哥，好不容易到你家一趟，您为我们讲解讲解呗？”

　　承影前所未有地严肃，眼神放空：“这就是所谓的浑夕山，曾经的特产是铜和玉石，现在屁都没有，只剩一群老不死的辣鸡和脾气差劲的火山。”

　　他顿了下，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猫下身警惕四顾，颜玦和小豹子大气不敢出，觉得防御罩里的氧气都稀薄了。

　　他警惕四顾一次，警惕四顾两次，到第三次的时候自己也意识到有些尴尬，摸摸鼻子坐回颜玦身边。

　　颜玦翻出浑夕秘境的简介，边看边说：“你越对那些怪物心存警惕，‘無’秘境就越叛逆地不肯把它们幻化出来。”

　　承影一反常态的严肃表情有所松动：“幸好幸好，当初我可是快被它们恶心死了，这个环境就让我够难受了，再加上那群混蛋就不用活了。”

　　“那你也得保持忌惮，否则‘無’就会再整事儿。为了咱们的安全着想，拜托你这几天神经质一点儿吧。”

　　“这个秘境真是麻烦。”

　　“要不是麻烦，师父怎么会选它来拉我后腿拖延时间呢。”

　　两人自以为聪明谨慎，边扯淡边探路，虽然脚程够快，却也花了两天才彻底望不到初始那座火山。

　　这两天非常难过，身体上有酸性气体和高温喷泉折磨，心理上有承影时不时的触景生情。

　　高瘦的少年人难掩厌恶地用脚踢开一块蛇蜕，说：“第三十六条肥遗，短短几百里路就有三十六条，这破地方不完蛋才怪。”

　　肥遗是种一首双身的怪蛇，是旱魃之兆，一条就能使一州之地化为赤土。这种大型生物作为蛇群首领自然不会是光头司令，周围总有成千上万小蛇依附生存。

　　不但如此，肥遗十分贪婪残暴，搜刮尽这贫瘠土地上的唯二产品不说，还经常降下灾厄，欺凌人族妖族，对反抗者施以诅咒。

　　本来此处生态环境就脆弱，怪物又扎堆、又没脑子地大量繁衍，资源估计会更加匮乏，竞争也更加激烈，不难想象当初承影还不是承影的时候，在这里讨生活的艰辛。

　　颜玦看着他那张阴郁脸，心里也不好受，十分想念他的俏皮话甚至是打趣挖苦，但显然他早就被秘境幻化的“故土”折腾得一点儿心思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