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鬼》别春风

15、七殺赌场

　　“单独开局，钱少这是明摆了想给他好看啊。”远处的两人依仗人群的掩护，在赌桌的一个角落小声的议论。

　　“就凭戈疯的本事，先不说筹码，光说实力，我看也远不及钱少。”

　　“不好说啊，你仔细想想，戈疯刚才赢局和输局哪个多。”

　　“嗯……”另一个人思考许久，的皱眉，“你这么问，我还倒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才奇怪，你回忆回忆，戈疯以前哪次来赌场不是一路输到底，输完后拍拍屁股走人的。”

　　另一人听他说的有理，双手交叉摆在胸前，满脸思虑的回正身子，看向赌桌上正在针锋相对的两人。

　　自钱志鸿挑事开始，吕祭就一言不发的待在一旁，她的目光全程锁定戈疯，不错过他任何的举动。

　　初见此人时，她一眼就识破在街边装腔作势哄骗老人的他，那时他身上的血还未有如今的香气，她只当他是寻常恶俗的人。如今他倒是一转眼变了个模样，不但整个人变得凌厉痞气，周身的气韵与先前大相径庭，今晚，还无意救助了她。

　　吕祭鲜少对寻常人产生好奇，他算是近几十年，第一个。

　　戈疯坐在椅子上，面上仍旧是挂着痞笑，手上玩弄着桌前的筹码，吊儿郎当的模样。

　　钱志鸿见状，料他是不敢，于是趾高气昂道：“哼，三局无庄局，一副牌面，两人出千方便，一人可没那么容易，心虚不敢和本少爷赌就直说，本少爷可以不为难你。但出千的罪名要是被坐实了，你知道这赌场的规矩……”

　　这赌场的那些讳莫如深的规矩戈疯当然是知道，钱志鸿这时将它搬出，无非是想以此威胁他，哪怕他与她真无出千，以钱志鸿的本事要真想不留余力的胡编乱造，故意栽赃，却也不是不可能。

　　等到那时候，他们面临的将会是赌场的规矩……

　　戈疯双眸凌光一闪，抬头笑道：“行啊，赌是当然没问题。但是钱少，要是我俩单开的赌局，无论输赢可都和人姑娘没关系，你若是为难怕也说不过去吧。”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吕祭，只见她毫无惧色，泰然的叉腿坐着，看上去宛若周边的事端皆与她无关。

　　钱志鸿被那高抬离地若隐若现的白皙小腿勾住了眼，不由深吸一口气，暗忖，在这赌场里他可以不为难她，不过出了这赌场，那他可就说不准了。

　　打算完后，钱志鸿挑眉，大气道：“可以！你若是赢了，我自然不会为难他，还会将你恭恭敬敬的送走。不过你要是没赢……”

　　他话音未落，吕祭脑内立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还想为难她呢？下辈子做鬼去可能还会容易点，嘁。

　　“今晚就待在赌场好好“享受”一番吧，哈哈哈哈。”

　　戈疯随声应下。

　　赌局在本桌继续，吕祭和剩下的两名赌客皆下了场。

　　戈疯和钱志鸿各立一侧，荷官站于中间。一切准备就绪，荷官伸手，刚想触摸纸牌，便被戈疯活生生的打断，定在空中。

　　“诶。新年新气象，新局新运势，这么多局了，我能不能建议换个荷官啊，钱少。”

　　站在一旁的荷官微怔，右手无法动弹的僵在空中，六神无主下，无意识地斜眼瞟了次钱志鸿。

　　这细微的眼神，被吕祭准确的抓住。

　　吕祭心想，难怪这个男人方才运势如此之好，原来是贼喊捉贼。不过要不是荷官下意识的眼神她还并未察觉到异样，反倒是戈疯，他能在当下直接指出要换荷官，想必是早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吕祭细想过后，随即目光又落回了另一侧男人的身上。

　　钱志鸿很快反应过来，神色显得略微慌张，装得理智强壮反驳道：“无缘无故换什么荷官，多事。”

　　戈疯打趣道：“迷信迷信，我感觉我可能和这荷官不搭，一直等不到好兆头。换个，就当是转转运。况且，赌场换荷官不是常有的事儿嘛。”

　　他说的没错，赌博一来看重赌技，二来就是看重运气，赌场的人最忌讳有人克自己，况且荷官又不是赌场固定在某个桌位上的人，随时都可换。

　　钱志鸿生怕多说露馅，于是带着不满催促道：“要换就赶紧，别婆婆妈妈的，跟个臭娘门儿似的。”

