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鬼》别春风

21、七殺赌场

　　吴夫人的话疯癫又认真，众人的情绪不由自主被带动，半信半疑观看台上发生的一切，竟无人阻拦，在她的手碰触戚烟腿的一瞬间，看客们猛然倒吸一口气屏息。

　　全场安静——

　　扫兴的是，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任何他们想看到的场景。

　　被贴上黄符的戚烟不但毫无反应，没有不适，还淡定的将自己脸上的纸撕下，一脸无辜与不悦。
　　她蹲下身子，礼貌的将纸还给了失了力气，此时瘫坐在地上的吴夫人。

　　“吴夫人，节哀顺变，您该回去好好休息。”

　　看见自己苦苦求来的道符竟然无任何用处，吴夫人难以置信的摇头叫喊。

　　“不是的，不是的，是你杀的，是你杀的！就是你杀的！一定是你道行太高这符才不起作用！是你杀了老吴！”说着她竟伸出双手，不管不顾，势要将她气死一般，前倾冲向戚烟。

　　戚烟瞳孔内疯女人狰狞的面孔越来越大，由于晚礼服的限制，行动不便，她想向后退，却正好被裙子的后摆卡住，动弹不得。

　　暗叫不好，当女人的指尖点触到她的脖颈时，熟悉的气息再次将她萦绕。

　　魏澈将她整个人从正中央拽向一侧，她猛然撞向他的胸口，一阵眩晕。

　　吴夫人扑了个空，由于强大的惯性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戚烟因为大脑受到撞击，空白两秒，恍惚间听见他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道：“抱歉，是我的失职，不会再有下次。”

　　戚烟缩在他怀里，仰起头望着他他棱角分明的脸，思绪翻涌，鼻头发酸，最后又被她生生的压了回去。

　　很快，不知是酒店的保安，还是五爷的人，三五个壮汉奔跑而来，将前来闹事此时已倒在地上的女人半拖半拽的“请走”。

　　吴夫人双臂被人扣住，双脚在胡乱的踢拉，嘴里依旧是尖锐的喊叫。

　　“你是怪物！你是怪物！我没疯我没疯！”

　　事已至此，宴会厅内的人终于彻底的看清，这吴夫人就是来故意滋事，至于原因，难道让他们去理解一个疯子吗？

　　魏澈扶着戚烟慢慢下了台，魏正邦在台上又简短的表明了立场。宴会厅内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听说吴总死后，吴夫人就变成这样了，真是伉俪情深，这都疯了。”

　　“什么伉俪情深，你还不知道呢吧，吴永丰生前立了份遗嘱，你猜怎么着？”

　　“啊？”

　　“遗产继承人的那栏上没有吴夫人的名啊，只写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三儿子的名，你说奇怪不奇怪。”

　　“怪不得她要来闹这么一出，一朝一夕间家产全拱手让人了，能不疯吗。你说，这老吴一家该不是被下了什么降头吧？”

　　“不好说，你看她现在疯疯癫癫的，哪句真哪句假都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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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正邦下了台，身边立马围来位与他年龄相差无及的男人，向他鞠躬示意后，恭顺的开口喊了一声，“五爷。”

　　魏正邦乌黑深邃的双眸望向另一侧的一男一女，眼神里透着思疑。

　　“都打听到了？”

　　中年男人回道：“打听到了，现在宴会厅里都在传关于小姐的古怪传言。”

　　“什么传言？”

　　“这……”

　　魏正邦口气严肃：“说！”

　　男人犹犹豫豫，还是开口说道：“他们说小姐是妖怪，身上有吃人的邪术，赌场里和她一起赌过的客人都是大赚一笔后，忽然惨死。”

　　“凭据呢？”魏正邦不解的皱眉，他从来不信鬼神传说，只信证据，只信自己。

　　“没有，按照阿澈交代过来的消息，小姐平时除了去赌场，鲜少出门，更别说去作案或者对其他人动手脚。”

