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木》匠心满满

5、第五章

　　王世远虽然大假小假几乎都是在B市过得，但是柏奶奶还是不放心王世远一个人骑车去上学，尤其王世远还在那上晚自习，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B市对一些路段进行翻修，就要柏季阳来回接送王世远，王世远真的不想再做柏季阳的专属坐骑了，可是反抗没用。
　　于是每天接送王世远成了柏季阳继送快递之后又一项任务。
　　彤彤比木子进这家教育机构要早，俩人一开始分到一个办公室，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还挺投脾气的，关系自然就比别人亲近的多。
　　一天，木子下完课回到休息室，彤彤拿着手机浏览着。看到木子进来，“木子，要不咱俩合租吧。上次我看了套房子，挺好的，段位也不错。”
　　“你不回老家了？不是说你妈前几天还给你打电话要你回家发展么？”
　　“哎呀，我大学四年都是在这边上的学，朋友关系啥的都在这边，再说我老家还不如这边发展的好，决定留这了。”彤彤嚼着口香糖刷着手机，“对了，你不是S大毕业的么？S市那么好，你怎么回来了？”
　　木子听到这，眼里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生怕自己情绪继续泛滥，立马装作要拿杯子，转过身背对着彤彤，“哦，我这个人比较想家。”
　　彤彤眼睛从手机上挪开一点，看了一眼木子。
　　正巧木子回头，“你看我干吗？”
　　“哎，李木子你要是我妈的闺女就好了，我妈得乐死。”
　　“切，你就瞎说吧”木子拿起课本，“我还有课”，便出了休息室。
　　出了休息室，木子直接去了厕所，打开水龙头，双手捧一手凉水就往自己脸上扑，多久了？得一年了吧，一听起S大，还是不能坦然。眼前还是会浮现那个人的样子，熬夜做数据的样子，微笑的样子。想到这，木子冲着镜子无奈地挤出个微笑，算是给自己打气吧。听朋友说他现在发展的不错，自己在B市也要好好地生活。
　　“老师好”
　　正在木子发神的时候，一声老师好打断了木子飘飞的思绪。
　　“哎，微微你好”木子从镜子里看到了和自己打招呼的女生，微笑着回应。女生叫做马微微，是木子班里的，木子对微微的印象挺深的，觉得她和那个年纪的自己挺像的，这个女孩总会让木子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但是仔细一想，微微好像更让人羡慕一些，原因么，是微微那个可爱的快递老爸。每次上完自习之后，微微老爸总会在外面早早地等着微微放学。木子每每看到这一幕总是很羡慕。微微很健谈，常常和木子说起自己家中的事儿，从这些零零碎碎的谈话中，木子知道微微爸爸是做快递的，母亲身体不是很好，受之影响，微微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
　　“老师”微微轻声地叫了一声木子。
　　“恩？”
　　“你想什么啊？”
　　木子甩甩手上的水，拿过刚在洗手台上的水杯，“嗨，没什么，就是这天太热了，都快热傻了。”
　　“恩，可不。我爸每次干活回家，背心上老有白汉碱。”
　　这种热天气，就连手上的水挥发地都比往常快得不是一星半点。木子用差不多干了的手揽着微微的胳膊上教室里走，“让你爸多喝点绿豆汤。对了，昨天你问我的题会了么？”
　　“差不多吧”
　　“那待会你给我讲一遍，我听听。”
　　晚饭木子和彤彤去辅导机构附近的小吃街吃饭。木子家离辅导机构比较远，来回花费的时间比较多，自己作为带班还得早点到校，所以午餐晚饭都和彤彤在附近解决。
　　“木子，你真不考虑和我租个房子？”彤彤嘴里嚼着炸酱面囔囔地说。
　　“算了，我还是在家吧。我姥姥的病情还不是很稳定，我怕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木子抱歉地和彤彤说。
　　“好吧”彤彤满是遗憾。
