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彼此交心 ...
-
那口无遮拦的妃子,再不敢出声。
殿内,静的掉跟针都能听见。
杨皇后见场面有些僵,作为后宫之首,再沉默下去就不合适了。
“好了,母后也累了,萧嬷嬷伺候着回宫吧。”
搀着柳太后的萧嬷嬷点头,扶着人慢悠悠地走了。
亲眷们这才纷纷收回视线,欣赏表演。
杨皇后倨傲地扫了一眼下首的嫔妃,眼神恶毒的能杀死人。除了陈贵妃面色如常地瞧着下面的表演,别的皆垂了脑袋,犹如受刑。
柳照琪领着粟儿回了自己的位子,等待着宫宴接近尾声。
表演很精彩,粟儿却没有心思观赏。
子时一到,所有亲贵从琼华殿奔了出来,观看礼花。虽然下着鹅毛大雪,仍然挡不住新年的气氛。五彩斑斓的礼花,接踵映满整个夜空,更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脸。
赵景不知何时,站在了粟儿身边,最后一片礼花消散之前,他不小心碰了一下粟儿的手,软软的透着一点凉意。
粟儿感觉有人碰了自己,本能地回头,连带着心也跟着惊了一下。
礼花照亮了赵景那张儒雅的面庞,而她平静的心没来由地起了涟漪,很快地转移了视线。
宫宴结束,离开。
雪渐渐小了,地面积雪却厚了。
出了宫门,送了柳照琪姐弟上马车后,两人相视一笑,极其莫名其妙,又带着几分尬意。
“扮女人是不是很不习惯?”赵景突然这么一问,粟儿不由得红了脸。
她很想告诉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姑娘,但过多的顾虑,话到嘴边,又放弃了。
他们并肩而行,俊男美女,行在街上,成了一道风景。马车不急不缓地跟在身后,迎着微风,步伐慢慢悠悠,踩着积雪,浪漫又有情调。
这样的经历,两个人都是初遇,却各怀心思。
路上行人稀少,街边的小酒馆却是客朋满至,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赵景突然停下脚步,对身边的粟儿道:“今日除夕夜,难得你我,一起小酌一杯?”
不等粟儿应下,他又对赶马车的家仆,吩咐:“你先回府。”
二人一前一后,往小酒馆走去。
不远处有几双眼睛正朝这边望来,粟儿适时止步。侧目,却对上那人灼灼的目光。
赵景已经进了酒馆内,见她没有跟上去,回身叫她。粟儿一回神,再望回去,那里已经空空如也。难道是她眼花了,可明明瞧见就是他。
他,就是耶律承齐。
隔段时间的消失,再莫名地出现,这个人的身份愈发的高深莫测。
粟儿在赵景对面坐下,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的画面。他身边跟着好几个人,像是他的保镖,既然是商人,有保镖相随也是正常。
“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小二上了一些下酒菜,又上了一坛陈酿女儿红。赵景与她斟了一杯,又为自己斟满。见人从进来一直心不在焉的,略显好奇。
“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人都好奇怪,他们的眼神不时地往这边飘。”粟儿不说,赵景还没在意。经她一提醒,确实很多吃酒的男人和女人,眼神有意无意地飘向这边,还小声谈论着什么。就连掌柜的和店小二都不例外。
赵景收回视线,柔润的目光对上粟儿,波澜不惊道:“他们一定是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才会有如此夸张的表现。”
粟儿被他巧妙的解释,惊得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赵景优雅地夹了一片熟牛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其实,我很好奇,你的父母长什么样,能生出你这样的男人。”
他在打趣她?
粟儿脸颊不由地红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去。
“害羞了?”赵景说完,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粟儿定了定神,端正了身子,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我是孤儿,从未见过生父生母。”
这一刻,她像个男人一样,努力地想要与那抛弃她的人撇清关系。
赵景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握着酒杯的手,定在了那里。
半晌,他微微叹了一声:“咱们如今成了一样的人,生养过后,还是离开了。”
粟儿凝望着他,眼底多了一丝心疼。
幼年丧母,寄养宫中,好容易成年,不过一年,父亲也撒手人寰。外人看来,他风光显赫、位高权重,实则风口浪尖、朝不保夕。
连饮了两杯后,他淡笑道:“不说那些不愉快的话,着实扰人心情。”
粟儿不敢喝太多酒,她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宫宴上,只顾伺候柳照琪,滴水未沾。此刻,已经饥肠辘辘。
“小二。”粟儿抬手示意,店家小二小跑过来。
赵景以为她要结账走人,刚放进嘴里的牛肉,来不及嚼一下,便怔愣地盯着她。
“有没有面,或者可以解饥的食物。”
“有的,马上给您准备。”
小二应下,转身去做。
赵景放下筷子,很是内疚道:“今日委屈你了,一定饿坏了吧?”
