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逝的破碎时光》老猫叔叔

24、找到工作

　　第二天一早，王小莫又去新华书店门口找工作，值得一提的是，他发现了昨天做家教的几个老面孔，他们胸前的标牌貌似有了些许变动，不再枯燥乏味，竞相模仿王小莫的夸大其辞，风格迥异，譬如：家教，不做最好，只做更好；又如：稍微含蓄点儿的，数理化样样精通。王小莫心想这下热闹了，有的竞争了，自己的那块标牌失去了特色，看来只能靠家长的眼光和自己的运气了。
　　王小莫等到焦头烂额时，总以为今天的结果和昨天一样，还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只听见一辆奥迪刺耳的一声刹车，阳光反射在光亮的车身上，有点刺眼。车上走下了一对父子，大腹便便的样子，老子腆着啤酒肚，儿子像个肉球。顷刻，王小莫又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儿子说：“爸，这么多人都举着牌子，我们挑哪个？”老子说：“儿子，挑家教和挑商品一个道理，我们做买卖的都讲究个物美价廉。”儿子又说：“不是说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吗？”老子斥责他：“你懂个屁，他们现在就是一件件积压的商品，同类的商品，互相竞争的商品，铺天盖地的像垃圾一样。”然后他又对儿子说：“看你爸的眼光，给你挑一个好的。”他牵着儿子走到一个大学生面前，趾高气扬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王小莫很窝火，像是胸口憋了一股蒸气，他又看看那几个大学生，脸上堆满了微笑，像哈巴狗一样忠诚。难道他们没听见他在骂他们吗？还真沉的住气啊。“
　　可心中那团怒火硬是发泄不出来，王小莫心里念叨着，生存啊，都是为了生存！可悲啊，又真的很可悲！平等，一个遥远而虚幻的词，或许在法律面前，在有些制度面前，可以人人平等，但他深信，在未来，乃至在人类灭亡时的那天，这个世界都不会是大同社会，至少在某种道德、某些利益中，人与人的关系不可能平等，有时候，你极有可能以一种仰望的姿态同他们交流。
　　他问了好几个大学生，他的神情表明他都不满意，或者撇撇嘴，或者皱皱眉。他儿子看到王小莫胸前的标牌，很显然，他是对牌子上的内容发生了兴趣，具体一点，他应该对所有做家教的牌子都感兴趣，拖着他老子朝王小莫这边走来。
　　“说的倒是一个比一个好听。”他瞥了王小莫一眼，又轻蔑的问他：“什么大学？”
　　“蓝城大学中文师范专业。”王小莫厌恶这种人，不等他再问，就全部告诉了他。王小莫还看清楚了他和他儿子的丑样，长的真是一模一样，体积大小而已，他儿子还一字一顿的读吃声来：家教，你找到了最好的。
　　他父亲扫视眼前这个严肃的又有点傻乎乎的年轻人，很内行的说：“以前做过家教？”
　　“第一次。”
　　“文章写的怎么样”？接着他怀疑起他的能力来，又自尊的说：“我儿子作文写的狗屁不通，不知道学校的语文老师怎么教的。”
　　“在小学，作文上过报，在中学，小说得过奖。”王小莫实事求是的告诉他，又对他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你儿子肯定是缺少对语文的兴趣。”
　　“看你样子还算老实，行，就你了，我他妈不管兴趣不兴趣，你只要让我儿子语文成绩有所提升。”说完，他又说，“先试用两个星期再说，做不好，就给老子滚蛋。”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王小莫想到李海阳说的两千块，忍气吞声了。还不是为了生存，为了不被别人看不起，就必须把耻辱咽下去，就必须看别人脸色，就必须让自己的脸踩在他们脚下。他有点心酸，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很难受。
　　儿子的父亲叫王小莫上车，他说有必要先认识认识去他家的路，也有必要先介绍介绍彼此，他问王小莫怎么称呼。“我姓王，叫……”他很不尊重他，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又自负的介绍起自己，“哦，王老师，对吧，我叫贾大明，这是我儿子，贾伟伟，以后你就叫我贾总。”车子东绕西绕，左转又转的，那么多弯，王小莫哪记得回去的路线啊？早混淆了，他家藏的可真隐蔽，比捉迷藏都隐蔽。
　　一路上，王小莫不说话，车中开着空调，似乎开始变的闷热，不远处的工地上正在大兴土木，一座座私家花园别墅拔地而起，孟冬时节，几个民工居然□□着上身，背上汗涔涔的，像是抹了一层油，挑着一块块厚重的水泥板，肩上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口中还发出嘿哟嘿哟沉闷的响声。王小莫心情变的沉重起来，闷热的空气，好象呼吸都很困难，又由衷的同情他们，他们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的行走，牵动着王小莫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犹如撕裂般的疼痛，同病相连似的，因为他与他们一样生活在卑微屈贵的世界里。
　　车子穿过一片幽静的林荫道，旋尔豁然开朗，一幢幢欧式的豪宅私邸印入王小莫的眼帘，橙色的琉璃瓦，亭亭玉立的屋脊，白色的大理石墙壁，别致的景观阳台，木雕的落地窗框架，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个用铁栅栏围起来的古典花园，芳草凄凄，有车库，又有别具一格的小石桌，小石椅，更生动的是，妖媚年轻的小少妇被娇纵着，一个人穿着粉色的睡衣散乱着长发溜出来伸懒腰，顿时，结实而□□的兔子像燕子一般欢呼雀跃，呼之欲出，眨眼一瞬，她就匿了进去，栅栏的铁门紧闭着，宛如笼中的一只金丝雀。王小莫看得春心荡漾，那种胸闷心跳的感觉又回来了，却又转瞬即逝。
　　总之，在王小莫看来，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第一感觉就是至高无上。贾大明将汽车缓缓驶入住宅区，王小莫刚下车，就闻到了一股馥郁的花香，紧接着贾伟伟领他进入他家的小花园，铁栅栏上全部缠绕着虬曲盘旋的藤蔓植物，似曾相识，暌别多年，再三自忖，终于想起是那部法国电影《漫长的婚约》的最后场景，女主人公时隔多年，历尽千心万苦找到了自己的情人，他失忆了，安然的坐在后花园朝她微笑。贾伟伟家的小花园与影片中的后花园彻底吻合了，就缺少那么点儿人物和情调。
　　贾大明家还是很富裕的，光车库就有三个，王小莫朝三个紧闭的车库门望去，不清楚里面还藏着什么名贵的汽车。贾伟伟自豪的告诉他，那里面停着一辆宝马，一辆奔驰。王小莫奉承了贾伟伟一句：你家挺有钱的。
　　贾伟伟又说：“我家还不算特别有钱，有钱的要数那家。”他指了指他家隔壁的那栋别墅。他说：“我是个汽车迷，我喜欢收集各种汽车的模型和图片，这里住宅区所有的汽车品牌都认识。”他还兴奋的告诉王小莫，隔壁那户有一辆黄色的蓝博基尼，太酷了，一千多万呢，他家三辆车加起来也就二百多万。
　　比基尼听说过，蓝博基尼又是什么样的，王小莫心想，自己是农村人，目光短浅，没见过世面，就像是《红楼梦》中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是新鲜的。王小莫徜徉在铺上鹅卵石的羊肠小径，深深的吸了口气，清凉而舒畅，整个住宅区面前是一大片密密匝匝的小树林，林中的烟霭还没散去，摇曳的树叶在阳光的穿透下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树影，鸟儿在枝头独自欢唱，唱出美妙的音符，你却看不见它的踪影。
　　就像一个仙境，自由的，散漫的，时光都仿佛在静静流淌。