　　彤彤大学四年是在B市度过，B大是最近几年，由B市政府牵头，联合澳大利亚办学。可能刚刚建立不久，尽管一度宣传，并没有打开知名度，头一年的招生效果不是很好。彤彤算是B大的第二批学生，因为第一年的招生不是很理想，第二年录取分数直接下降一大块，高考发挥失常的彤彤就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了这。用彤彤话来说，再下去几十年，校庆的时候自己就是元老级人物啊，上个台演个讲发个言啥的。
　　B大虽然教育水平不是很高，和国内一流的大学没法比，但却拥有着令人羡慕的硬件设施。四人宿舍，上床下桌，空调覆盖，这一点让挤了四年六人间的木子好生羡慕。
　　彤彤大学的时候和宿舍里的两个人玩的比较好，可惜一个发奋考研走了，一个回了老家。虽然另一个舍友和彤彤一样留在B市打拼，但关系并不是很好。至于交恶的原因，木子并不是很清楚，零零碎碎地听了一点。彤彤不愿多讲，木子索性就不去深问。木子一直认为谁心中还没有几个不想说的秘密啊，况且自己和彤彤满打满算也就刚认识了二个月，尽管俩人的脾气挺投的，但是心中那份难以企口的秘密还是埋在自己心中。木子对于这个并不去钻牛角尖，自己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跟彤彤说么。
　　“那你想和我合租了，你一定告诉我啊”彤彤听到木子的拒绝不死心地又补充了一句。
　　木子也是很无奈，对彤彤点点头。其实木子心里还是很想出去租房的，可是家里的情况实在是放心不下，尽管自己并不能帮上什么大忙，但总感觉自己离着姥姥姥爷妈妈舅舅近些，自己就会安心一些，这算是一种心理的自我安慰吧。
　　吃完饭后，木子骑着自己的电动车带着彤彤回了机构。到了楼底下，木子停好车去找在楼门口等自己的彤彤，正好碰到柏季阳骑车送王世远。
　　“嗨，美女姐姐”王世远对走过来的木子热情地招呼着。
　　木子同样热情地回应了王世远，“嗨，小帅哥”
　　“你还在这上自习？”王世远很是没脑子地来了句。
　　木子瞅着王世远，“不好意思，我盯自习”
　　木子是带班班主任，平时除了上课外还要盯晚上的自习，尽管杂事比较多，辅导机构也是有额外奖励的。木子现在没有正式的工作，辅导班也是急缺老师才聘用木子的，至于到底干多久，木子也不敢确定，还是能多挣点是一点。
　　彤彤走过来，拍拍木子的肩，看着王世远，“你们班的？”
　　“不是，小三班的。”
　　也就是刚认识几天，最多也就是知道个名字，再加上有彤彤在一边，简单打完招呼后，柏季阳送下王世远就走了，木子和彤彤去休息室拿点名册准备晚自习点名。
　　“哎，小三班的你咋认识的？你亲戚？”彤彤身体深处的八卦因子跃跃欲试。
　　木子恶作剧地想捉弄一下彤彤，“我认识他哥。”
　　“什么什么？”彤彤的眼里闪烁着光芒，这么久了没听说过木子有男朋友啊？难不成是刚刚那个，但是看样子不像啊。完全就没有恋人之间的眼神互动啊，内心里十分丰富的彤彤还在不停地胡乱猜着。
　　看到彤彤纠结的小表情，木子得意地笑了笑。
　　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彤彤索性放弃，直接问木子，“那你俩啥子情况？”
　　“恩。。。”木子拖着长音，想要吊吊彤彤的胃口，这厢彤彤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木子，一毫不离，生怕错过什么。看着彤彤被吊地难受，木子也停止了恶作剧，“你忘了，就是上次你叫我替你收快递，我认识的，他哥哥就是送快递的。”看着彤彤一脸惋惜地样子，木子还添油加醋，“是不是后悔了？”
　　“嗯呐，早知道我就算是旷课也要下去拿快递了。”彤彤一副‘丢了一个亿的表情’，在楼道里捶胸顿足地，“这种人间尤物，错过可惜了。”
　　“彤彤老师，你怎么了？”彤彤班里的男生路过，看到彤彤这样，上来关心地问。
　　“你们木子老师欺负我。”
　　男生后悔自己问了刚刚那句，彤彤不好惹，木子也不是吃素的，“这这，要不，你们暴力解决吧”说完男生嗖地一下子溜回自己班。
　　“嘿，你小崽子”彤彤在后面紧跟着男生进了班级。
　　木子摇摇头，进了自己的班。
　　盯晚自习也不是很累的活，时间七点半到九点，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木子只需要在上晚自习前清点一下人数，然后找个座位在教室里陪着他们，如果有人问问题，就负责解答。
