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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 斯是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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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看见月亮。夜晚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抬头看见蒙上一层朦胧的月。安静地躺在床上,忽而看向窗外的时候,皎洁的月挂在天边。
我在梦里看见月亮,月亮是非二元对立的中性,她来到我的身边,与我同行。
我在梦里看见月亮,而后画下她们,一个又一个的月亮,在不同场景下的月亮。
有时远山淡影,山林中一轮圆月,万物静谧的蓝,月亮又如太阳,越靠近她越感受到蓬勃的能量,火热的明亮的光,温暖极了,温暖的金光洒在山林湖面。
湖波粼粼,光如同金色碎片,如此支零破碎地,如此一片一片地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流动,静谧蓝色的黑夜里,光芒却如此清晰可见,碎片也十分耀眼。
我却感知到,那是光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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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月夜,我画了两幅不同的油画,它们都是梦境的一部分,但都无法复刻出真实的梦境。”叶隽看着对面的人,笑了笑。
“梦里温柔的画面,画出来一幅远看似宇宙星光烂漫,近看山河郁谧,一幅平静的湖海平面上暴风骤起,静谧黑沉的蓝夜染上层层耀眼白色的风暴浪花,水面上少不了的是闪闪金光粼粼,月亮却是在右下方散发光热,光愈发耀眼,刺破黑暗,孕育着风平浪静下的风起云涌。”
“我看到画出来的画面时,我才意识到,随性笔画所投射的是我平日里,甚至梦境里都未曾直面觉察的真实的潜意识。他们同样是真实。就像,你相信月亮只有在有人看它时才是真实存在的吗?”
傅斯年端起茶杯小饮一口,很是认真地看向叶隽,不急不忙地说话。
语速比之前要慢一些,似也是认真思考回应。“这是困扰爱因斯坦的一个问题。20世纪时,量子力学的出现动摇了人们对世界的认知。人们发现,一个粒子可以同时存在于两个地方。猫的状态可以是既死了又活着。”
“薛定谔的猫。”叶隽小声说道。
傅斯年点点头。“在我们熟悉的物质世界三维世界的逻辑中,不会同时存在两种相反的结果。一个物体只可能是死了,或者活着,不可能既死了又活着。”
“一个物体如果出现在这里,就不会出现在那里,不可能既在这里又在那里。这种所谓逻辑上的悖论让量子力学看起来很像谬论,甚至著名的物理学家爱因斯坦,也坚信经典物理学才是世界的本质。”
“月亮的存在与人类的观察无关,月亮始终存在。但量子力学中微观粒子具有“波粒二相性”,当有人观察微粒时,被观察对象呈粒子性,没人观察时,微观粒子呈波性。”
叶隽津津有味地听对面的人普及科学知识,带着疑惑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对知识的渴求。
傅斯年接着说。“也就是说,当你看月亮时,他才会成为月亮。没人观察月亮时,月亮并不是月亮,这是量子力学的角度。物体没有具体的样子,他最终呈现出什么样子是由观察者的意识决定的。”
叶隽忽而笑起来,想起似乎熟悉但不同角度的表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傅斯年亦笑着点点头。“所谓眼见为实,真实存在,实也不一定是世界的真实,只是眼睛作为工具看到的画面。可是到底是工具帮助我们认清了世界,还是限制了我们对世界的了解?”
叶隽明白了他的意思。“所谓各人看到的真实,也不一定不是世界的真实,只不过都是各自对世界的一种理解和视角,尽管所探寻到的所谓真实也并非真相本身。听起来似乎有些绕,总之也算达成共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体系和认知模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看到的不同的世界,因此月亮到底存不存在,平行世界到底存不存在,时间又有几条线,时间存不存在,答案都没有对错,看从哪个维度和角度的世界讨论了。”
傅斯年笑意明显。“是的,达成共识。你真聪明。”
“恰好和近期看到的有些联系罢了。你的意识频率决定了你的世界会呈现出什么样,而我们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能量场。所以能量和意识频率发生改变时,你看见的世界和人生剧本就会相应发生变化,那么也是自己所创造的命运了。剧本也远不止一个,全在自己的创造和想象了。”叶隽顿了顿,反问。“是不是听起来又有些中二?”
傅斯年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倒是摇摇头。“所谓中二也不过是名词,我倒是感觉出你单纯的想象力和超强的直觉。”
叶隽耸耸肩。“我能感受到自己慢慢敏锐的直觉,但记忆力似乎越来越不好了。常常只能感受此刻发生的,过后很快会模糊。”
傅斯年倒是不惊讶。“不一定是坏事。”
叶隽点点头。故作好笑似地说。“记得2012年那一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日,我记得很清楚,在学校教室里等待第二天的元旦。同学间讲玛雅预言,又快到时间点,我有些害怕,只想在这一天回到家和爸妈待在一起。”
“后来网页上关于玛雅人预言一直不少,甚至说不止这一次,自此之后时间线被改过,我们现在活在被改过的时间线里,也就是说,预言的确发生了,只不过我们在另一时空。”叶隽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和他说这些,天南海北地扯谈。
傅斯年想了想。严肃又带着戏谑。“我的确感受2012年后时间越来越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仔细想,并不能想起很多事和记忆。以前我有印象我是记得的。”
叶隽听他如此说,惊讶地瞪大眼睛。“是吧!原来不止是我。发生过记忆深刻的事,事后再怎么仔细回想,竟是很难想起具体细节,仿佛刻意模糊。不想逼自己回忆,最后常常倒是算了。”
“就像常常会存疑,存在的意义在于什么?所谓梦想,是不是也是外界声音推动种下的潜意识,并不是我自己的声音,而是外界的他人的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声音,那么实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要追求的,真的是真实的自己所要追求的吗?就像梦境隐隐约约,模模糊糊不断出现,好像在提醒着我些什么。我每每想要找到,想要回忆记得,想要想起来,但总感觉蒙上了一层被刻意隐藏的黑罩,似曾相识的,我知道我见过我感受过我记得的,我一定记得的,可是我被罩住了,我想不起来了。焦急又无助。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叶隽从未对人说过这么多,关于自己隐约的梦境想法。她却如此自然地对他说了出来,心里一跳。她绝对不是这么容易打开话匣子的人。但一切对话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就像无法直接被人类观测看见的暗物质。不跟光波发生作用,好像记忆的所有一切被吸收了,但你明明确切地知道他们的存在。”傅斯年补充。
“也正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是简单欲望,是一切有形有相,是一切无形无相,空有空空有,一切看不见的不一定不存在,看见的也不一定真实存在。”
叶隽感受强烈地直点头。“一切又回到宇宙的起源,一与道。是了,我读《老子》,《黄帝内经》,量子力学,哲学,常有相似之感。本质说的又怎么不是一个呢!不同的经典根据当时的人们和社会环境,演化出适合当下理解的内容,都是光镜的不同棱面。”
忽而,叶隽似是想通什么。惊呼。“谢谢你,与你聊天让我了解想法更多一些。”
傅斯年同样认真地看着对面的女孩,温柔地笑。“也应是我谢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