粟儿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间露出少女的娇羞。“没有没有。主子的事,做奴才的哪敢说个不字。”说此,娇俏的眉眼,自然眯成了一条线,白净的肤色,透着淡淡的红晕。
这样的人,摆在眼前,再说是男人,谁信啊!
不好,又出幻觉了。赵景脸色异常难看,连灌了几杯酒,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时,碰巧小二端着面上来。转移了粟儿的视线,以至于她并未察觉赵景有什么不对劲。
两人待到丑时,才起身离开。
赵景有些微醉,粟儿搀着他出了酒馆。寒风阵阵吹来,顿时清醒了不少。
街上静悄悄,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声。
“粟儿,你的眼睛是本王见过最明亮最好看的。就像夜空中的繁星,熠熠生辉。”他低着头,在她耳畔轻喃。
粟儿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她眼睛好看,心里自是乐开了花。羞怯之下,忍不住回他一句:“王爷的眼睛,也是粟儿见过的所有男人中,最好看的。”
然,他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听清楚没。她也没能等到下文......
翌日,天晴。
一大早,赵景就进宫去了。
粟儿先给段茗章拜贺新年后,才去了国师府。
雪无霜被赵煜请进了宫,只有冷香和浣纱在。她依旧一袭黑红男衣,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红丝带轻束,看起来清清爽爽。
正堂内,杂乱无章地摆放着一堆官员们送来的年礼。粟儿闲来无事,拆了一些察看。
浣纱去准备吃的,冷香则候在一边暗自伤神。
从她见到粟儿的第一眼开始,便动了心。如今她觉得一切变成了泡影,紧跟着梦碎了。
“冷香,这是夜明珠吗?为什么看着这么小?”粟儿忽然叫她的名字,冷然抬眸,就见她正举着一颗小珠子研究。
冷香犹豫着不知道该上前,还是装作没听见。只觉得脚下重如千斤,行路艰难。
就在这时,浣纱领着阿萝进来,还端着很多好吃的。
“少主,吃点东西吧。”阿萝将吃的摆在了桌子上,过来唤她。
浣纱注意到冷香情绪不对,寻了借口拉她出去。
后院的鸢尾花不畏严寒,依旧挺立绽放。一阵风吹来,百余颗随风摇曳。
冷香握着剑的手,泛着黑红,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自从少主生辰那日开始,你整个人就像变了一样。做任何事都是心不在焉,拖拖拉拉。”浣纱比她年长几日,行事沉稳,心思缜密。
发现好姐妹情绪失落,义不容辞地站出来了解真相。
冷香生冷惯了,容易一根筋。行为处事,阴狠毒辣,不讲情面。
然而此刻,她终是柔软了一回,肯与人交心。
“因为那日,我发现一个秘密,导致我的心掉进了冰窟一般。”她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些失控。右手抓着心脏的位置,声音带着哽咽。
但她所说的秘密,引得浣纱有些惊讶。
“我冷香自知是奴婢,一生奉献主子忠诚主子,如有二心不得好死!可我竟不知廉耻地妄想爱慕少主,谁曾想她竟然是个女子。”动情之处,她异常淡定。像是一个被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感情。
浣纱听出来了一二,有些心疼她。但有些话,她也憋了很久,该释放了。
“少主一直都是女子,我以为你是知道的。她之所以扮作男人,多数是为了方便而已。她居于杞王府那个地方,女子出入难上加难。这些年,要不是主人给赵世荣下了毒,咱们少主早就暴露了。”
冷香顿时没了开口的勇气,无辜地看着浣纱。
“养天下至毒——金蚕蛊,必须是少女的体香为引。从她带走蛊苗,我就知道她是女子。这几年,她的成长、果敢,我们大家有目共睹。夜夜坐镇烟花之所,你以为一个男人可以吗?!”
冷香瞬间解惑,却心有不甘。“可是,我......我就是喜欢他,我不甘心。”
“好了,再不甘心,少主也是女子。咱们是同性,断不可生出别的心思。”浣纱握着她的肩膀,淳淳善诱。
事情发展成这样,只能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