　　秒针滴答滴答，没用一会儿就绕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到了放学时间，木子检查好门窗，关上灯，锁上门，回休息室拿好包，下楼回家。
　　刚到楼下，就看到微微背着书包等在教学楼门口。平常这个时候，微微爸爸就应该在楼下面等着了，怎么不见微微爸爸？木子走到微微跟前，“微微，还没走啊？你爸爸呢？”
　　“可能有事来晚了吧”微微挠挠胳膊，胳膊肘上已经被蚊子叮了几个大包。“没事，我再等会。”
　　“好”木子简单和微微打完招呼后就去推自己的车子。
　　“嗡---嗡----嗡---”木子从包里掏出手机，是生号，木子犹豫了一下，几乎在对方耐心快要被消逝干净的时候，才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边却没有回应。
　　不像是平常自己接到的推销之类的电话啊，要是的话一接起来电话那边早就开始介绍什么什么产品了。
　　“喂，你好，你找谁？”木子又问了一遍，还是一片沉静。就在木子以为是恶作剧电话，正准备开口再问一遍，再得不到回应就打算挂电话的时候，电流里传来了一道声音，“是我”
　　，木子刚说完一个喂字，熟悉的嗓音让她愣了片刻。
　　随后，电话两边久久都没有说话，只有柳树上的蝉鸣嗡嗡作响。听声音，他现在应该在比较安静的地方吧，只有蝉鸣和他的呼吸。因为高温燥热，蝉嘶鸣着，和他忽轻忽重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的不和。这边嗡嗡，那边嗡嗡。一样的蝉鸣，但传送的却是两个城市的故事。电话的这边讲的是B市的故事，电话的那头却诉说着S市的情节。
　　还是静，如果两个人都不说话，估计这俩个人就这样听着对方那边的蝉鸣就可以听一个晚上。
　　好一会儿，还是木子打破了这片静默。
　　“你换手机号了？”木子试探着问，刚刚来的是生号。
　　“恩”
　　“哦”
　　静默，静默。嗡嗡，又只剩下了蝉鸣。
　　本来无话不说的两个人何时变成了这样，可能是从一年前的那个电话就开始了吧。
　　“反正以前的号你又不给我打电话，我留着有什么用。”电话那边喃喃着，语气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
　　久久，电话的那头传来这么一句，撩拨的木子心里痒痒地，酸酸地，堵堵地，眼眶湿润了，木子伸手揉揉眼睛。
　　“我。。”一张口声音就不住地微微颤着，我了半天也没有再吐出个字。
　　电话的那头开了话闸，“今天我们聚了聚，就在咱学校的后街那家经常去的小馆子里。点了馆里的名吃----酸菜鱼。你记得么？”
　　木子此时嗓子里就像是堵着一铅块，堵得自己说不了话，费尽全身力气才用嗓子发出个嗯。
　　得到木子的回应那边又说个不停，木子只是听着，时不时应着。
　　“李木子，咱家老张头今天聚会都来了，全都来了，就你没来。”
　　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瞪久了，眼睛酸了，一眨眼，泪珠扑簌扑簌地坠下来，木子轻轻地抽了抽鼻，
　　“白洋，对不起。”
　　“就知道你会说这句。”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有点大舌头。
　　“你喝酒了？”
　　“恩，今天高兴。”
　　“那有人送你回去么？”
　　“没有”电话那头赌气地来了一句，就在弄得木子不知道怎么向下接的时候，电话的那端传来了另一个男生的声音，“白洋，你干嘛呢？还没完事呢。”
　　“李木子，我同事叫我了。”
　　“恩，那你小心点。”
　　“白洋，叫你呢。快点，老张喝醉了，点你名呢。”那头还在催着白洋。
　　“李木子”
　　“恩？”
　　“我十月就要去美国了。”
　　本来一直扣着食指的大拇指又更加用了用力，因为用力，指甲四周度地没有一点血色，木子却没有觉得痛。
　　“李木子，你真没良心。”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地只是一片嘟嘟声，没有了蝉鸣，没有了白洋的声音。
　　木子立在那，久久地立在那，待了好一会，眼睛虽是死死地盯着前面的修剪的杂乱的草坪，眼神却是涣散的，没有一点精神头儿。
