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最后的诗篇》疏钩

2、梦境

　　“喝啊。”
　　有人低声叫道。
　　“喝啊！开怀畅饮吧！”
　　更多人哄笑，劣质酒精灼烧着囚犯的鼻腔，粗哑的嗓音汇聚成刺耳的声浪，几乎要冲破墙壁一窥外界节日气息。今天是圣诞，连苦寒的西伯利亚都不免惹上几丝欢快。
　　叶密尔坐在角落，大口灌着掺了不少白水的白酒，周围囚犯大肆挥霍着干了几个月苦活才得来的钱，若不是四周坚硬的墙壁和狱警时不时投来的眼神，旁人几乎以为这里是莫斯科富人区的酒鬼聚会。
　　“喂，那个谁，新来的——”人群中央醉醺醺的高大女人口齿不清地喊，“来听歌吗？一半的钱。”她拍打着左手边一个拿着长笛的瘦小女人，那女人佝偻着背，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无趣的笑容。
　　这是监狱的传统——酩酊大醉的人在俄罗斯总是有特权的，尤其是封闭的监狱，酒徒们还能点上一只曲子来庆祝又一次活过节日。
　　叶密尔放下空荡荡的酒瓶，面无表情地做了一个侮辱性质的手势。然后拿着脏兮兮的长笛的女人弓起腰，断断续续的嘲笑声传来，身形高大的女囚也不动怒，将浑浊的酒液一饮而尽：“干杯，蠢货们！圣诞快乐——”

　　叶密尔不再看人群，自顾自起身打算回牢房，忽然听见混乱的庆祝声中遥遥传来一个道锐利的音调：
　　“不点一曲吗？叶密尔小姐。”
　　她猛然回神，饭厅的正门口站着一个单薄的男子，惨白的脸色仿佛一个幽灵。
　　估计也只有幽灵能大大咧咧混进这处女牢。叶密尔想，她向来不喜在不必要的事情上花费力气，遇到灵异事件也只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但是幽灵冰冷的眼神冻住了她的双脚，白雾渗进五脏六腑，墙壁上几近吝啬的窗户中泄露了一角惨白的月光。
　　叶密尔回头，看见幽灵男子浓郁到泛黑的紫色瞳仁。

　　欢快的探戈舞曲惊醒沉睡的逃犯，硕大的银月被闹钟敲得粉碎。叶密尔从柔软的大床上坐起，昏昏欲睡。
　　这是出狱的第二天。
　　十分钟后她结束梳洗打开房门，一点也不意外的看见走廊处等候的银发少年。就算花费巨大代价来隐藏行踪，对侦探社来说都形如虚设，何况叶密尔本就为取信侦探社而来，自然不会多花力气。
　　叶密尔冲浑身紧绷的小老虎挥挥手，低她大半个头的中岛敦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叶密尔小姐，早上好。”
　　下一秒他手里就被塞进一个餐盘，传统的日式早餐还在冒热气。
　　“吃。”
　　叶密尔丢下一句话就径直下了楼。身后中岛敦呆愣了一秒，连忙跟上。
　　“这个……”
　　“不吃就扔。”
　　中岛敦被对方理所当然的语气影响，下意识将托盘递给路过的侍者。眼看叶密尔即将走出酒店大门，他问道：“叶密尔小姐，你打算去哪？”
　　女人回头，指了指天上初升不久的太阳。
　　中岛敦不明所以。
　　“吃早饭，烦请带路。”

　　叶密尔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新鲜出炉的小导游身后，清晨若有若无的冷硬已经散去，她现在甚至能和中岛敦扯几句皮，例如对着数十家香气扑鼻的早餐店铺嫌弃道：“难吃，换下一家。”
　　当然，中岛敦是否认为这些对话能用于缓和关系就不得而知，侦探社的社员对她印象如何并不在逃犯的考虑范畴之内。
　　最后太阳高悬时，中岛敦扶着树干擦汗，叶密尔坐在长椅上旁若无人地喝白米粥，轻松的仿佛坐在酒店豪华座椅里。
　　被迫忙活一上午，还要不停承受叶密尔言语挑刺的中岛敦咽下满腹吐槽，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执行监督和保护的任务。他是个识时务的好少年，具体体现在“迫切欲做出成绩”和“一板一眼绝不含糊”上。
　　总之，和带他的前辈太宰治完全不是一路人。
　　叶密尔弯起嘴角，枯瘦的指尖在木制长椅上有规律地敲打。中岛敦敏锐捕捉到这动静，却分辨不出具体情况，他暗想自己可能需要去补习一下密码，脑海里突然转过的想法令他挺直腰背。
　　叶密尔该不会是借吃早饭探查周围的地形吧……
　　这个念头立刻占据了他的大脑，中岛敦哀叹自己的迟钝，眼珠牢牢盯住正在擦拭嘴角的叶密尔，只听对方用低哑的声音说道：
　　“刚出狱的身体不足以支撑我动用多次异能，所以请你保护我。”
　　中岛敦蓄势待发的身体印在叶密尔漆黑的眼眸里，墨绿长发缠住悄然停下动作的手指，叶密尔冲他举起双手，是投降的姿势。她不慌不忙、甚至有些悠然地说，
　　“我椅子下有按压式炸/弹。”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很忙，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