　　魏正邦听完，视线依旧落在远处戚烟和魏澈的身上，眼神看不出情绪，片刻，对着中年男人吩咐道。

　　“你另外找人暗地里再查查她，先不要让阿澈知道，别搞出岔子。”

　　“知道了，五爷。”

　　言毕，魏正邦将脸上阴沉的表情褪去，一步一步往远处两人的方向走去。

　　魏澈最先看见来人，从戚烟身旁侧开半个身子，让出空间。

　　魏正邦走到戚烟的身前，扭过头，阴沉着脸，微怒道：你就是这么保护小姐的？”

　　魏澈没有反驳，默认的低下头。

　　戚烟见状，拉起魏正邦的衣角，急着解释道：“五爷，是我让魏澈去换衣服的，你别怪他，而且我也没有真的怎么样。”

　　魏正邦正色道：“他没保护好你，就是他的错，你不要为他辩解。”

　　他的语气果决，戚烟没再继续说话，而魏澈也仅仅就是站在一旁。

　　“今晚你带着小姐先回去。”

　　魏澈点头：“是，五爷。”

　　魏正邦全程虽未将脾气发在她身上，可是戚烟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肯定已经让他产生了想法。

　　吴家人的突然出现是她始料未及的，还有那种由来不明的道符，都让她萌生了无数不确定性的想法。

　　担心自己久留会有更多意外发生，她便没有再开口说过话，任由魏澈带着她离开晚宴。

　　回程的车上，司机开着车，两人无言，一直沉默到他将她送回房间。

　　魏澈照常在房间和浴室间走动，将一切准备妥当后准备离开。

　　戚烟在他关门的刹那，小声说的一句“谢谢你”最终随着关门声消失在空气中。

　　戚烟待人走后，正准备转身去浴室洗漱更衣，大脑忽然毫无预兆漆黑，双腿一软，砰地一声躺倒在地上，逐渐失去了知觉。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钟，戚烟想，她可能是真的中招了。

　　走到楼梯口的魏澈敏锐的听见了一阵闷声，飞快的转身往回跑去，推门而入时，只见她穿着今晚还未换下的礼服，闭着眼，整个人侧倒在地摊上，似是晕了过去。

　　他大步跨过去，蹲下身，将她半身搂了起来，探了探动脉，并无异常。

　　魏澈本能的向房间四周观察，当感受到一丝又一丝细微的寒风划过脸颊时，他才发现房间的窗户被人打开一个缝隙。

　　权衡之间，他选择将她横抱起，移至床上。

　　魏澈最先拨电话，叫来医生，随后吩咐佣人将小姐的衣物换下。

　　安排好一切后，走回她的床边，以他的观察，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细细检查后也无任何生病迹象，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晕倒？

　　只一瞬间，他的脑内忽然闪过今晚闹事女人的说的话。

　　之后，他低头盯着她似是睡的静谧的脸看了许久，喃喃自语。

　　“你究竟是谁，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此时，正对自己感到不解的吕祭待在窗外，听着屋内的动静，自骂道，她跑什么？这男人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又不一定能看见她，她为何要忌惮他，真是自乱阵脚。

　　今夜，吕祭见墨砚里的血色泽暗淡了许多，便想来探个究竟，没想到刚好碰上戚烟晕倒。正要踏进去帮忙，就见这个男人冲了进来。

　　男人几乎没离开过戚烟身边，她又一直处在昏迷状态，吕祭料想今晚不会有机会进去后，便不动声色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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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在医生的诊断后，表明她除了体温异常低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可疑的症状。她的情况，只是睡的比较沉。

　　魏澈将其他人遣走后，独自一人留在了房间里。

　　魏澈静悄悄的走到她的床边。

　　凌晨时段，他站在一片黑暗中，望着床上躺着的女人，双目异常的明亮。窗外树叶摩挲间发出沙沙声，她的呼吸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