　　半年多了，可是每次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自己还是会心痒、心疼。就像是结了痂的伤口，想要愈合总要有个时间，在这愈合的时间里，新肉长出总是痒痒的，撩拨地自己总是不自觉地想要触碰那个伤口，挠一挠，缓缓那个痒劲，可是一碰，就会疼。
　　发了好一会儿的神儿，木子叹口气，使劲甩甩脑袋，回了回神，在包里掏出一包湿巾，往自己脸上随便抹了俩下就装进自己衣服的口袋里。大树跟下蚊子特别多，木子的胳膊大腿上被咬了好些个包，瘙痒涌上来，木子借着路灯才看清，包大的吓人，可是刚刚却没有一点感觉。
　　木子深呼一口气，推着车准备回家。
　　经过教学楼门口，木子发现微微还站在那，木子咳咳嗓子，刚刚压抑的嗓子有点不舒服，喊了一声微微，“微微，怎么还没走啊？”
　　微微看到木子立马跑过来，满脸地着急，“老师，我能借你手机用用么？”
　　“怎么了？”
　　“我爸爸还没有来接我，我怕出什么事情？”微微声音不稳。
　　木子立马掏出手机递给微微。
　　微微手快速地按着号码，但电话的那头只有音乐声，久久不见人接，这让微微更加剧了内心的恐惧。
　　木子看着微微，不觉地想起了爸爸，当年，家里应该也是这么着急打着爸爸的电话吧。
　　打了不知是第几遍，电话那头终于接通了。
　　“爸爸，你在哪呢？我给你打了这么些电话，你怎么才接，吓死我了。”
　　“微微，别着急，我没事。”
　　听到这，提着心的木子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接电话了。
　　微微听到爸爸说没事，虽然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放下了，但是一种后怕的委屈代替了不安，语气里带泪的对手机那头说，“你在哪啊？”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显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一会才吐了句，“那个我在医院。”
　　“医院，爸怎么了？你怎么会在医院？”刚刚安定的心又悬了起来。
　　“微微，你听我说，我没事，就是，”微微的爸爸在思考怎么回答微微，“就是你妈今天犯病住院了，放心，没事了，你妈没事”电话那头显然不想微微担心，一直重复着妈妈没事。“我一忙，把你给忘了。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接你。”
　　“爸爸，我想看妈妈。”
　　“309床家属，309床家属”医院那边催着微微爸爸。
　　“在在在”微微爸爸急忙应着。
　　听到这，木子拍拍微微，小声告诉她自己可以送她回家。
　　最后微微爸爸没有犟过微微，告诉了微微妈妈的住院地址，拜托木子把微微送过去。
　　挂断电话，木子可以看到微微的眼眶红红的。木子上前安慰，“没事，你爸爸不都说没事了么？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虽然热，但晚上有一些蚊虫叮人还是很厉害的。木子把自己的防晒衣给微微套上，带着微微就往医院赶。
　　路上，微微小声的问木子，“木子老师，我妈妈会没事吧。”
　　木子只是听微微说起过，微微妈妈有心脏病，不过自上次看过，情况一直不错，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突然复发，具体情况微微爸爸在电话里也没有讲清楚。对于微微妈妈现在的情况，木子一点也不清楚，但是木子能感觉到，此刻的微微好像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自己接下来的那一句话上，那种无助感，木子也曾经有过，那时候脆弱的真的希望有个人坚定地告诉自己真的没事，一切会好。
　　“没事”木子毫不犹豫，语气也比平常自己说话特意地咬重几分。
　　“真的？”微微不放心地赶紧又问了一句，仿佛问的越多，得到肯定的答案越多，自己就会越心安。
　　木子重重点了点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