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师之路》辛甘行

14、妖界名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董玲。

　　她一向有些淡漠的脸透着些许惊讶：“江先生，您怎么在这里？”话里话外竟透着些恭敬。

　　那青年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情要处理。董夫人来这也有事？”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的却是屋里的安和。

　　董玲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神情复杂地瞥了眼安和，安和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事，我们正好也要走了，小宁。”她叫了一声安宁，安宁有些不情愿地抱起彭青手上的小猫，小猫不舍了叫两声，却还是安分地呆在安宁怀里。

　　“我们刚到这里度假，江先生忙完了不妨到我那里坐坐。”面对这位江先生，董玲的姿态放低了些。

　　江先生只是点了点头。

　　“走吧。”她拉着安宁。

　　安宁迟疑了一下，忽然回过头对安和道：“安和哥，今天我很高兴，下次再来找你们玩。”

　　小男孩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嫩白的脸蛋上泛着些许红晕。

　　感受到小孩的真诚，安和也笑笑：“以后有机会再说，过段时间我要回学校了。”

　　送走母子俩，安和才问那江先生：“江谷先生？”

　　江谷提着箱子走进安和家，没有回答，反而问站在一旁的彭青：“你就是那只要登记的小崽子？”

　　彭青心中不喜欢他对他的称呼，也不喜欢他对安和的态度，想起网络上关于他的传言，又有些怕怕的，悄悄后退一步攀着安和，轻轻点头，“是的。”

　　江谷了解地挑挑眉，这才看向安和。

　　“关上门，我们进入正题吧。”他语带命令，不容反驳地道。

　　江谷反客为主坐在沙发上，安和和彭青则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

　　安和偷偷打量他，发现他长得确实够“软”的，人比安和还要矮一些，头发松软松软，脸也是小小的，长有一双大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却喜欢冷着脸，那双圆眼睛看人也不见笑意，与周身的气质可以说是十分不搭了。

　　他出示了他的证件，“我叫江谷，妖怪协会外事局的一位小职员。”

　　安和看着证件上面的信息，显示的却是“连江办事处分部”。

　　他疑惑道：“连江办事处？”

　　江谷喝了口水，“这是名义上的身份，归属你们国家管理，后面有加盖红章，正规单位，只是不对外开放。”

　　安和翻看证件后面，果然有个红章。

　　“如果确定没问题，那就说正事吧。”江谷倚在沙发背上发问：“你们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安和斟酌一下言辞，道：“小青是我从小养大的，前段时间他突然……”

　　“啪”的一声，江谷将手上的水杯拍在桌子上，冷冷地道：“安先生，容我提醒你一句，你不妨回忆一下自己在二十一天前距离这里二公里之外的百宠居里面对那里的胡东树以及陈笑笑小姐说过的话。”

　　咳咳，谎话转眼被别人打断，安和眼睛眨了眨，不说话。要是江谷不说，他都忘记那回事了。

　　“有同伴流落在外是我们协会的工作失误，每一只初生妖都关乎着我们妖族的未来，我希望你可以了解我们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好让你接下来说话之前三思，什么话该说，了解吗？”

　　见他说话这么不客气，彭青偷偷瞪他一眼，小脸鼓起来。

　　安和自知理亏，只好道歉：“我明白了。小青确实是我在二十一天前捡到的。”

　　他只好将那天的事细细说来，说到彭青的伤势的时候，江谷已经两眼冒火。

　　“岂有此理！那个混账是谁？”江谷看向彭青。

　　被他吓了一跳，彭青瑟缩一下，求助地看着安和。

　　江谷看他的样子，自知有些失态，不由的收起一身脾气，放缓语气道：“别怕，你把他说出来，我帮你收拾他！”

　　安和也安抚地摸摸他的手，心里却有点怀疑起两人之前的决定。

　　看这人的态度，对小青确实是存着关心的，他也没必要装，那么将小青以前的事瞒下来真的好吗？

　　但是这时彭青已经将两人约定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出生以来一直在流浪，前段时间走在街上，那些人无缘无故地就开始捉弄我，后来越来越过分……”他说的虽是谎话，眼中痛苦之意却是真。

　　江谷银牙都要咬碎，“人类没一个好东西！要是让我揪出来是谁，我一定让他们也尝尝那滋味！”

　　他看到彭青眼中的泪光，心一下子软下来，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柔和：“你变回原形，我看看你的伤势。”

　　彭青抹抹眼泪，哽咽道：“伤口已经好了。”

　　江谷坚持，“我帮你查看一下。”

　　彭青看一眼安和，安和对他点点头。

　　江谷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心里却对这小崽子对人类这么言听计从感到不爽。

　　不一会儿，彭青便消失，椅子上躺着一只小黑狗。

　　江谷走过去将它抱到怀里，彭青不自在的动了动。

　　他对安和说：“我们俩要单独聊一聊。”

　　安和听了却摇头，“现在我就是小青的监护人，你们说什么我要在场。”

　　彭青叫了两声附和。

　　江谷却道：“我们给自己的族人登记，用的是我族的手法，协会有规定，登记的时候不能有外人在场，而你是个人类，即使是你们人类的那些老道士，也没资格在一旁观看。”

