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红妆奉韶华》姜音

46、杞王府养大的人

　　一支琉璃碧玉钗，静静地躺在锦盒内，周身泛着莹莹青光。
　　粟儿深吸一口气，坚毅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支钗。皇后送的东西，她应该早就想到不会那么廉价，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昂贵。
　　从锦盒打开的那一刻，粟儿发现赵景的神色就不对劲。
　　不等她多考虑，赵景率先开口了。“这礼可不是一般的贵重，本王竟不知粟儿的魅力原来这么大。”
　　话里话外，无不透着一丝咸酸之味。
　　此物，虽然看上去贵重，但他也不至于这么酸溜溜吧？
　　直愣愣地瞧了一会儿，他将锦盒重新合上，放于原处。
　　“本王还有事，就先回了。”
　　赵景看也不看粟儿，转身迈出了这里。
　　粟儿怔在原地，望着门外发呆。
　　一路心事重重的赵景，回到书房，便招呼陈宵进去。
　　“你去调查粟儿回来这几日，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切记，要秘密调查！”
　　陈宵虽有疑惑，但最终没有问其原由。
　　他走后，赵景在书房待到深夜。
　　白天见到的那支琉璃碧玉钗，令他心存余悸。
　　粟儿不认识那钗，可他却记得，那是去年端阳节，西域使臣进献的宝物，一共有两件，一件在皇祖母那，另一件在皇后那。
　　皇祖母在薨逝前，将那宝物赐给了照琪。而现在粟儿手里的哪件，极有可能是皇后的。可是，粟儿素来不认识杨明秀，为何......
　　想到这里，他没有勇气再往下想了。一切未知，只能等陈宵回来，才能真相大白。
　　夜深露重，今夜无月。
　　书房外，不远处的榆树下，粟儿衣着单薄，静静地站在那里。
　　自从赵景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的神情，她就感觉到了事情并非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皇后赠送此物，到底意欲何为？雪无霜的本事，她自是清楚的。至于杨皇后，她也听说这个女人狠辣、善妒。这些年，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如今她女儿家的身份摆在台面上，这个女人立马就送了贵重大礼。眼下，她依附杞王府，可谁不清楚杞王府与杨氏不和，杨氏更是因为赵景比太子优秀，从而处处坑害。
　　每每想到他已指婚，粟儿心中万千失落。
　　或许，她也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翌日一早，粟儿本打算是要与赵景短暂告别的，却意外碰到风尘仆仆从外面归来的陈宵。
　　他看到粟儿，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但是很快掩饰过去。朝她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便直奔书房去了。
　　粟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有些着急。
　　她今天要送阿诺回西川，临行前，势必要与赵景报备一下的。不像从前，老王爷身子不好，也不大管她的行踪。如今，杞王府换了主子，她还是得谨慎些。
　　果然，如她所想。
　　陈宵从书房出来，一脸冷肃地盯着她。
　　“王爷让我叫你进去，他有话要说。”
　　粟儿今天着一袭素色衣衫，淡雅脱俗。等她进去的时候，正坐于书案前的赵景，目光有短暂性地在她身上停留，随即收回。
　　粟儿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缓步走过去，才发现他面前的书案上放着一封拆了的书信。
　　“不知王爷一早唤属下所谓何事。”
　　她心神淡定如常，俯首毕恭毕敬。
　　半晌，案后的赵景，微掀唇角，慵懒出声：“粟儿，你在王府生活，可有十五年吧？”
　　粟儿依旧垂着脑袋，沉静回应：“是的，王爷。”她从出生到现在，已十五年有余。
　　抬眸时，正巧对上赵景那双清透漆黑的眸子，他在想什么，她一时猜不透。
　　只见他缓缓起身，来到她面前，低眉俯视着她。
　　“你是我杞王府养大的人，心也该向着杞王府，至于其他人，他们与你并无多大关系。”
　　本来很平常自然的话，冥冥中却像锤子一般，一点一点敲击在粟儿的心上，钝疼钝疼的。
　　是啊，那时候，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就被赵世荣带回王府。不仅有一半的功夫来自这里，她还一直把这里当成家。这里有她的童年，有她的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粟儿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眸，清澈晶亮的瞳仁，对上赵景那张俊美的容颜。忽然地，她咧开嘴，莞尔一笑。
　　她这样的举动，弄得赵景一时万分错愕。俊脸刷地红了一片，继而扭向一边，努力平复内心动荡的涟漪。
　　“王爷，怕是误会什么了。”
　　粟儿故作坦然。
　　“老王爷对粟儿有恩，粟儿在王府长大，对这里有着别样的感情。您觉得粟儿会是一个昧着良心的叛徒吗？”
　　她的笑容，始终挂在嘴角，却透着些许凄凉。
　　赵景回过脸来，她已经走到门口，迅速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她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知道，他言语中无意伤害了她。
　　直到两个月后，宫中传出太子娶亲的消息。他在承懿宫外，看到了一袭外族装扮的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