　　荷官收回手，又看了眼钱志鸿，最后满心不情不愿的离开。

　　本在围在赌桌旁围观的人就多，现在闹出了事儿，来看热闹的人变得愈发的多，小小的赌桌旁站满了人，甚至有人私底下开了小局，来压戈疯和钱少的输赢。

　　两人这回玩的是无庄局，表示无人手上会有暗牌，随拿随开，规矩与之前无异，依旧是21点内比较大小。

　　唯一不同的是五人局的赌局，赌场为了避开拥有记牌及算牌能力的赌客，会特地在一张桌上使用六副整牌，增加赌局难度。可方才钱志鸿提出的赌法是只用一副手牌，因此但凡对赌法有所了解的人，想要记住已出的手牌都不是难事。

　　只要这样做，不管戈疯究竟是不是算牌手，两人的差距都不会拉的太大。

　　首局。

　　新到的荷官洗完牌后分别向钱志鸿与戈疯确认，确保纸牌无破损等明显标记。

　　两人同时点头。

　　荷官将纸牌横铺铺成一溜后，将纸牌一一切给两方。

　　戈疯和钱志鸿拿到手牌后，几乎是同时翻开。

　　荷官以平静的语气报出。

　　“9，K，17点。”戈疯。

　　“A，10，Backjack。”钱志鸿。

　　毫无悬念，钱志鸿赢了。

　　“哈哈哈，你这个疯子，没了旁门左道，我看就是换了荷官，你的运气还是一样的差。”

　　在被戈疯无意中换走荷官后，钱志鸿心里起先是没底，可现在的运势，老天爷明摆了是站在他这边，这让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还以为戈疯真的与之前有所不同，没想到运气还是一样的差，不免真的信了钱志鸿的话，开始怀疑戈疯出千的假设。

　　而戈疯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钱志鸿，并无出声。

　　第二局。

　　赌桌上的节奏明显比首局慢了许多，两人拿到牌后，都没有马上翻开。

　　片刻之后，钱志鸿含着笑装模作样地翻开了第一张牌。

　　围观的人个个探着脑袋，争先恐后的想要第一时间看清他们手中的牌，生怕错过。

　　是张A。

　　第一张手牌亮出后，钱志鸿情不自禁得意的笑道：“哈哈哈，要是再是一张10点，你今晚就别想走出这里的大门了！”

　　众人屏息，皆不敢出声，如果真的又是一张10点，今晚的赌局便要在这仅仅五分钟的时间内内宣告段落，不免让人产生一种雷声大雨水小的失落感。

　　戈疯正色的望着钱志鸿手中还未翻开的牌，面不改色，行若无事。

　　围观者翘首以待，一部分人希望翻开的是张10点，可又希望赌局不要这么快结束，矛盾的心理让他们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屏息。

　　许是戈疯运不该绝，钱志鸿高举纸牌落下后，出现的竟只是一张5，总和软16。

　　这头手牌已经亮明，众人纷纷将视线转回戈疯处，16点代表着某种尴尬点，再加牌有爆的风险，不加赢得概率又不大，因此他们对戈疯的牌面大小更加期待。

　　戈疯果断的将手牌翻开。

　　J，4，14点，比钱志鸿的软16低2点。

　　荷官确认两人的牌面后，语气如常，问道：“两位是否接着拿牌？”

　　戈疯毫不犹豫的说：“拿。”

　　眼下他的牌已经比钱志鸿的小，如若不拿，就相当于是在白白等死。

　　钱志鸿在心底里思索，他的手牌仅比戈疯大1点，况且他其中一张是A，要是抽到大牌，他可以将A算作1点，要是抽到小牌，他便可以在不爆牌的情况下将其算作11点，他没理由不接着要。

　　“拿。”

　　荷官将牌分给两人，戈疯伸手未看一眼便将牌翻开。钱志鸿见状，倒也是没犹豫

　　“J，4，6，20点。”戈疯。

　　“A，5，A，软17。”钱志鸿。

　　钱志鸿没忍住愤怒，谩骂道：“操！”

　　荷官：“两位是否接着拿牌？”

　　戈疯琢磨片刻道：“不要。”

　　拿了一手牌后，戈疯的点数竟可以有20点，钱志鸿手中的牌在不爆的情况下相加竟还不如戈疯的高，若想赢牌便不得不再拿一张。

　　反正第一局他已经赢了，就算是输，也不过是打成平手。

　　钱志鸿摩挲着牙，齿缝间突出一个“拿”字。

　　万万没想到，下了决心拿下的牌竟然是张Q。A5AQ这四张牌不爆牌相加竟还是17点。

　　围观的人有人喜有人忧，17点是个尴尬点，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摸到个五小龙，运气不好可就直接爆牌了。

