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沙弥尼

4、第 4 章

　　其实按照我所看过的所有青春文学来说，何汀洲不符合适合做暗恋对象的每一个条件。他不高，不帅，眼里没有朦胧的雾气，甚至喜欢招惹女生，唯一讨人喜欢的大概是那一点聪明劲了吧。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男孩子，其实我也想问自己。就算再小再贫瘠的地方，也总会有那种生来注定耀眼的人物，他们往往十项全能，长相好、家境好、学习好、体育好、性格好，成为情窦初开的异性追捧的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求异心理作祟，我一直无缘对这种男孩子动心，而且，不会和他们有交集。
　　我和何汀洲小学就是同学，初中不知哪天突然对他的关注多了起来，当我翻看日记本，发现他的名字出现了不止一次时，自己也吓了一跳。我那时总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件可耻的事情，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心事，连带把自己的日基本都上锁了。那时候啊，好像这个秘密被人知道了天都会塌下来。我越发谨慎地偷偷关注着他，人前不会说一句和他有关的话，眼光却不由自主被他吸引过去。我做过许多现在看来很傻的事，比如偷偷在老师贴出的全班身份信息表中找到并记下她的生日，看看他的星座和我的星座是否契合；比如计算两人的名字笔画，测缘分概率；比如星期天返校在校外的小路偶遇他，我会装作无意或加快或慢下脚步，只为和他同行。
　　就像前面提到的一样，她不是我幻想的男孩的类型。同样，我也很清楚我不是他喜欢的女孩类型。我最漂亮可爱的时期和我痛苦的记忆已经埋葬在了过去，在没有自保和他人保护的年纪，美是灾难的诱因。彼时的我，长相和身材上的缺点日益凸显。又因为父母不在身边，生活自理能力低下，我邋遢到半年后妈妈回家又哄又骂、我才脱下那身穿了好几个月的内衣。那样的我，也是没有资格去喜欢一个人的。害怕被发现暗恋他这件事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愿让他陷入难堪的境地。
　　到现在和他有关的记忆大部分都消散了，倒是有一件事印象挺深刻。记不太清是哪一年深秋清晨，轮到我们班打扫校园。我被分配到扫教学楼和田径场之间的一条过道。深秋的清晨，风已经冷得刺骨了。我匆匆扫完过道上被风刮了遍地香樟树叶的校道，回了教室。我念的中学规模挺小的，只有两栋教学楼、男女宿舍、田径场、食堂。两栋教学楼南北朝列，隔在中间的是花坛，种的常青树和几种花。那一年那个季节，花坛里开了很多漂亮的白色菊花，细细莹白的花瓣抽丝一样向花蕊的方向弯成精致的弧度，像一个个顶着料峭寒风的美丽娇弱的佳人。有花堪折直须折，摘一朵的欲望太强烈，我忍了好多次。看了那些花半天，我终于还是扭头打算回教室，一转身，视野里就是他摘花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