　　安和皱眉，却只好妥协。

　　江谷带着彭青到安和的房里，这才细细地查看他之前的伤口。

　　小狗身上被剃去的毛还没完全长出来，东一块西一块像被狗啃一样有些难看，身上的外伤都已经结痂了，令江谷最在意的还是它的尾巴。

　　“我从小就没有尾巴。”彭青小声地说。

　　结合他之前说的一直在流浪的经历，江谷以为他因为从小畸形才被双亲抛弃，不由更加心疼起来。

　　“不用在意外形，你能化形，就已经意味着你是万中无一的，比那些只能浑浑噩噩活着又倏忽死去的同伴幸运得多了。”他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彭青。”

　　他将彭青放在地上，青光一闪，江谷已经消失，出现在彭青身边的竟是只棕毛的兔子。

　　这只兔子身形比彭青大了将近一倍，两只长长的耳朵垂在脑袋两边，毛色纯净，整只兔子只有下巴和小肚子的毛是白绒绒的，其他地方都是深棕色，两眼炯炯有神，身姿矫健。

　　彭青从来没见过他的同族，也从来没见过有妖在他眼前化形，两只小眼睛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大兔子，对江谷的一点小害怕此时也消弭了。

　　它的小身子绕着江谷转两圈，眼睛亮晶晶地问：“你是江谷先生吗？”

　　小兔子点点头，两只长耳朵晃了晃，声音比人形的时候温柔了许多，他道：“是，别动，让我看看你的身体。”

　　彭青乖乖地躺着不动，也没见小兔子有什么动静，只觉得一股暖暖的气流将它整个身体包裹起来，软绵绵的，舒服地让它闭起了眼睛，有点想睡觉。

　　江谷在查看它的伤势，发现身上的疤痕密密麻麻，眼中的冷意又深了几分，只是见那些伤口确实愈合得不错，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才对外面的那个人类稍稍改观。

　　观察完它的伤势，江谷开始更深入地查看他的妖丹。

　　彭青的妖丹是褐色的，上面刻着细细的纹路，正安稳地躺在彭青脑中的丹府内。

　　江谷面前凭空现出一块泛着柔和白光的玉简，江谷闭上眼，一运气，玉简移动到彭青的头上，江谷在脑中慢慢刻画着那颗妖丹，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妖丹的所有细节全都纳于玉简内。

　　江谷神识进入玉简内，调动过往的信息，并没有发现哪个是和彭青的妖丹对得上的，说明它确实是个从未登记过的新生妖精。他将这颗妖丹的信息记录下来，并附上关于彭青的说明。

　　江谷没起疑心，神识从玉简里出来，却发现彭青已经睡着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因他名声在外，那些妖族的小崽子见到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精神一直紧绷着，他也习惯了在孩子面前演黑角，因此感受到彭青之前对他的惧意之后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没想到这小崽子转头就能大心地睡着了。

　　小兔子两只水润润的大眼睛没什么变化，脸颊上那几根细长的小须子却小小地动了下，心里更增了几分对彭青的爱怜。

　　江谷想趁着彭青睡着的时候再为它更详细地检查一遍身子，于是加了几缕妖力在彭青身上。

　　却在要查看他的灵魂有无受损时察觉出一丝熟悉感，江谷有些奇怪地将一缕妖力渗进去。

　　彭青醒来时江谷已经将妖力全都收回来了。

　　他迷糊道：“好了吗？”

　　江谷心情有些凝重，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点点头。

　　“那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先等等。”江谷摇头，“我有件事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妖怪协会？”

　　彭青却首先问：“阿和也和我们去吗？”

　　江谷否认，“他只是人类，你忘了那些人类是怎么伤害你的吗？”

　　“那是别人，阿和不一样，他对我很好。”

　　“没有不一样，人类多是狡诈阴险的，我们才是同类，和我回去，我会保护好你。”

　　“不要。”彭青还是不愿意。

　　江谷见他这么坚决，心情更加糟糕。

　　两妖变回人形，从房里出来，便见到门前等得有些焦虑的安和。

　　江谷见到他就没好气，他道：“我想要带小青回去。”

　　“我不要跟你回去。”彭青走到安和身边，生气地道。

　　安和也惊讶地看着江谷，“这是为什么？”

　　江谷道：“你太弱了，而人类中对我们不善有太多了，你保护不了它，我希望你能理解。”

　　安和想起霍殊真那事，不语。彭青见状，害怕安和要丢下他，可怜兮兮地摇摇安和的胳膊。

　　江谷对彭青道：“你还小，不懂得人类社会的险恶，那些人类道士，有太多连我们都想象不到的手段，以前他们就大力搜捕我们的同族，将他们的脑袋剖开取出妖丹，就因为以为我们的妖丹是大补的神药，现在知道妖丹没用，就开始试图逼迫我们签下契约，为他出生入死，你要是被他们抓到，那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那些自以为正道的迂腐老道，一见到我们妖族就想替天行道，可笑，但是如果你实力不够，也只能任由这些愚蠢的家伙宰杀，求诉无门。”

　　彭青惊恐地看着他，却还是紧紧抓住安和的手臂。

　　安和沉默一会，问他：“要怎么才能证明我可以保护好他？”

　　江谷见彭青这么执迷不悟，不由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叹口气：“以前也不是没有人类和妖怪签订平等的契约，不过那些人类中最低的修行都是经过三次加箓的，其道行可与我持平，但他有师门道友，而你无根无基。”

　　“如果是这种程度，那我可以做到，至于根基，我确实没有，但你们会因为小青跟着人类就对他不管不顾了吗？”

　　江谷冷哼一声，“当然不可能，你们人类都这么狂妄的吗？”

　　“狂不狂妄，你以后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