　　钱志鸿虽然内心动荡，可他要是想赢，就不得不继续拿。

　　戈疯选择了停牌，面上看不出情绪，可他的脑内早已算出了钱志鸿赢的可能性，虽然输赢概率相差不大，可他知道，自己终究是处于弱势。

　　及时钱志鸿答应了他不会为难她，可聪明点的人就会知道，若是他赢了，或许他们还能安全的走出赌场，可如果他输了，钱志鸿根本不可能放过她。

　　胸腔内猛然一抽，戈疯眉间一瞬缩起，莫名的动荡使他疑惑，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似乎根本不受他控制。

　　他的心绪顿然便被身旁的妖异女人打乱，直到他听见周身的叫喊声响起才勉强回过神。

　　“哎，太可惜了！爆牌了！”

　　钱志鸿气恼的将手中的9扔于桌面，荷官宣布，第二局，戈疯赢。

　　末局。

　　众人看的津津有味，连带着讨论声也越来越大，开两人输赢局的盘也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钱志鸿红第三局的运气虽不如第一局的好，可手牌直接拿到两张10点，K和J也算是十分稳的牌面。

　　可当戈疯的牌面翻出时，众人皆是有些感叹。难道这老天爷还真的想公平公正起见，竟再次给了两人同一个起跑线？

　　视线所及，戈疯的面前摊着一张10和一张Q。

　　两人现在都是20点，众人以为该会是个平局。

　　不对……！

　　原本松了一口的戈疯，忽然记起了刚才钱志鸿所说的话。他说“可以！你若是赢了，我自然不会为难他，还会将你恭恭敬敬的送走。不过你要是没赢……”
　　戈疯抬头，恰好对上钱志鸿那快要溢出的得逞情绪的双眸。

　　没赢……

　　这个“没赢”一定代表着平局也在其中。

　　深吸一口气，对着以为牌局已经结束的荷官说道：“荷官，你咋不问我还要不要牌？”

　　趁着荷官明显一愣的空隙，钱志鸿扫了眼吕祭，随后恋恋不舍的将垂涎的目光移开，对着戈疯说：“这么美的女人你怕是今天晚上没得玩儿了，哈哈哈。”

　　“钱少说笑了，我从来没打算把玩这个字用在她身上”

　　他说的严肃，吕祭的思绪断了一拍。

　　荷官回过神：“两位是否要接着拿牌？”

　　戈疯双眼与钱志鸿相对，极为认真的说：“拿！”

　　赌桌旁的倒彩声顿时响彻四周。

　　“戈疯难道真的疯了？！已经是平局了，再拿下去得不偿失啊！”

　　“他这小子真是不信邪。”

　　“输了输了，已经输了……”

　　……

　　钱志鸿也是千万个没想过他会继续要牌，错愕中透着将胜的傲慢道。

　　“呵，一副牌，前两局已经出了三张A和13张纸牌，你要从剩下的36张牌中摸到仅有的一张A才可能赢我，三成不到的概率。这傻子该不会是想赢想疯了吧？哈哈哈哈。”

　　然而戈疯却并无半点退缩，反而像是胜却在握，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晰果断。

　　“钱少，这游戏叫21点，没拿到21点怎么能算了呢，您说是吧？”

　　说着，接过荷官发来的最后一张牌，手臂一挥一落间。

　　“啪——”

　　随着纸牌拍打桌面的闷声一响，倒彩声戛然而止。

　　结局来的太快，快的甚至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卧槽！还真给这个小子压中了。”

　　“还真的是21点？？我没有看错吧？？戈疯的运气忽然爆棚啊？！！！！

　　在几十张眼睛的围观下，戈疯若是出千，总免不了被人发现，因此这结果一处，钱少自然不能为难他们，一瞬间竟然陷入的茫然。

　　戈疯趁着热潮迭起，一股脑扑向桌面，桌上的不少纸牌和筹备被他推挤的洒落在地，他将赌桌上剩下的筹码收走，对着钱志鸿摆手谢礼。

　　“谢谢钱少的打车费，我们不客气的收下了，今晚就先告辞了。”一边说着，一遍侧身拉起吕祭的手腕小声道：“趁现在，快走。”

　　吕祭没有反抗，被他拉扯着走向大门。

　　咝————

　　又是那股子血腥味，和她刚来时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她所惊讶的是，现在的味道浓郁十倍不止。

　　吕祭任凭戈疯拉着，环视赌场，遽然诧异。

　　赌场的角落赫然蹲着一个脚边流了一滩血浑身湿漉漉的女子，那瞪的满是眼白圆滚滚的双目正直勾勾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