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红妆奉韶华》姜音

30、粟儿受难

　　耶律承齐在重华殿一直等不到穆洛南，内心开始不安起来。
　　阿诺平时大大咧咧，如今倒是沉得住气。
　　宫婢上了一些糕点和茶水，她一边吃一边等，悠哉悠哉。
　　“王太子何时能回来？”耶律承齐按奈不住，朝候着的宫婢们发问。
　　阿诺慢悠悠地咽下最一口糕点，淡淡地朝他睨了一眼。这么心急！
　　宫婢不敢怠慢，低声回道：“王太子通常是巳时回来，这会想是去了王后宫里，所以......”
　　“王姬住在哪宫，快带我去。”耶律承齐任何时候，都不像现在这么心焦，冥冥之中像是感应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说完，也不管阿诺，拉着那宫婢就往外走。
　　阿诺一看不对劲，糕点也不吃了，抹了一把嘴，快步追上去。
　　果然，他料想的没错。
　　此时，粟儿不在自己的宫殿，连同穆洛南都在斓曦殿。西川不像中原大国，公主受封还要选择良辰吉日，朝臣贺拜。但见主母长辈，却是一样不能马虎。
　　阿诺和耶律承齐还未靠近斓曦殿，老远就听到摔东西的声音，以及难入耳的辱骂声。
　　耶律承齐同是生在皇室，自然清楚后宫女人的争斗、刻薄。不觉脚下一顿，紧跟着心漏了一拍。他在担心，是粟儿在受罚。
　　同行的阿诺，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让他在此等候，自己进去看看情况。
　　慕容桑珠没有慕容闵雪那般好命，天生一副倾城容颜，倒也生的可人。虽然都是慕容氏的后代，她却没有养蛊的能力。从小她就一直妒忌，有那么一个完美无瑕的阿姐。故而，人一去，她就求着族长嫁给穆笙当继夫人。
　　本以为，此生最恨之人从此消失，再不碍眼。却不想，上天偏与她作对，那个女人的孩子还活着，竟然回来了。最令她气愤的是，这个孩子的那张脸完全就是复制那个女人，甚至还要惊艳几分。
　　看着殿中地上跪着的女子，慕容桑珠宽大衣摆下的手紧握成了拳头，一双眉眼迸发出怨毒的神色。
　　然而，这一幕谁也没看到。
　　这些年，身在王宫的她，一直扮演着好主母、好妻子、好母亲的角色。所有人都知道西川的继王后，善良大度，宽和待人。
　　如今，怕是多年积累，一朝瓦解！
　　阿诺平时不太待见这个婶母，所以她并没有直接进去的打算，而是让守殿的宫婢进去叫穆洛南。
　　才不过一会儿，就见穆洛南面露淡笑走出来。
　　阿诺见他这幅样子，大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瞎紧张了！
　　“你来了。”穆洛南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里面什么情况。”　阿诺一下子收起了往日的嘻嘻哈哈，穆洛南差点有些不适应。
　　“没什么，阿母正给清河阿姐说一些宫里的规矩。”
　　“讲规矩，需要跪着听吗？！这到底是你们西川的规矩，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耶律承齐突然冒出来,沉声质问。
　　穆洛南一时有口难辨，紧锁眉头看向阿诺。“阿姐，他是？”
　　阿诺有些为难，敛目轻道：“以后你就知道了。”说着，眼神朝斓曦殿望去。“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她，当然指的是粟儿。虽然事前知晓她王姬的身份，但她恢复真正身份后，便再也未见过。
　　“可能，还要一会儿。”穆洛南不确定地回应，明显地底气不足。
　　耶律承齐一张俊脸冷到极致。
　　三个人杵在斓曦殿外终究是太惹眼，最终还是穆洛南提出：“去昭华殿吧，那是阿姐的寝宫。”
　　阿诺朝耶律承齐看过来，他不言语，默然应下。
　　昭华殿坐落于斓曦殿的西南角，与先王后的承恩宫只一墙之隔。西川王将其安排于此，目的十分明显，他的心里始终爱着慕容闵雪。
　　如今，他和她的女儿失而复得，自然要得到最好的。
　　“哇，好气派！”才一踏入昭华殿的地域，阿诺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诺大的宫殿前，栽满了不知名的花草。因为未到季节，只有茎叶随风摇摆。
　　耶律承齐闻言，直摇头。
　　这都能撑得上气派，果然是没见过大世面。
　　“这是芙蓉吧。”近了，阿诺弯身仔细瞧了瞧，朝穆洛南问。
　　那穆洛南整日待在自己宫里，要么外出练马，哪里会来这个地方。经阿诺这么一问，他直接蹲下身子，捻着一颗，道：“我不是很清楚，这应是父王命宫人栽植的，看样子养了许多年。”
　　许多年么，王宫这么大，叔王为何要单独在这里栽植？她在心里疑惑，看向耶律承齐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怀疑。
　　莫不是早就知道婶母有一个在世的王姬？
　　“王太子，宗姬，王姬去了王后宫，现下不在殿里。”忽然从几步远的昭华殿跑出一个宫婢，上前对他们一一行礼。
　　耶律承齐冷漠地站在一边，穆洛南阿诺相视一眼，转而阿诺走近耶律承齐轻声道：“咱们先去阿洛的宫里等候。”
　　闻言，耶律承齐有些犹豫。
　　想起刚才，他在斓曦殿外窥到的一幕，心就发疼。看来粟儿待在这里，只有受苦受难的份。
　　在他的印象里，粟儿是个无拘无束、独树一帜的奇特女子。如今，虽然绫罗锦缎加身，美味佳肴供着，可却是困于笼中的金丝雀，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他们刚走不多时，粟儿就从斓曦殿出来了。
　　这斓曦殿的主人，从她见到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不起来。总觉得那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在用恶毒的眼神盯着她。
　　粟儿的预感没有错。
　　慕容桑珠一听说是那个受尽荣宠的女人生的孩子回来了，当即摔碎了殿内的珍器。她的一生沉迷，除了穆笙这个男人，便是世上的奇珍异宝。
　　如今，她愤恨地摔毁了自己的最爱，可见这个女人是多么的恨粟儿以及她的母亲。
　　“王姬回来了。”粟儿提着宽大的裙摆，才踏上殿前的台阶，守殿的宫婢就迎了过来。
　　粟儿点了头，任由宫婢扶进殿。
　　今日她实在有些乏了，在斓曦殿跪了近半个时辰，膝盖早已又酸又木。自小在中原那些年，虽说是孤儿，但却无人敢让她轻易下跪的。如今回来，竟遭了这待遇。
　　粟儿想想，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进了内殿，往榻上一躺，闭目就要休息。
　　忽然，伺候她的宫婢阿樱，从外面蹑着脚进来，在她身侧轻声道：
　　“王姬，是不是累着了。奴婢在外面等您好大一会儿，不想王姬已经回到殿里了。”
　　正闭目养神的粟儿，倏地睁眼，神色冷冽瞥向她。“等我作甚？！”
　　阿樱心下一惊，头垂的更低了。战战兢兢回话：“方才，王太子与宗姬来此寻你，见王姬不在，便先回了重华殿。”
　　闻言，粟儿从榻上坐起，怔愣片刻，便匆匆出了昭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