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劫》霂夜

59、幻阙

　　源被若残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住她。看向幻阙：“你是谁？对残做了些什么？！”幻阙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一贯妩媚的眼也没有了水色：“凡人，我是谁，与你何干。”

　　源被幻阙的话点燃了怒火，他一手扶着若残，一手伸出，狠劲地攥住幻阙的衣领：“少给我装清高！你到底是谁？！”幻阙玉手轻点，便挣开了源的手：“凡人，切勿对我不敬。不然，你也许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源正待要发作，怀里的若残却轻颤了下，睁开了眼。虽仍止不住的哽咽，但已平静了许多：“源，稍安勿躁……”她转向幻阙，眼里爱恨交织，过了许久才开口道：“阙，为何只有你一人来？焕……”

　　说到这个名字，若残的声音出现了微的波动，但马上又被压下去：“焕，他人呢？”幻阙本就失了水色的眼更黯淡下去：“焕，焕他……他消失了，他已经，去了彼岸往生……”听见这话，若残喉头一阵发紧，更多的却是疑惑。

　　“消失？往生？你是说，焕死了？……可、可是，焕不是神诋么？神诋，不是永生的么？又怎么会，死？”若残的话音刚落，幻阙的眼突地有了焦距，死死地盯住她，一步步走过来，没来由的令若残有些害怕。

　　“你还有脸问！残焰，你还敢问我？！”她咬牙切齿地开口道，脸上是深切的仇恨神色，惊得一旁的源也吓了跳，不敢出声：“残焰，焕，焕是被你害死的！你听见了么，绛焕是因为你才会消失的！”

　　拼尽全力吼出这一句话，幻阙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伏倒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眼角却仍死死盯着震惊了的若残和源。只见若残蠕动着唇，神色前所未有的伤痛和不可置信，过了好久才嗫嚅着说了一句：“真、真的么？”

　　若残看着狠狠瞪着自己的幻阙，咽了咽口水，忽地身子一晃，再也站立不住的摇晃着倒下，幸好源上前一大步，伸手接住了她。下一秒，若残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源……焕，焕死了……焕，因为我死了，是我害死他的……是我……”

　　源蹙眉看着若残，听着她说的话，过了许久，似是下了决心似的，源轻声开口：“残，不论如何……请先告诉我，‘焕’，是谁。”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拂开若残鬓角的碎发，嘴里的气息呼在若残脸上，令后者一瞬间红了脸。

　　若残安静的躺在源的怀里停止了哭泣，眼角犹自有着泪痕，眼神却变得坚定：“阙，我无法跟你走。”她说着话，眼却看着源，眼里有闪烁的柔情一掠而过，“因为在这里，我还有未了的事、未了的情，我无法割舍下这些……”

　　她站起来，面向着幻阙，眼神明朗：“所以，阙，虽然我忆起了所有该记得的，但是，这一世的记忆，要远远的胜于从前。所以，我不能忘。所以，我不能走。”她转回身环住源，闭眼喃喃般的语气说道：“所以，我要留下来，将这一世的记忆，完美结局。”

　　幻阙和源都怔了下，却还是幻阙先反应过来：“哈……结局？你要结局，我给你结局，那不就行了？”她伸手如电，迅捷地向源袭去，带起凛冽的风声。不出所料的，若残挺身挡在了源的身前，神色安然。

　　幻阙的手在若残面前硬生生停住，僵持了一会，幻阙颓然放弃，开口时却已带哭腔：“残焰！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以为你可以这样安然跟这个鲛人在一起么？焕是因为你才死的，你现在连他死时的遗愿都不肯实现么？！你不要太过份！唔……”

　　她连退几步，素手捂住脸，哭出声来。若残看着幻阙的举动，眼里流露出一种深切的悲痛，更多的却还是坚定。她抬头，对着紧蹙眉的源开口：“源，别管她……我们、我、我告诉你，焕是谁。”

　　“我，不是楼兰人。我是守望楼兰的神诋。”说到这里，源神色瞬间变得惊恐起来。“而幻阙，和焕，就是和我一起守护楼兰的神。焕是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圣守望者’，可是，我却在多年以前，对他的有了友情之外的感情。”她顿了顿，继续说话，眼角却瞟着幻阙的方向。

　　“焕和阙是兄妹，可任谁都能看出来，阙爱焕。而我正在狂热的追随着焕，却竟然没有发现。最后，焕不顾逆天和我在了一起，却也因此令曾经与我朝夕相对的好友阙和我反目。然后，我为了阻止上天迁怒于焕，不惜将供奉天火的圣坛损毁，以此换来了上天对我的迁怒，和之后的一世放逐。”

　　若残看着源笑起来：“在这一世里，我遇到了很多人，很多，和神殿里狐媚的阙、冷然的焕完全不同的人。我终于知道，我对焕的感觉，从来不是爱情。”说到这里，她的语气终于有了些波动，“我原以为，我可以在一世浩劫之后回去告诉焕，却……”

　　她的声音变得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反是久未开口的源出声道：“却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是么？”若残闭着眼点头，下一秒，源却突然爆发，“你刚说的是什么，你知道么？！残！”他的手紧紧抓住若残的肩，扼出两道白印。

　　“你告诉我，你以前爱过另一个男人，现在又说爱我！你说的话，我到底该信哪一句？！”若残被源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却在醒悟了他为何生气之后挥手打落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每一句！源，我说了，那不是爱！说到底，你是不信我说的了？！”

　　源被噎住了，若残回头看了眼幻阙，然后像是在对着幻阙说话一般，放轻了声音开口：“我爱的，从始至终只有你，源。而从前的焕，和渊，都是幻影，知道么？”她看着呆住的源，手按住自己的心口，低声，“曾经，现在，以后，这里，都只有你一人。”

　　她轻声叹息，然后将头靠在源的肩上，阖上眼，梦呓般喃喃：“我爱你，源。”与此同时，身后的幻阙起身，眼里燃烧着熊熊的仇恨，向着若残一步一步走来，嘶声开口：“残，既然你不愿去，那么，就跟你面前的这个鲛人一起去冥界吧！”

　　话音刚落，幻阙手里精致的青魂猝然出手，直刺向面前相拥的两人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