　　他就一直看着，看着，看着她的双眉一点点的紧凑，看着她的身躯开始阵阵颤抖，看着她忽然伸出手拽住他的手掌，闭着眼似乎在拼命抗争，在混沌的意识下嘴里吐出无助的呼喊。

　　“魏澈，我冷……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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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烟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一场真实的让她感到恐惧的梦。

　　梦里她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一群人的视线下，冬日的寒气一点点凝聚在她的头皮，她冷的瑟瑟发抖，却无处可逃，四周不断的传来讥讽和嘲笑的声音。

　　“戚小言你这个没有妈妈的婊.子！”

　　“你们知道嘛，戚小言其实是他爸的媳妇，哈哈哈。”

　　“戚小言，你怎么还有脸来学校上课啊，我要是你，早就没脸见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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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推搡着她，她在人群中被摇摆。她摇头，努力对着他们澄清，对着他们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我不是！”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为什么？

　　她无助的看向人群中站立的一个女生，她只和她讲过，她只和她诉说过那些父亲试图对她做的恶行，她以为她不会告诉别人，她明明答应过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以为她们是朋友。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帮她解释，为什么她也会站在这群人里来指责她。

　　她明明是受害者，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转眼就成了旁观者口中的原罪，被人堂而皇之的诟病。

　　她的解释，最终换来的是他们更难听的羞辱。

　　“你们是不是有病！在这里欺负女同学！都给我滚开！”

　　叶晨将校服外套盖到她的头上，拿着扫把一个接一个的赶走她身旁围聚的人。

　　“戚小言，你还好吗？你别理这些无聊的人。”

　　他像一束光，骤然照进她的生命，他站在她的身前，温柔的给予她从未有过的安抚。

　　后来，欺负她的人依然没有减少，她害怕影响他，总是刻意躲着他，他发现后，就在放学后堵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他问她：“戚小言，你为什么老躲着我？我又没欺负你。”

　　“你别再和我说话了，会连累你的。”

　　叶晨满不在乎的说道“戚小言，学校里的传闻至少我不信，所以你不要在意他们说的话。况且跟我做朋友，又不会少了你一块肉。”

　　然后，他们就成了朋友，他会每天放学来找她，笑呵呵的对她说：“戚小言，我送你回家吧。”

　　他会在她被人欺负后，替她出头，安慰她：“戚小言，别哭，我陪你。”

　　日子久后，她将所有的一切一点一点的告诉了他。

　　她告诉他，她最恐惧的事就是回到那个姑姑不在的家，她告诉他，她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的门锁的不够结实，她告诉他，她其实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她再次，全无防备的相信了一个人。

　　直到高三毕业前的某一天，叶晨忽然对她说：“小言，我虽然只有妈妈，但是我妈妈人很好的，她已经同意了，我带你走吧？”

　　她以为那是他安慰她的玩笑，可她却真实的心动了。出于现实的考虑，她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心里暗暗打算等自己成年，毕业后再和他说。她害怕希望落空，也害怕他难过。

　　直到高考结束的那天，她原本想要去和他说她的打算。

　　可她回家后，立马又被姑姑叫出去买了一趟东西，回来的时候，只见父亲异常高兴的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和谁讲着电话。

　　当看见她时，明显一愣，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叫住她，然后侧过眼，避开她的视线说道：“臭丫头，有个死小子发短信来，说在江边等你。”

　　她拿起手机，却并没有看见短信，询问道：“爸，短信呢？”

　　他闪躲这眼神回答：“我手笨，不小心删了。”

　　在她的记忆里，那天晚上的饭菜很好，好到出奇，后来再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她无数次责怪过自己为什么发现异样却还是傻乎乎的往下跳。

　　她从未想过的是，叶晨发来的短信会被父亲抢先一步看见，也不敢相信她的父亲竟然利用此对她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那天晚上在江边，她没有等来叶晨，没有等到未来，她等来的是令所有美梦破灭的夜晚，是魔鬼，是她这辈子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